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浑身都湿透了，乌黑柔软的发丝紧紧的贴在白玉般的肌肤上，她的脸上显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表情，眸子里却隐隐含着一种悲哀的光芒，这两种奇妙的情绪组合在一起，竟让人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悲壮。
卫阳的身子也被淋湿了，他静静地看着前方，不时斜睨身边的女子，觉察到空气中的丝丝冷意，便将身边人搂紧了些。他的面容和萧月第一次看到时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如石雕般冷寂的轮廓。他的眸子里跃动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光芒，就像这茫茫的夜色，神秘而深沉。
“冷么？”长时间的沉寂闷得卫阳无所适从，他轻声问道，想打破这沉闷。
“不冷。”萧月将头靠在卫阳肩头，抬首望了望看得不真切的天幕，犹如呓语般的问道，“你知道飞蛾为什么会扑火吗？”
卫阳不知道萧月此问是什么含义，只得答道，“大概是它们太蠢了吧。”
“我倒是觉得，那是因为它们一直生活在黑暗中，心里却还是渴望着光明。而黑夜里唯一能接近光明的机会便只剩下那点点烛火，所以，就算是以性命为代价它们还是经受不住光明的诱惑，义无反顾地扑去。”萧月缓缓说道，没有握住伞柄的手，在卫阳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握着拳，似乎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卫阳愣了愣，隐约明白了萧月话里的含义，“如儿，梦黎她一直都在念叨你。我知道你不认她是为了保护她，但是亲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的这种痛苦，你真的忍心让她承受吗？”
“这么多年来我都没尽过做姐姐的义务，我不是称职的姐姐。现在以我的身份，只会给她带来灾祸。我不能连累她。再深沉的痛苦，随着时间流逝都会慢慢淡去的。我想，梦黎不会因为一个一开始就不在的姐姐悲伤太久的。”萧月仰起头，眼眶里隐隐有泪光闪动。
“你不能在她身边，并不是你的错。你是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梦黎是明白的，你无须自责。”
“你是一个体贴妻子的好丈夫。梦黎能遇到你是种福分。”
“如儿。”接下来的话，卫阳像是骨鲠在喉般难以说出。
“你会一辈子疼爱她，对么？”萧月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卫阳，那样的眼神是极度纯洁的。
“薛明会作为好丈夫一世疼爱她的，你无须担心。”卫阳也止住步伐，凝视着萧月。
“是你的另一个名字么？”说着，萧月的目光从一块门匾上扫过，那里正写着薛府，正是玄黄医馆的所在地。
红色的油纸伞下，萧月苍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肌肤似乎也红润了一些，嘴角扯起一丝弧度，悲伤的眼神，却让人看不透她到底是在高兴还是悲伤。卫阳看着萧月的表情，只是觉得难以名状的心痛，有一种冲动驱使他去抚平她眉宇间的哀伤。
“如儿。”轻轻地唤着那个陪伴他度过无数不眠夜的小女孩儿的名字，卫阳慢慢俯下身去，有些惨白的唇，就那般轻如鹅毛地落在萧月的眉间。
萧月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强抑在眼眶中的泪水就如溃堤的洪水般涌出。
吱呀，有些年头的木门陡然洞开，李梦黎焦急的声音忽的从耳畔传来。
“姐姐，相公，你们回来了，快进来吧。外面雨大。”
那些说不出口的爱恋，就在那一刻被深深埋入萧月心底。
“你们怎么都愣着？快进屋吧。”看着面前的两人仍是无动于衷，只是互相对视，李梦黎有些着急。
“进屋吧。娘子，你快点进去，外面的雨大。你身子骨弱，莫要生病了。”猝然，卫阳放开伞柄，有些担忧的对李梦黎说。
萧月只是低着头，并没有看见卫阳在唤李梦黎娘子时的窘迫表情。
“李姑娘，快进去吧。卫公子，告辞。”握紧油纸伞，萧月潇洒地转身，翩然离去，那背影给人一种寂寞之感，像是只离群的孤雁。
“萧姑娘！”卫阳急切地呼唤想要留住萧月离去的步伐，却没有说出那个真实的名字。
“姐姐！不要走！”看着萧月离去的背影，李梦黎忽然想起了当年与姐姐走散的那一刻，刹那间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她飞奔过去拉住了萧月的衣袖。
就在这时，萧月回过头来，脑中忽的一片空白，身子就往后倾去，看来是她体内的毒素由于不知名的原因提早发作了。
这一次萧隐派遣萧月，虽是没有派人监视，却是用一种奇异的毒药控制她，不仅如此，连赤炼的性命也是用以威胁她的筹码。、
卫阳再也没有犹豫，箭步上前扶住萧月将要倒地的身体。
“姐姐，你醒醒！”李梦黎无措地看着突然昏迷的萧月，脑子里混乱不堪，几乎忘记自己是个大夫。
“不要急，进去再说。她似乎是中毒了。”卫阳显得很沉重，简单的交代两句就横抱起萧月往院落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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