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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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里德拉第一次觉得有些怕了,对于保命方面,他其实一点都不糊涂,从没大意过。平日在战场上不时叱诧风云一把,所依仗的除了身上这件不光外表光鲜,而且真正是寻常刀剑难伤的黄金锁甲衣外,就是他身边形影不离的十八个贴身侍卫了。这十八个由他父亲摄政王大人为其精挑细选的忠诚的廓尔喀族勇士,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军旅高手。因为有他们的存在,自去年上了战场至今,他还不曾受过一次伤,甚至没闪过腰。不过,就是现在,这十八个平日个个自诩天下第一的勇士,被一群扎着长辫的中国军人突然从旁杀将出来,事先约定好的一般两两对一,在一个瞬间就卑鄙的偷袭杀掉三、四个,还伤几个。还好剩下的十来个反应机敏果断,急忙集中起来,将小王子护在中间,举起着盾牌堪堪稳住了场面,只是支撑的很艰难,形势极其不利。

    如果是在白天,一定能看到这时候特里德拉王子的脸是惨白的,血色全无,前一刻的神采飞扬早不见了踪迹。他下意识地将身子又后退几步,尽可能多的让侍卫挡在前面,拉开与那群辫子军的距离。这样才让他有安全感。

    “真正的危险让给手下们吧,这是他们存在的价值,功劳留给自己就好了。”这是他父亲摄政王大人临行前的嘱咐,他一直清楚记得,贯彻的也很彻底。

    不过显然这群清军不愿就这样放过他。突然,一个清军士兵从两个侍卫中间寻了空当,身形如鬼魅般猛然插进来,在生生受了其中一个侍卫一记盾击之后,手中的长刀如白练般地急速劈向了特里德拉没护甲的脖子。不得不说自幼严格的廓尔喀族军事锻炼没有白费,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毫无迟疑,依靠直觉,果断的后退侧移身躯,扭开头,险险将颈部要害避开了长刀。

    “当”的一声,伴随响声,随即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啊!”,从左肩上传来的剧痛使大脑中产生了无限的恐惧,让这位自幼养尊处优的小王子原本已没有多少力气的小腿儿彻底软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右手急忙将那柄华丽的军刀丢掉一边,一把捂住了肩上的痛处,嘴里带着哭腔大叫:“来人救我,来人救我呀,我受伤了。”眼泪止不住地冲了出来。

    片刻,在他身边几个尽责尽忠的侍卫,更加团紧地将他包裹起来,并将他向后转移。前面挡上了人,又见那个清军没追上来,特里德拉暂时停顿了哭嚎,回了点神,突然发现有点奇怪,紧捂的肩上“伤口”竟然渐渐不痛了,手上也没沾到预想中粘稠滚烫的血液。

    “没受伤!哈哈。”

    用手仔细摸清楚被砍断的黄金锁链下并没有鲜血流出来,也没有伤口,特里德拉一阵狂喜,原来刚才那看似凶猛的一刀竟然没让自己受一点伤,全都让倒霉的锁甲挡过去了。“天哪,真是神在眷顾。”

    陡然之间,他想起了自己幼时被很多人说是一个受了大梵天祝福的人,命中注定是要建立大功勋、长命百岁的,就如他的爷爷阿王朝的建立者普里特维一样,因为他是众多兄弟中长相最像那位已故老国王的。旋即,一道神奇的智慧光芒闪过脑中,他明白了――这一切一切都是大梵天的旨意。这些凡人是不可能违背大梵天的旨意而伤到他这位神眷之子的,现在以及将来所发生的都是大梵天在一场梦中安排好了的,渺小的世人的所有行为都只能是在大梵天的神旨下进行的。所以刚才这看似危险的一刀才能被他毫不费力地避开,没受一丁点伤,除了神旨的安排,还怎么能解释这一切。

    想通这些关节后,特里德拉瞬间轻松了许多,那睿智的大脑马上恢复了正常运转,往日里王子的光辉也重新笼罩回来。止住了眼泪和抽啼,用力甩开一个讨厌的正在把他像死尸一样向后拖的侍卫的粗手,自己麻利地爬了起来,拍了拍沾满了泥土的屁股,整了整依旧漂亮的战甲,拨开侍卫,上前几步重新捡起那柄依旧华丽的军刀,握在手中,用袖口绸服仔细擦去上面的泥草和污血,随后再次将这把代表统帅威严的军刀举起,示意大军继续进攻。就这样转眼间一个胆小鬼又变回前一刻英雄的无敌统帅,直看得他身边的侍卫两眼发愣。

