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手里的油纸伞,萧月推开腐朽的大门走了进去。她能感觉到的除了荒芜便是颓废,翠绿的野草占据了原本种满花木的院子,四周的墙壁已坍塌了不少。正屋还算完好,那块挂在正门上的牌匾已经开始腐朽,原本的颜色已经模糊不清。跨进门槛,抬手拂去挡路的蜘蛛网,恍惚里萧月看见了那些曾发生在这幢屋子里的所有悲喜。
朦胧中,萧月看到李梦黎叫着姐姐朝自己跑过来,她伸了伸手,却赫然发现那并不是幻觉。
“姐姐!真的是你?”说话的是十七八岁的少妇,挽着发髻,身着碎花长裙。
“你是谁?”萧月警惕地扣紧伞柄,隐隐觉得眼前的少妇有些眼熟,记忆中似乎曾出现过那样一双眼睛。
“姐姐,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梦黎啊。”
“梦黎?”萧月的心里霎时波澜起伏,然而只是片刻她的眸子便冷了下来,“我不认识什么梦黎。你认错人了。”语毕,便从李梦黎身边跨过。
“李如。”
听到自己的本名被叫出,萧月下意识地顿了顿。
“姐姐,你为何不认我?”李梦黎认出姐姐,便猛地追上去,抓住萧月的衣袖。
“你……”方才强烈的情绪波动让萧月气脉不畅,刚吐出一个字,一口鲜血便从嘴角沁出。
“姐姐,你受伤了?”扣住萧月的脉搏,李梦黎继续说,“还好伤得不重。我那里有些伤药,跟我回去吧。”
“不必了。”萧月抽出手,准备离开。
“姐姐,就算你不认我,可你也得跟我回去治伤。我是大夫,你是病人。”李梦黎执拗地抓住萧月的胳膊,不避不让。
四目相对僵持了一会儿,萧月默然,不再反对。
一路上李梦黎说了许多话,萧月沉默的听着,眼睛有些酸涩却不敢表露什么。
“姐姐,我们的家到了。”恍惚里听到李梦黎的声音,时间仿佛飞速倒转,两名成年女子似乎又变成了当年的那两个小女孩儿,携手走回家。
“娘!”刚踏进院子,就有一个小小的女孩儿飞跑过来。
“姐姐,这是我的女儿李念如,今年三岁了。念如,叫大姨。”李梦黎抱起女儿,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
李念如将头枕在自己娘亲的肩头,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
萧月看了看躲在李梦黎怀里的女孩儿,明亮的大眼睛里带着丝丝好奇,还有些许警惕。渐渐地萧月的唇边扬起一丝弧度,那是一个仿佛大地回春,积雪消融的魅力笑容,是那位白衣公子临死前所期盼的笑容。
“大姨!”李念如终于喊出声,随即在她娘亲耳畔大声说,“大姨美得像仙女。”
“姐姐。我们都别愣在这儿了。进屋吧。我这就去找药给你治伤。”李梦黎抹了抹眼角激动的泪水,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拉着萧月走进房间。
“你不用着急,我没事。”萧月看见李梦黎忙里忙外,不禁开口道。
“姐姐,你不用管我。你坐,念如,给你大姨倒一杯水。”
“嗯!”李念如蹦蹦跳跳地跑去倒水,小小的身子十分灵活地攀上一根板凳,满满倒上一杯水。
“娘子,念如,我回来了。”
正在沉思间,萧月忽然听到从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仔细一听,那声音竟有些熟悉。
“爹回来了!”李念如开心地跑去开门,纵身想要跳进一名男子的怀中。
萧月只看见那人穿着一身白袍,头上包着一块方巾,等到看清那人的面容,萧月整个人都僵硬的如同石雕。下意识的握紧随身携带的墨绿色玉佩,脑子里陡然空白一片。这是萧月从未遭遇过的情况,心里难受的就像万只毒虫在啃噬。
“爹,这是大姨。”
男子显然也看见了萧月,他瞪大了眼睛,脸上显现出无比震惊的表情,眼光一瞥,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一直跟随萧月的墨绿玉佩。
“相公,你回来了。快过来,这就是我时常跟你提起的姐姐。”李梦黎亲昵地挽着自己的相公,指着萧月介绍。
“这就是你的姐姐李如吗?说起来,我和她还曾有过几面之缘。”卫阳扯起一丝笑容,并不说破萧月的身份。
“我不是李如。你认错人了。”萧月陡然起身,嘴角又沁出血迹,身形有些虚浮,她倔强地朝门外走,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是想尽快离开。
“萧姑娘,我想我们之间的确是有些误会。你有伤在身还是留下来治好再走吧。”卫阳伸手拦住萧月。
萧月紧紧盯着卫阳,苍白的脸色显现出一种极度落寞的表情,“不必了。”
“姐姐,你怎么突然要走?外面就要下雨了。留下吧。”李梦黎上前拽住萧月的衣袖,“我们姐妹好不容易才见面。你为什么执意要走?”
“我早说过你认错人了。”挣开李梦黎,萧月再也不迟疑大步走出去。
萧月有些恍惚地看着四周,有些在做梦的幻觉,她曾苦苦寻找自己的妹妹,也曾无数次幻想与卫阳的相遇。只是一夕之间他们便猝然相逢,命运的轮轴便开始轰然转动。李如的愿望已经达成了,剩下的人生是属于萧月的,而萧月活着的唯一目地就是将萧隐送回地狱。
“姐姐!”李梦黎就要追出去,被卫阳一把拉回来。回首看了看落下的油纸伞,卫阳眸中精光闪过,沉声道,“我去追她回来。”
说罢,拾起油纸伞快步追了出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