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5:第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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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非呷了一口茶:“……因…因为坠落的那…那只大雁……曾…曾被箭射伤过……所…所以成…成了惊弓之鸟……如…如今的韩国……就……恰…恰似那…那只受伤的大雁……任何时候……大王……毋须搭箭……只…只要拉拉弓……就…就足以使……韩…韩国土崩瓦解……为…为此臣……臣以为……我大秦国……该…该重点打击的……是…是……一直明里暗地与我大秦国……对…对抗的赵国……不…不必……把过多精力……放…放在韩国身上……存…存韩灭…灭赵更…更能体现大王的仁…仁德之心……”

    嬴政点了点头,陷入深思。

    52、军事指挥中心

    各部门的将领们进进出出,一派繁忙景象。

    纪缭端坐在作战室中,面对着一个大型的模拟沙盘,凝神思考。

    一名侍卫推门进来禀报:“国尉大人,姚贾大人求见。”

    纪缭:“请。”

    一会儿,姚贾走进来,与纪缭相对而坐。

    两人无言以对。

    时间分秒流失。

    侍卫再次进来禀报:“国尉大人,王贲大将军、杨端和大将军、蒙武大将军求见。”

    纪缭和姚贾交换了一个眼神:“请。”

    少许,王贲等人走进来。

    王贲沉闷地:“国尉大人,出征韩国的部队已经整装待发,属下等不明白大王为何会下达暂停攻击韩国的指令?”

    纪缭一言不发。

    杨端和:“国尉大人,不兼并韩国,就无法顺畅地打开我军东进中原的大门。属下认为若任意改变攻略,将会造成我军军事上的重大失策!”

    蒙武:“现在军队中流言四起……”

    纪缭摆了摆手。

    三人忍气吞声地退了出去。

    姚贾瞅了纪缭一眼,深沉地:“从军事角度上说,存韩灭赵绝对是一个错误的主张。我大秦国如果先兼并了赵国,反而就陷入韩魏燕齐楚五国的夹击之下,恐怕后患无穷。”

    纪缭异常平静:“您认为大王是一个糊涂的人吗?”

    姚贾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不过有时清醒的人更容易受愚弄。”

    纪缭:“不知道您是否喜欢看魔术表演?”

    姚贾:“喜欢魔术的人比比皆是。”

    纪缭:“魔术师可以说是世上最高明的骗子了。他们先告诉人们魔术是假的,然后心安理得地骗人。然而还有比魔术师更出色的骗子,那就是观众。还有什么比假装被蒙骗更高明的骗局呢?”

    姚贾似有所悟,高深莫测地笑了。

    53、寝宫

    嬴政在灯下批阅着奏章,突然感到视野模糊,头痛欲裂。他放下笔,双手撑住几案,死死闭上眼睛喘息了一会儿,睁开眼,用帕子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开口招呼:“来人。”

    内侍应声而至。

    嬴政:“传夏无且。”

    不久,夏无且拎着药箱匆忙而来:“大王哪儿不舒服……”

    嬴政:“这不是废话吗?”

    夏无且放下药箱,上前坐下,观察了一下嬴政的脸色:“大王日理万机,太操劳了。让臣给大王把把脉。”

    嬴政伸出了手。

    夏无且左右轮番给嬴政把了脉,一脸沉重。

    嬴政:“怎么样?”

    夏无且下跪:“大王,臣不敢隐瞒,大王天生患有间隙性精神分裂症。此症伴有自大、自闭、自虐、妄想等多种症状,其显著特征就是时常头痛和深度失眠。”

    嬴政看着他:“说下去。”

    夏无且:“此症是绝症,无药可解。头痛和失眠可以说是世上最痛苦的病了。要减轻此病症,除非进行开颅手术。”

    嬴政:“开颅?你有把握吗?”

    夏无且:“有。但臣没有把握的是,在最大限度地减轻了大王头痛的痛苦之后,大王的思维可否还会像现在这般敏捷。”

    嬴政:“那照现在的情形下去,我还能活多久?”

    夏无且:“臣不敢妄言。不过患有这类病症的人,一般都聪慧过人,是人们通常形容的天之骄子。可惜才华横溢、英年早逝的人不在少数。”

    嬴政:“天才和疯子有什么区别?”

    夏无且:“基本上没有。只不过喧泄的方式不同而已。”

    嬴政笑了笑:“我的病症你清楚就行了。去休息吧。对了,口吃的病容易治疗吗?”

