内城和中城交界处的城墙边有条小巷,名叫“独木巷”,秦梅来到巷口,提着数袋东西缓缓步入其中。但见此巷道路狭窄,且一边是城墙,若非刻意进入,还真不是好寻之处。她缓缓前行,走至一间名为“青木院”的大院子时,她上前敲了敲门,一个满面胡子的中年人将门打开一条缝儿,伸出脑袋四周看了看,而后让秦梅进入院内。
城墙上,楼儿远看着秦梅进入那院子后,默默记下此地,而后往回走去……
……
酉时末,弃仇自阿德尼的闺房出来,他想着里面二女要一同歇息,不禁心痒难煞,喝了酒后睡姿一定很好看,嘿嘿!他边想边往外走去,行出不远,却见梁杵正急匆匆的走来,弃仇皱眉看着他道:“梁总管,你私自来此所为何事?”
梁杵见是弃仇,忙躬身见礼,而后脸带忧色道:“公子安好,在下有要事禀报夫人!”
弃仇拦着他的去路道:“有甚事向本公子说即可,不得打扰了夫人和顺明王休息!”
梁杵闻言不禁一阵迟疑,说还是不说呢?弃仇见他那模样,不耐烦道:“怎的这般婆妈?你可是不相信本公子?”
梁杵忙躬身道:“公子,这事儿您还真做不了主啊!”
弃仇见梁杵的模样,似乎真有急事,再细想一会儿,他问道:“梁总管,可是适才夫人交待你的事儿没办妥?”
梁杵惊异的看着他,暗想夫人连这些都说给他听?梁杵看了看弃仇的眼神,只见他的眼神那么的清澈,不像是要套他的话出来,何况公子又不是外人,于是在他耳边轻声道:“公子,夫人适才让在下带人前去杏林巷,结果在孙掌柜的别府‘华昌园’内并无那些女子!而后又去菊花巷吴掌柜的‘四季园’,亦是如此,是以在下前来禀报!”
弃仇并未问李锦那些女子被关在何处,不过既然是阿德尼吩咐梁杵去的,那自然是李锦透露的了。咦!弃仇突的想起一事,他在院内来回走着,暗想,以蒋易那种精明的人,难道会猜不到李锦有贰心?他昨日第一个说要退出,蒋易肯定会防他一手了,将那些女子转移就很有可能了!想到这,弃仇对梁杵道:“你手上目前有多少人?”
梁杵想了想道:“回公子话,在下目前有百余人在内城!”
弃仇摇头道:“内城的自然查内城,中城和外城也要查!是了,城内户籍是谁管的?”
梁杵答道:“民务府东府,专司户籍。”
弃仇想了想,接着道:“恩,你速去城备府找刘大人,让他派人看紧城门,有瓦刺商人要出城的一律扣押!”
“这……”梁杵迟疑道:“公子,城备府乃是有战事或昨日那般的暴动才动用,城守府的士兵则常驻城墙之上,而城门守卫却是城卫府的人!”
弃仇笑道:“梁总管,你该知这事儿有城卫府插手吧?那你敢担保他们不会有人被买通了放人家出去?”
梁杵还待再说,这时弃仇身后传来一个柔弱的声音,“公子,此事交给婢子去办吧!此事让城守府出面比城备府要好,婢子倒是认得城守府唐大人,只要公子将您腰间玉牌给婢子,婢子担保今夜无人能从城门出去!”弃仇转过身来,只见一袭青色长裙的楚楚站在他身后,镇定的说道。
弃仇点了点头,将腰间那块阿德尼给他的玉牌递给楚楚,楚楚恭谨接过,而后自小路离去。梁杵见她远去,对弃仇道:“公子,那在下也布置人手前去找寻了!”
弃仇看了看天色,只见天色已暗淡了下来,点头道:“你去吧,记得有事随时差人来报,切记,不得打扰夫人!”
看着梁杵走后,弃仇亦走向自己的卧房。行至卧房外,只见房内已点灯,弃仇笑着推门而入。楼儿仍旧一身男装,她见弃仇进来,忙拱手道:“杨兄,在下这厢有礼了!”
弃仇拱手回礼,而后对楼儿道:“不开玩笑了,今日有些累了,我先睡会儿,若是梁总管着人来报,记得叫我起来!”
楼儿躬身应是,而后为弃仇脱去外袍,将床上被子拉开一角,转过头来看着弃仇道:“公子,你还要婢子昨日那般伺候么?”
弃仇看着一身男装的楼儿,嘿嘿一笑,点了点头,而后趴在床上……
……
戌时末,弃仇早已一身舒畅的沉沉睡去,楼儿已换下了男装,正坐在床边看着书。这时有人在门口轻喊了声公子,楼儿身形一动,走到门外,只见一个身着夜行装的男子在门外低头站立,楼儿轻声道:“哪个院子的?”
