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帐内的一名女奴又乖巧地端上一碗醒酒的奶汁。那女奴年约十五六岁,长得很是娇俏,一双大大的眼睛不自觉流盼着几分风情。青格尔没接那碗热气腾腾的奶汁,眼睛却如野狼一般上下打量着她。那雪白的脖颈散发出的醉人香味儿混着奶香扑鼻而来,不禁使他浑身燥热,胸中的郁气混杂着一股不可抑止的欲望立时在体内弥散开来,化做了熊熊燃烧的烈焰。
那女奴明显觉察到了青格尔异样的眼神,雪白的脸上顿时飞起了红晕,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想要出去偏又不敢,慌乱而透着几分娇羞畏惧。
青格尔的视线死死地定在那女奴身上,一挥手,帐内的其他女奴立刻识趣地退了出去。他嘴里一声低吼,一把将那女奴抓过来,用力抛在床褥上,三两下便粗鲁的将她褪了个干净,沉沉压了上去。没有丝毫温柔怜惜的前奏,青格尔猛烈地起伏着,如狂饮烈酒一般,痛快而贪婪,仿佛正忘形地骑着一匹剽悍的烈马,驰骋在莽莽草原之上。他对身下的雪白娇嫩的胴体近乎残忍的玩弄与占有,不听她的呻吟,不听她的低声哀求,毫不顾惜,只是尽情地鞭挞着,发泄着他如火如荼的欲望。
欲望如火山喷发般持久而炽热地烧灼着身下的女子,也烧灼着青格尔。整整一个时辰,青格尔终是畅快地坐起来。他裸露着古铜色的躯体,冷眼看着那长发凌乱、满面红潮,如一滩软泥般瘫在褥子上的雪白胴体,郁结在胸中的愤懑与无奈似乎在这近乎原始的放纵下得到了暂时的宣泄。那女奴见青格尔坐起,终是记起了自己的身份,顾不得疲乏无力,赶紧赤裸着身子站起来,带着尚未褪尽的红潮,小心翼翼的替青格尔擦抹身子,换好衣物,然后诚惶诚恐地穿衣退了出去。
青格尔心安理得地由她服侍,脑子里却自细细回想先前向父王谏言之事。他本是北胡豪士,挽强弓,跨烈马,纵横草原,北胡之中,何人能匹?若非年前偶然接触汉家兵学,为其渊深博大所深深折服,他或许也仍如其他胡人一般只懂蛮力武勇,不识韬略阳谋。这一年来,青格尔愈是熟读汉家典籍,愈是体会到北胡狼骑在强盛之下隐藏的卑微。诚然,北胡部族剽悍矫健,马背上生,马背上长,弓弦响处,飞鸟铩羽,走兽纳命,那些汉人武士纵使学得胡服骑射,其战技实力也断难匹敌。然则兵争之事,终非蛮力制胜,与赵之交锋缘何总是败多胜少,饱受羞辱?青格尔原先总也想不透,直至后来熟读兵书,才渐渐明白了个中缘由,那就是:将不在勇而在谋,兵不在多而在精。要成长胜不败之师,便要如那赵家军阵一般,以军纪约束散漫,以战术弥补不足,行军布阵,进退攻守都得运转自如,犹如长臂挥舞。
兵欲精,便得练,否则北胡狼骑终究只不过是只逞蛮勇的乌合之众,这是青格尔这一年来练兵的最大感悟。是以,今日趁着赫合岱兴致颇高,他便斗胆进言,希望父王能图强思变,采纳他的建议。孰知希望愈大,失望愈大,父王虽是看得高兴,却对他的建议冷然拒之,似乎颇有反感之意。想到此处,青格尔又自心乱如麻起来。
忽地,帐外尖利浑厚的呜呜号声远远响起,倏忽十声停顿,紧接着四面八方马蹄落如雨点,疾往远处大穹庐而去。这号音乃赫合岱召集诸将最紧急的号令,十声一毕,盏茶功夫诸将便得齐聚大穹庐,未到者重惩不怠。青格尔心下一惊,以为战事将起,忙大步出帐,飞身上马直奔赫合岱的大穹庐而去。
青格尔一下马,立刻大步上前,准备掀帐进去,两名魁梧剽悍的护帐胡人已自横刀挡住了他的去路。
青格尔双眉竖起,正待发作。护帐骑将蛮骨兰急急上来,大声道:“奉大单于令,今次单于庭集会青格尔万骑长不得入内,且请万骑长回去!”
“父王为何不让我进去?”