    夏无且起身:“口吃的人往往思维超群。特别是当一个人既口吃,又是左撇子,更是聪明绝顶。语言和动作都容易矫正,可是思想不容易……”

    嬴政挥了挥手:“明白了。”

    夏无且退下。

    嬴政凝神思考了一会儿,喃喃地:“韩非是左撇子。”

    54、韩府

    暖暖的阳光下,郑佳伏案抄写一篇文章。

    一名侍女来报:“夫人,扶王妃和扶苏王子探望夫人来了。”

    郑佳闻言连忙放下笔,整理仪容。

    扶?笑盈盈地领着眉目清秀的扶苏进来。

    郑佳向前下跪。

    扶?扶起郑佳,瞅着满堂字画,感叹:“书香门第,果然高雅不凡。”

    郑佳谦逊地笑了。

    扶?上前,倾身瞅了瞅摆在几案上的竹简,笑容更添:“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夫人竟也能写一手好字,实在令人倾慕。我本想让扶苏拜韩大人为师,可大王说韩大人重任在肩,不便打扰。天下做母亲的,总想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啊。夫人和韩大人朝夕相处,必然也是满腹经纶。如果能惠教我儿,则是我儿的荣幸。”

    郑佳对扶苏甜甜一笑,对扶?指了指自己的口,连连摇头。

    扶?:“教育孩子的方式很多。扶苏,你愿意拜夫人为师吗?”

    扶苏腼腆地瞅了瞅郑佳,对扶?轻声地:“娘,拜女子为师会让人笑话的……”

    扶?:“胡说!古人说能者为师,岂有男女之分?从前我军三千余名将领拜屈楚大将军为师,为我大秦国创立了不朽的功勋。男女平等在我大秦国绝不是一句空话,明白吗?”

    扶苏点了点头,上前向郑佳下拜:“学生扶苏诚心拜夫人为师,请多多惠教。”

    郑佳赶忙扶起扶苏,抚了抚他的脸蛋,轻柔地笑了。

    55、上林苑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湖水碧波荡漾。

    郑佳在一座亭子中教扶苏写字。

    嬴政和文武百官从阿房宫大殿中走出来,纷纷登车离开。

    嬴政站在马车旁,远远地瞅着郑佳和扶苏出了一会儿神,抬手招呼正欲登车的韩非过来,微微一笑:“扶苏这孩子有一个品性温柔的老师,是他莫大的福份啊。在我的印象里,老师都目光凌厉,脸上没有一丝笑脸。通常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就犹如猫和老鼠的关系。看来所谓的为人师表和尊师重道并非只有严厉和敬畏之说,互相尊重才是沟通的最好方法。”

    韩非:“……是……所谓深…深入浅出……就…就是这个……道…道理……”

    嬴政:“来,你我同乘一辆车,我们聊聊。”

    韩非依言随嬴政上了车。

    马车启动。

    嬴政:“韩大人,这段时间,能经常得到您的惠教,我实在是受益匪浅。尤其是您在法学方面的很多独到见解,令人耳目一新。我想再深入地聆听您对大秦律法的看法。”

    韩非:“……臣…臣愚笨……仅…仅有些粗…粗浅的想…想法……不…不值一提……”

    嬴政:“我视您为知己,有话尽管说。”

    韩非:“……臣…臣万分感…感激大王的知…知遇之恩……因此愿…愿意对您说的话……都…都是贴…贴心话……从…从严格意义上说……大…大秦律法……是…是古往今来……最…最恢宏的一部治…治理国…国家的法典……但…但这部法典……时…时刻对君…君王有…有莫大的威…威胁……”

    嬴政:“此话怎讲?”

    韩非:“……大…大王……大秦律法在造…造就了一大批清…清官的同时……也…也造就了一大批欲…欲无止境……心…心怀叵测的野…野心家……”

    嬴政:“哦?”

    韩非:“……有…有欲望的人……有明…明显的目…目的……所…所以好驾…驾驭……可…可是大秦国的官吏……几乎都洁…洁身自好……追…追求清正廉…廉明……这…这很…很危险啊……对男人来说……不寻…寻欢作乐……不…不贪污受贿……那……那醉心的就…就只有权力了……很…很多大臣……以…以清官自居……实…实际上是…是在拼…拼命剥夺大…大王的权力啊……”

    嬴政:“是吗?”