那人自怀中取出一块铜制令牌,恭谨的递给楼儿后低声道:“楼儿姑娘安好!小的是中城别院的!”
楼儿确认了他的身份,点头道:“原来是别院的,可是梁总管让你来的?有甚事便说吧,我自会转告给公子。”
那人低声道:“梁总管有话转告公子,蜀商李锦已自西城门离去,据说是去其他城镇避风头了。今夜蒋大掌柜府上宾客满盈,其中有不少外族人!那些女子尚未找到,请公子早些歇息,有甚消息再报!”
楼儿点了点头,那人躬身离去……
楼儿回到房内,只见弃仇已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楼儿忙将适才那人所说告诉了他,而后问道:“公子,到底有甚事儿呀?怎的梁总管不去与夫人汇报,反而来找您呢?”
弃仇将事情大概说给楼儿听,而后说道:“李锦倒是走得快,不过也罢,他留在北英城确实不安全,哎!那蒋易居然还有心思请客,看来今日这般搜查是没有结果了!”
楼儿在那想着那些被拐卖的女子,她隐隐觉得有些什么线索,却又不是很明了。弃仇一说话,又将她的想法扰乱了,她见弃仇躺在床上一脸的无奈,笑着安慰道:“公子,您不是说今日查不出么?那就先歇息吧,婢子这便出去,或许婢子能查到些什么来也不一定!”
弃仇看着楼儿深邃的眸子,关心道:“恩,路上小心!”
楼儿温柔的为弃仇盖好被子,而后站起身来,在弃仇眼前脱下身上衣裙,只留身前小肚兜。弃仇看得一阵眩晕,该死的妖精!楼儿自床下拿出一套夜行装缓缓穿上,而后对弃仇妩媚一笑,将灯火吹熄,离房而去……
……
蒋易府上灯火通明,数十位各界人士齐聚府内,喧闹嬉戏之声不绝于耳。蒋易的书房内,蒋易和城卫府主判刘大人坐在其内,两人皆眉头紧锁,刘大人对蒋易道:“夫人采取行动了!东城门本是我的人,酉时被城守府唐大人的属下接管了,其他三门亦是如此,如今该如何是好?”
蒋易狠狠的拍了拍椅背,气道:“那李锦今日跑了,若老夫所料不差,定是他告的秘!哼!早知如此,昨日便该将他留下的!哎!当日他李锦是如何苦苦哀求老夫,让他也和咱们一起的,他难道忘了?哼!如今攀上了公子,居然敢如此对待老夫!真是岂有此理!”
刘大人冷静道:“此时不必再说这些,即便他告了又如何?你我二人皆身有要职,即便那些女子未能卖出,最重不过罚薪罢了,难不成还要流放?只要那些货物和图纸能运出去就够了!”
蒋易深深的叹了口气,对刘大人道:“刘大人,老夫实话和你说吧!那图纸,李锦也见过,只怕是……”
“什么?”刘大人刷的站起身来,他眼含惊恐的看着蒋易,颤声道:“蒋易啊蒋易!亏老夫如此信任与你,你可知,火器乃是北英公和威武王的命根子啊!虽然图纸上的是两年前的火器,然瓦刺和朵颜根本就没有啊!若是李锦真告诉了夫人,那,那可是要灭族的啊!哎!”
蒋易仿似一日间苍老的十岁般,他狠狠的给了自己一耳刮子,而后低头不语。刘大人在房内来回走了数次,待心情平静一些,轻声道:“虽不知他是否说了那事儿,但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看呐,把图纸交给夫人,再把那些女子放了吧!”
蒋易抬头看了看刘大人,摇头道:“此时交或许只是抄家,但若是他们并不知晓呢?即便东窗事发再交,无非是抄家再流放,咱们这么多人担当着,北英公不可能动刀的!再者,即便老夫一口咬定没有图纸,他们亦拿老夫无法!”
刘大人暗暗后悔上了这条贼船,他语重心长道:“你对北英的心,着实是忠心耿耿,然而,此事不比其他,那图纸足以抵消你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
蒋易点头道:“这个自然,哎!只是此事耗时近两年,老夫与瓦刺的关系终于有了进展,他们要货物和女人都是次要,最想要的便是那图纸啊!若第一次交易便这么戛然而止,那,那将来车马行要进入瓦刺,那将是何等的困难啊!”
二人重新坐好,不断思考着到底该如何是好。这时,房顶上有声细微的声响,蒋易和刘大人皆听了个清楚,两人心里同时一惊,蒋易赶紧开门找护卫而去。书房顶上,一道人影在黑夜中迅速离去,消失在无际的黑暗之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