“蛮骨兰不知。不过大单于之命谁也不得违背。万骑长请勿责怪,今次还是自行回去罢!”
青格尔心头顿时一冷,正待婉言让蛮骨兰再进去通传一声。这时,大穹庐内径自走出一人,环眼虬须,高大魁梧,正是先前率先发难的桑讦林部首领拔烈乌。拔烈乌一眼瞥到青格尔,哈哈一笑,讥诮道:“青格尔贤侄,怎的还不进来?莫非又做了什么错事惹恼了你父王,把你挡在了外头?要否叔叔帮忙,替你向大单于美言几句?”
青格尔冷眼一瞥,心头又是一沉。这拔烈乌向来与他有隙,每次他欲有所决断,拔烈乌必是与他高唱反调,现在出来,还能有什么好话可言?青格尔心知今次想要进去恐是无望,冷哼了一声,沉然道:“不敢劳烦叔叔。青格尔是否有错,自己心里清楚。告辞!”说罢,转身上马,飞驰而去。
“狂妄小子,祖宗规矩岂是随便能改的?便该受些教训!”拔烈乌朝着他离去方向,低骂一声,又自狠狠呸了一口唾沫。
青格尔纵马狂奔,风沙席面,犹自不觉,这满腹失望和憋忿立如风起浪涌,无处宣泄。他向来自负,何曾受过此等冷遇?他不禁扪心自问:难道锐意进取,图强思变也是错了?他从未觊觎单于大位,从未想过取代自己的父王,他只是不甘平庸、随波逐流,只是想用汉人的方法将生性散漫的北胡骑兵脱胎换骨,调教成一支天下畏惧的真正虎狼之骑。可是,他的父亲,大单于赫合岱却完全误解了他的心思,如此作为,满含着对他的挖苦和猜忌,深深地刺伤了这个高傲的北胡武士。
雄才大略的父王终究是老了吗?击败软弱的对手,又算得什么英雄?我北胡狼骑若真骁勇无敌,便该遇强愈强,毫不避讳赵骑锋芒,而不是辗转至此,挑软弱的对手欺辱。
青格尔策马立在高冈之上,极目远望,千万座营帐连绵无际,千万匹战马奔跃嘶叫,千万把弯刀耀日生辉,想象着若单于真能依自己所言,又将会成就一副怎样的赫赫兵威?一时,眼前号角鸣响,烽火弥天,箭如蝗发,长刀闪动,烟尘中铁蹄奔踏。他仰头远眺着流云飞卷,不禁感慨中来,吁声长叹:“若是珩玉小姐在此,定会告诉我该如何去做,又怎会弄得此般境地?”一念至此,脑中瞬息闪过一张幻美绝伦的秀靥,青格尔心中忽又是一阵怅然若失。
那位貌若天仙、神秘而又睿智的汉家女子,此时却又芳踪渺渺,身处何处?
正自胡思乱想,高丘之下忽是铁哨声起,一连数声,宛如九天凤鸣,格外清亮。那哨声响得片刻,嘎然而止。倏忽,高丘下马嘶声起,一匹遍体乌黑,鬃毛奇长的神骏大马又自窜了上来。行到近前,马背上绿影骤然勒马,人随马立,凌空打了个转。那黑马随即一声长嘶,如裂金石,竟引得青格尔跨下坐骑扬蹄摆尾,发声应和。
青格尔微一蹙眉,侧首看去,只见那马上一绿衣少女楚腰纤纤,面如艳桃,秀眉入鬓,三分英气中到透着七分妩媚娇俏。那少女满脸嗔怪,声音清脆如铃:“王兄,果真是你,刚才我吹哨呼你,你为何不理会?”
“你叫我做甚?”青格尔意兴索然地问了一句,转过头去。这马上少女是他一奶同胞的妹妹,雅玉儿,娇俏可人,甚得赫合岱溺爱。青格尔虽然自小便与这个胞妹关系极好,常常一起骑马射箭,放鹰围猎,但此时情绪正自低落,哪有什么兴致与她嬉闹。
“咦!”雅玉儿秀靥一愕,也自看出了青格尔情绪不高,诧道:“也没别事。玉儿只是觉得奇怪,父王正在大穹庐内点将议事,王兄却为何仍自在此徘徊?”