    韩非:“……大…大王想一想……各郡县的官…官吏爱…爱民如子……就…就会受到当…当地民众的景…景仰和拥戴……其…其手中的权…权力实则比大…大王更高……军…军队的将…将领体…体恤士卒……在…在军…军队中的威…威望超…超过大王……臣…臣再举几…几个例子……国…国尉大人统…统管全…全国兵马……几…几百万将…将士对他唯…惟命是从……他…他的声威不是超…超过大王吗……李…李斯大人是…是最高司…司法长官……在大众的心…心目中……就犹如是…是律法的化身……就…就算放一个屁……对…对万众也犹如五……五雷轰…轰顶……还…还有姚……姚贾大人……因…因为是负……负责国…国家安全的头儿……就…就可以随……随意从国…国库中提…提取巨…巨额钱财……任…任意在国…国外开…开销……再…再说远一点……商…商君……张…张仪……范雎……还…还有吕不…不韦……这些人在民众心目中的威…威望……无…无不高…高于君王……”

    嬴政脸色阴晴不定。

    韩非:“……历…历来所…所谓的忠臣……都…都是以……忠君爱民……洁…洁身自好为幌子……强奸民意……想…想方设法让君王难堪……想方设…设法凌…凌驾于君…君王之上……实…实际上……所…所谓的忠臣比奸臣……更…更阴险……更…更难驾驭啊……”

    车轮滚滚。

    嬴政挪到韩非身边坐下,一脸恳切:“您的话如雷贯耳,使我感觉身边危机四伏。依您之见,要如何才能使众人俯身贴耳呢?”

    韩非:“……臣…臣以为作为君…君王……在善于运用律…律法的同时……也…也要善…善于运用术和势……”

    嬴政:“请您不吝赐教。”

    韩非:“……臣……臣以为……律法……是君王套在臣民身上的绳…绳索……君王可以任意借律…律法之名……奴役臣民……而术是君王驾驭群臣的各…各种手段……或褒或贬……褒褒贬贬要时常更替使用……让…让群臣摸不透君王的真正用心……只…只能服服帖帖供君王驱…驱使而不……敢……生异心……至于势……则…则是君王借所谓的仁…仁德……增强权威……愚弄大众的方法……君…君王要经…经常向大众灌输礼…礼仪廉耻……要…要讲求高低尊卑……要…要强调天…天命……要让大众知…知足……偶…偶尔施…施一点小…小恩小惠……让…让大众感激零涕……只…只要法、术、势三……三位一体实施……大…大王就……就可高枕无忧了……”

    嬴政眉开眼笑:“对,对。别人经常在我面前提及的,都是劝我不要专制,不要凌驾于律法之上之类的言辞。您的话,实在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啊。”

    大路向前延伸。

    56、离宫

    嬴政立在高高的鸿台之上,眺望着咸阳城灯火辉煌的夜景,思绪起伏。

    纪缭走上高台,来到了嬴政身边:“大王……”

    嬴政:“我一直在等您。来,一块儿喝杯酒。”

    两人在摆有酒水佳肴的几案前坐下。

    嬴政呷了一口酒,深沉地:“数十年前,就是在这座高高的鸿台之上,范雎相国惩办了一千多名假公济私、鱼肉人民的贪官。今天我请您来这里喝酒,心情非常沉重啊。”

    纪缭静听下文。

    嬴政:“您对韩非印象如何?”

    纪缭:“才华横溢,风度翩翩。”

    嬴政:“真心话?”

    纪缭点头。

    嬴政:“这段时间,韩非对我说了很多贴心话。他说的很多话对我个人很有好处。可是对江山社稷有百害而无一利。如果我照他的话去做,将遗祸天下,遗祸子孙!”

    纪缭淡淡一笑:“有那么严重吗?”

    嬴政:“如果律法被歪曲和篡改、执法者凌驾于律法之上,严不严重?”

    纪缭:“历来国家不是亡于腐败,就是亡于暴政。那样的话,政权马上就会被推翻。”

    嬴政:“由此可见,贴心的话往往比毒药还毒啊。”

    纪缭:“臣记得有人说过,置你于死地的人,通常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的知心朋友。这样的悲剧多不胜数。”

    嬴政想了想:“从小母后经常告诫我两件事,第一不要轻易吃别人白送的东西;第二不要轻易听别人的甜言蜜语。我生下来就是赵国的人质。做人质是一件很悲惨的事,但有一样好处,那就是让我理智地学会辩明是非。国尉大人,我觉得韩非有问题!”

    纪缭:“大王知道君子和小人有什么区别吗?”

    嬴政:“有什么区别?”

    纪缭:“没什么区别。世上没什么纯粹的好人和坏人,太多的人一生都在好与坏之间无穷挣扎。”

    嬴政沉思片刻,开了口:“来人!”

