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风席卷而过,似乎是想减缓那个失意者的脚步,然而她只是大步向前,即便脚步沉重如铅,即便心痛似绞。
萧月不是没有心,她只是用冷漠坚硬的外壳保护着自己的心。在心中无数次的告诉自己,李如的一切再也与自己无关,可是心还是受伤了。
以为自己早已干涸的泪水,此时却在眼眶里汹涌澎湃,即便是抬头看着天空,想要硬生生地把它们逼回去却是徒然。
回忆,无数的回忆就像天空中的乌云一般迅速积聚,结实而沉重的压在萧月心头。十三岁那年,她踩着同伴的尸骨,恐慌而无助的在暗林中奔逃。她不想一生都葬送在淋漓的鲜血中,她不想过只有依靠杀人才能生存的生活。
周围是绿油油的眼睛,森冷、嗜血、贪婪地盯着她,狼的低吼让她的脚步一如现在这般沉重,但那时她心底只有恐惧和绝望,没有现在这般的心痛。
面对逼近的狼群,萧月可以选择以杀戮来寻求生存,面对彻骨的心痛,萧月却是无能为力。
卫阳于她算是什么?她思索了许久,才终于明白,那是她曾经的一个梦,一个美好得足以支持她走过黑暗的梦。可是她现在遭受的确是多年的支持力刹那间崩毁,现在能够支持她的便只剩下仇恨,无休无止,无法摆脱的仇恨。她所面对只有虚无和毁灭,再也触及不到光明,哪怕是在梦中。
冰冷的雨滴终是落了下来,萧月的脸上湿漉漉一片,再也无法分清那是泪水还是雨水。冰凉的雨丝一丝丝将萧月心中炙热的情感浇熄,原本空茫的大脑此时也开始慢慢恢复,恍然明了,原来时间过了这么久,什么都可以放下了。
头顶的雨似乎减小了,终至于无,隐隐有一丝暖意从身侧传来。
“萧姑娘。”伴随着一声温柔的低唤,几丝温热的气息拂过萧月冰凉的脸庞。
抬起有些茫然的双眸,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在眼前清晰,竟是卫阳!
“你来做什么?”萧月警惕地退开几步,与卫阳拉开距离。
“萧姑娘,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误会?有什么误会。如果你是说北静王的事,那真是一点误会都没有。我本来就是受命来刺杀他的。若是早知道今天那个人是北静王,我会毫不犹豫的下手。所以,卫公子,你做的很好。你的作为保住了你家主子的命。”萧月继续往后退,雨越来越大,细密的雨帘仿佛在她和卫阳之间硬生生地架起一个屏障。
“萧姑娘,你对卫某的成见就这么深么?深到连你的妹妹都不认了。”
雨帘阻挡下,卫阳看不清萧月的表情。
“我对你没有什么成见。我们之间不过是暂时的同盟关系,一旦目地到达那么便是生死难容的敌人。卫公子,你还是赶紧回去保护你家主子吧。下次见面,我不会留情。”
“萧姑娘,请等一下。如果你真要走。拿上这把伞吧。这本就是你的东西。”卫阳上前,将伞递给萧月,没有遮蔽的身子顷刻间便被雨水浇湿。
萧月看着卫阳迟迟没有伸出手去,两人维持着固有的姿势,直直地望着对方。
一道闪电划破天幕,雨幕中的两人第一次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卫阳清晰地看见了萧月眼中滑落的泪水,和雨水和在一起滴落地面。此时的萧月不再是冷漠无情的嗜血杀手,只是一个为情所伤的普通女子。意娘说过那些话,再次在卫阳心中回荡,“血狼再狠,也终究是名女子,但凡女子,情便是她们的劫。”果然,意娘说的没错。
犹豫片刻,萧月伸出手去,抓住伞柄,陡然卫阳抓住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虽然有些吃惊,萧月还是迅速用另一只手扣紧腰间毒镖。
“如儿。”温柔,低声的呼唤从上方传来,片刻间,萧月便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卫阳继续说,“如儿,我认得你。看见那块玉佩我就认出了你。”
冰凉的心房再次温暖起来,所有的情绪都消失殆尽,只余下身边传来的温暖,还有那强有力的心跳声。
反手抱住卫阳,萧月附在他宽厚的胸膛,缓缓地闭上眼。四周所有的喧嚣她都听不见了,这一刻就像是定格了,在永恒的那一刻。
扔去手上的油纸伞,卫阳紧紧抱住萧月,记忆里的女孩儿陡然变得清晰起来,他的鼻还记得女孩儿发间的香味儿,而这种怀抱她的温暖,也正和臆想中的一模一样。
“卫阳哥哥。”喃喃低吟,没有素日的冷漠,只有满满的温情。
不去想那些天荒地老,和那些相守一生的幸福,萧月只是静静地带着幼年时的喜悦之心紧紧地拥抱着一直等待的那个人。
“跟我回去吧。你身上的伤需要治疗。”
这一次萧月没有拒绝,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就如同一个迷途的孩子任由卫阳牵着她。
“伞。”慌乱地看着油纸伞被吹走,萧月竟忘了自己的一身武艺。
“不会丢的。”卫阳温柔的笑了笑,俯身拾起那把红色的油纸伞,然后塞进萧月手中。
接住伞的一刹那,萧月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卫阳盯着那笑容,似乎是受了莫大的惊吓,一瞬间竟呆住了。隐隐地,心里涌起一丝罪恶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