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门口,喘了口气,才转头沉声道:“安木苏,我们相识也有些年了,据我所知,认识你的人都说你是位有智慧的见多识广的老人,又在宫廷当差这么多年,早就该见惯了王室里、朝廷上的尔虞我诈了。凭你的才智应该很轻易的明白,没人会愿意围着一个没有子嗣的孤寡老头打转的,那样他们的未来会因为其首领没有继承人保护而缺少保障的。所以,特里德拉的伤不是为我一个人要治好的,是为整个王国的凝聚与团结,尤其现在这个内外交困的多事之秋。希望你能明白这一切,我的安木苏。”说到最后一句时,巴都尔萨野那一直以来都貌似平静的语气再也难以掩饰他的疲倦和悲伤了。
“我明白,人们会听到小王子好起来的消息的。”
“谢谢了,我的老朋友,这是为王国向你说的。”
在雍鸦扎营整休的日子是很无聊的,此地的雨神大概是她周期性老友来了,心情又很差,每天大雨小雨不断,基本没看过哪天的太阳爽快地照过一个时辰以上,白天是日日云雾笼罩,晚上则夜夜冰霜来袭,还不如前些日子待在后藏让人舒心。
素来很讨厌下雨的丰绅伊绵别现在提多难受,稍微开心一点的是那个有趣健谈的阿拉伯人维拉迪从济咙赶来了,多了个能聊天的。他是听到廓尔喀要投降的消息后,想来打听下他的船员的情况的,再顺便看看能不能从廓政府那拿回点佣金――虽然没什么可能了,可惜的是到这听说福康安没接受的人家的投降,不免有些失望。
七月十四又是个叫维拉迪紧张的日子,廓尔喀方面为显示谈判诚意,将去年被俘虏去的藏、满、汉官兵噶布伦丹津班珠尔、卢献麟等人悉数归还,又一再陈述前番事情均是由死鬼沙玛尔巴挑唆、蒙骗所致,他们亦属无辜,恳请天朝大皇帝与福大将军原谅其无心之过,并希望将军队撤出廓境。
出乎意料的是,福康安的反应竟比上次更激烈百倍,先是一阵大骂,几乎咆哮如雷,吓得翻译在旁都不敢整句说话,廓方特使显然也很吃惊,有点不知所以。最后,似乎是骂累了的福大将军才以最后通牒的形式向对方下了命令,廓尔喀国王拉特纳巴都尔和摄政王巴都尔萨野于八月前必须亲自到军中来谢罪,并将沙玛尔巴眷属、徒弟、什物等项,及抢掠札什伦布寺之银两物件与两张前番私立合同一并交还,还须派遣使臣进京恭呈表文,叩觐大皇帝天颜,及日后按例进贡等等。
噶布党普都尔有点怀疑福康安是诚心的不想谈,仅就叫巴都尔萨野进清军大营这一项条件便是断难答应的,关于这点不问在私下,还是在明面上都说的很清楚,是绝对的底线,但他现在还偏偏死死扣住这个条件不放,显然是缺乏诚意的。看来情形真的如那个向来料事如神的老岳父所预测,再来一战是不可避免了。
还好两次谈判多少是有点成绩的,其中一收获就是以天朝仁义标榜的中国军队也礼尚往来地将其所俘获的廓尔喀将士一并归还,包括前王室近卫军统领察布拉咱音达萨野等一批将领。从这点来看,噶布党普都尔又觉得他们还是有谈判的打算的,和谈并不是全无希望。
“瑶帅,我是个只会领兵打仗的粗人,不懂也少管那些官场上七转八绕的龌龊事,不过今日廓尔喀请降之事,非同小可,你不经过北边的那两位,就这般擅自做主拒绝,虽说事出有因,但只恐日后生出事端,留人闲话。”说话间,海兰察的那个狗熊般的大脑袋向北示意了两下。
福康安知他说的北边两位是指驻藏大臣和琳与新来顶替鄂辉督办粮饷的四川总督孙士毅。和琳自是不必说,孙士毅近年来有意与和?走近是尽人皆知的。乾隆老皇帝虽说对自己的信任是不会有问题,但故意安排两个素来与自不和的人在后方负责筹办粮饷,未尝没有帝王本能地布置权力制衡之意。今日遇到敌方请降这等大事不与二人相商,就自作主张下了决定,虽说自己是有节制诸路的决断之权,但于情理上是有些说不过去,将来不发生事故还好,若万一有个闪失什么的,今日之事就是最好的推托借口和攻击把柄。
“放心,早在攻下协布鲁克玛时我已料定巴都尔萨野必来请降,遂便请惠龄大人替我传过一书与和琳,并将这边发往朝廷发的战报也都誊写一份给他。信中我已就将来战局可能之情形悉数评出,请其参详,并已得回信答复。”
闻此言,海兰察着实吃了一惊,向来以心高气傲和睚眦必报著称的福大将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气量了,竟主动向往日冤家和琳示好,真是奇闻。
“老将军不必惊奇,我福康安虽称不上有君子之风,但绝对是个恩怨分明的汉子,而且自认是个‘识英雄,重英雄’之人。细想早年之事,其实错多在我,和琳时任御史,单就事而论,他说不上有不对的地方,闻风参奏本就是职责所在,到是我计较太多了。其实最近这些日子,我特意着人在后方监视其做为,从目前所收到的各方汇报来看,他的表现可谓尽职尽责,且颇有许多值得圈点之处,不愧阿桂老大人曾赞其为能吏。”
听到此,海兰察释然,不过虽听起来能讲得通,却有点让人感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只觉得个中像是另有蹊跷,却又不便相询。
“老将军只怕还不知道一件关于和琳家那小子的事情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