青格尔远眺营盘,苦笑一声,缓缓说道:“今日我无意触怒了父王,是以父王将我挡在大穹庐外,不许我参议战事。”
雅玉儿一听,顿时释然,嘻嘻一笑,道:“我当出了什么大事,竟惹得王兄惆怅至此?王兄乃我北胡第一矫健男儿,但凡战阵厮杀,又怎能少得了王兄身影?况且今次父王举族南下,正是志踌意满之时,王兄但请宽心,等过得几日,战事一起,父王定会捐弃前嫌,任凭王兄施展手段。”
“盼能如你吉言才好!”青格尔默然一叹,话锋一转,又自问道,“你骑马却是要去哪里?”
雅玉儿咯咯一笑,手中缰绳一紧,坐下黑马立时低嘶不已,前蹄敲地。她脸上红潮迭起,神采飞扬,扬鞭笑道:“闲着正自无趣,王兄可有兴致与我一试马力?”
青格尔哑然一笑,摇头道:“我今日没了兴致,你自行去耍便是了,只是这荒郊野地,晋人斥候防不胜防,须得多带些人才好。”
“王兄还当玉儿是娃娃吗?晋人胆小得很,即便是遇上,玉儿也自不怕。”说话间,那黑马唏律律一声嘶鸣,四蹄一攒,箭矢般跃出数丈,眨眼便去得远了。
青格尔眼看着她衣袂飘飘,仿佛一朵绿云飞动而去,摇头一笑,却是莫可奈何。他在高岗上又自勒马伫立了半个多时辰,终是意兴索然,沿着来路缓辔返回。
回到营地,青格尔刚自掀帐入内,猛然觉察到似有些不对。帐内气息微微,绝非女奴所发,似是有人潜伏其中。他心下一惊,猛然拔刀转身,锋芒指处,一个身着黑甲的男子正自悄无声息的站在角落。
“你是何人,胆敢入我帐中窥视?”青格尔沉声怒喝,只待那人有半点畏缩怯惧,便要挥刀发难。
那武士面无惧色,拱手道:“万骑长别来无恙否?数月前我与万骑长曾有过一面之缘,万骑长贵人事忙,想必是忘了。”
青格尔一愣,细细打量,但见那武士身型挺拔,面容冷峻,背插长剑,却是汉家的装饰。他心头忽又是一动,莫非真是苍狼天神听到了自己的心声,让所盼之人现身来指点自己?他深深吸了口气,强压着荡动的心神沉声问道:“你可是珩玉小姐的属下?”
“正是。”那武士从容一笑,微一行礼,“我家小姐正在左近,特命小人请万骑长前去一叙。”
“好,速带我去!”青格尔心头狂跳,脸上顿现惊喜之色,急急闪出营帐,跨上战马。
两人纵马而行,沿着滔滔白河向下游直行十数里,忽的,前面河滩转处闪出一队百人黑骑,迎头而来。
“停!”待得相隔百米,那众骑中一人断喝一声,冲来的黑色马队齐刷刷勒马,立即在马蹄沓沓间聚成了三个扇形小方阵,若鼓勇而出,正是两翼包抄中央突破的骑兵基本阵法。一骑闪出,凛冽长剑一指,冷冷高声:“来者可是青格尔万骑长?”
青格尔策马向前,遥遥拱手:“正是青格尔,珩玉小姐可在附近?”
那骑士眼光一扫,看得引道而来的武士一眼,沉声道:“我家小姐正在前面相候,万骑长跟我来便是。”说罢,长剑一挥,舞出一道雪亮光华,身后百骑掉转马头,沿着来路,当先去了。
跟着一路转过河滩,便看到前方里许一顶白色帐篷赫然搭在湍急河边,帐外百名持剑武士环环侍卫,戒备森严。青格尔下马细观这些武士,只见人人面上精光四射,剽悍鼎盛,与那百骑一样俱是以一当百之士,不禁惊讶莫名。北胡武风盛行,他手下万骑更是精兵,俱多惯战之士,然也没几个能及得上这两百武士的。想到先前与珩玉的几次见面,每次惊虹一瞥,寥寥不过数人,从未有过此等阵势,青格尔不由对她此番来意顿生疑惑了。
“万骑长既然来了,为何还不进来?”帐内一人,淡然幽声。
声音虽淡,丝丝入耳,如珠落玉盘。青格尔幡然醒悟,大步进去,凝神一看,却又不禁有些恍惚失措了。
帐内一女高髻盘云、娉婷而立,虽面垂薄纱,仍绝艳惊人,犹如巫山洛水之俦。但见她一领淡黄的曳地丝裙,一片雪白的搭肩直垂腰际,一根玉簪将长发拢成一道黑色的瀑布,修长纤细却又丰满柔软。如此简单的衣着,如此单纯的色调,在她身上却顿显高雅孤冷之气,当真令人不可思议!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