    吴大用一击未中,就知道自己错过了杀掉对方将领的最好时机,来不及暗叫可惜,马上撤身回挡两侧袭来的刀锋,同时强运股气将胸口翻腾的气血压下去,方才那一记盾击着实伤到了他。他身前的这两个都是狠角色,纠缠起来很麻烦,自幼苦学的青城剑法此时显出了威力,以一对二,尚能不处下风,只是被他们不要命的打法缠住,很难在片刻间摆脱。眼看着左右越来越多围上来的廓尔喀士兵,想再去杀掉那个已被拖到后面丈余远的将领就些不可能了,不由暗叫可惜。

    “大用,帮我开路,再去杀。”

    一声大吼传来,说这话的正是丰绅伊绵,只见他突然从一个正与吴大用缠斗的侍卫后面跳了出来,左手提着个刚被削下来的廓尔喀士兵的脑袋,高高抡起猛地向那侍卫后脑砸去,狠劲十足。那侍卫闻声忙斜身闪躲,却没躲掉,被砸个正着。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那人便直倒下去,没了动静。扫了眼那个被砸陷下去半个脑袋的廓尔喀侍卫,吴大用对这个此刻如罗刹般的满洲贵族少爷的还真的蛮佩服,拿死人头去砸活人脑袋,真能想出来,不过单论这力气到是蛮大,一点不像个大病初愈的人。战场上不容他多想心思,趁机一刀将另一个有些吓傻了的廓尔喀侍卫砍翻倒地,再次提刀纵身向前掠去。冲了两步,突然惊喜的发现不远处,那个刚才没杀成的衣甲鲜亮的廓尔喀将领竟又起身回来了。

    “天助我也”,吴大用在心里暗叫了句,斜看了眼紧跟身后的丰绅伊绵,大叫道:“大人,看你的了,我拖住前面的几个,注意他身上的锁甲,不好砍,要避开。”

    说话间右脚从地上踢起把无主的弯刀,腰身微弯,左手利索接着,双手持刀,竖在胸前,急冲几步到挡在那个华衣将领面前的三个廓尔喀士兵对面,随即一阵狂风暴雨般玩命猛砍过去,刀光四闪如电,将三人完全罩在其中,架势很是骇人。这架势果然有用,一时压的那三人十分狼狈,连连招架格挡,自顾不暇,这时他们身后的主子自然就被暴露出来了。

    丰绅伊绵用手抹了把脸上的鲜血,心下暗惊,怀疑此刻自己是鬼上身了。只觉得全身的血在燃烧,血管里的每一个血细胞都像是在飞奔着,如受惊了的马群,彼此冲撞着,产生了巨大的热量,那沸腾的血充的眼睛都有点痛。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也似乎都在急速的跳跃,像不安分的野兔,任你多大的阻力也挡不住他们有力的跃动,仿佛身体一刻不动也会感到很难受,只有激烈的运动与高吼才能宣泄。而感觉最强烈的是,身上的每一条神经都好像无时无刻不保持着百分之两百的敏感,甚至连轻风吹过手背上的汗毛,也能清晰的感觉到每阵风力的大小不同。这种清晰,能让你觉得自己仅凭这感觉就可以掌控身体周遭的一切,任四方漫飞的刀剑,就是不用眼看也休想有一把能够近身。

    这样的一种神鬼附体的状态,是在他杀掉第一个敌人之后产生的,由最初的惊悚,逐渐转为兴奋,甚至是有些疯狂。然而其中伴随着强烈的嗜血的渴望,终究叫他在心底有些担心的,正常的人是不应该这样的。

    听到吴大用的喊声,丰绅伊绵没做多想,向后一脚踹飞了个扑上来的廓尔喀士兵,脚上清楚的传来那士兵的骨裂声。调整姿势,眼睛紧盯着前面不远处那个鹤立鸡群的将领,两脚踩地借力,猛的提身跃起,口中向前高喊道:“大用,借肩一用。”右脚随即直接踏上吴大用的肩膀,脚下吴大用默契配合,顺势一顶,借势再次跃高,一举凌空越过前方与吴大用厮杀的三个敌人。那个月光下依然异常夺目的廓尔喀将领瞬间出现在眼前。

    眼到刀到,身体尚在空中,双手已灌注了全身力气,紧抱长刀,直劈过去。

    特里德拉有点蒙,看着从头顶高空大鹏展翅般扑下的敌人,一个念头从脑中闪过,“人怎么可以跳这么高?”

    身体急速后退,已来不及,忙举刀格挡,两刀向坼,虎口崩裂,华丽军刀应声而断,“人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又一个念头闪过。

    随着金属被锯开的刺耳声,眼见那柄刀纹如丝绸织纹般美丽长月弯刀的刀刃,轻松划开胸前那往日看似刀枪不入的牢靠的黄金锁甲,特里德拉脑中闪过了最后一个念头,“世上还有这么锋利的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