    几名内侍应声而至。

    嬴政:“速传姚贾、陈驰。速传李斯、曲宫。”

    57、韩国国都

    细雨沥沥。

    一名乞丐冒雨沿街乞讨。

    字幕:韩国国都阳翟

    乞讨一番后,乞丐来到一间残破的屋子中,缩在屋子一角的草堆上,把乞讨到的食物从袋中倾倒出来,拿起一个饼撕开,从中取出一张小纸条迅速打开看了看,把纸条扔进口中,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他靠在墙上,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时依稀可以看清,他是王敖。

    一只鸽子冒雨飞进破屋,嘀咕着梳理羽毛。

    58、秦国国都

    嬴政在小会议厅中来回踱步,陈驰和李斯伫立在一旁。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嬴政走到两人中间,停下了脚步:“真的没有问题?”

    陈驰:“据韩国方面传来的消息,韩王安听说韩非投奔了我大秦国,对韩非恨之入骨。”

    李斯:“韩非夫妇在大秦国的活动没有一丝异常。”

    嬴政:“真的没有?”

    李斯:“确实没有。”

    嬴政:“再仔细排查!”

    59、密室

    冯劫、李斯、姚贾、陈驰和曲宫坐在屋内,看着一名女郎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后,女郎拭了拭嘴,对众人谦恭地:“诸位大人,属下奉王敖大人之命日夜兼程赶回咸阳,特来报告一个消息:韩非在离开韩国之前,韩王安赏赐了他一笔价值不菲的财宝和四十八名美女。但是离开阳翟不久,除了郑佳之外,其他人和财宝都神秘地失踪了。”

    众人交换眼神。

    女郎:“属下等还探知,韩国相国张平的小儿子张良亦在同一时间段内神秘失踪了。韩非和张良是无话不谈的密友。张良此人生性疾恶如仇,对我大秦国怀有刻骨仇恨。”

    姚贾:“这就是说,那些女人的失踪和张良有很大关联?”

    女郎:“属下等经过多方查证,确定张良和韩非有过短暂接触。但一直查不到张良和那些女人的下落。”

    陈驰:“你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女郎退了出去。

    待她走后,曲宫深沉地:“从现在得到的情报分析,韩非投奔我大秦国,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冯劫:“韩非名动天下,深受文人学士景仰,享有极高的声誉。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境况下,千万不能轻取妄动。即使有证据证明韩非是潜入我大秦国的间谍,处置的方法也一定要稳妥。”

    众人点头。

    李斯:“韩非奉大王之命,将携夫人乘船沿渭水前往前线劳军。若有风吹草动,随时可能潜逃。他毫无疑问已经掌握了我大秦国的很多机密。我认为有必要采取非常手段。”

    冯劫斟酌了一番:“待老夫向大王请示之后,再作定夺。”

    60、码头上

    雾气弥漫。

    韩非携郑佳在一群将领的簇拥下,登上一艘高大豪华的官船,向前来送行的众多官员挥手示意。

    61、韩府

    众多仆人被隔离,众多武士屋内屋外四处搜查。

    王绾站在院子里,一脸复杂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颜泄走过来,向王绾摊了摊手:“王相,依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王绾:“继续搜。但要告诫大家,千万不要把韩非著的书弄坏了。”

    颜泄点了点头,离去。

    62、行驶在江面上的船上

    官船起航,在雾气中徐徐离开码头,顺水而下。

    韩非搂着郑佳的肩膀,走入宽敞明亮的船舱。

    李斯和曲宫端坐在舱内。

    韩非看见两人,大感意外,随即松开郑佳,泛起一个充满掩饰的微笑:“……李…李大人……曲…曲大人……真…真没想到能…能和两位大人同…同舟共济……”

    曲宫一笑:“世上有很多事情经常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否则人生就不会有太多波折,也就不会有太多精彩。韩大人,韩夫人,请坐。”

    郑佳看了看韩非,眼中闪过一丝惊惧,随韩非上前几步坐下。

    韩非瞅了瞅两人,有意无意地:“……两…两位大人也…也堪称大…大才子……听…听曲大人之言……似…似乎话中有…有话……”

    曲宫:“有些事情看似偶然,其实充满必然。在下和李大人之所以与韩大人和尊夫人同乘一条船,必然是有备而来。”

    韩非:“……我…我不太明白……”

    曲宫:“那韩大人和尊夫人还有时间考虑。”

    郑佳不自觉地扯住了韩非的衣袖。

    韩非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宽慰,然后对曲宫一笑:“……我光明磊落……有…有什么可…可固忌的……”

    曲宫似笑非笑:“以在下审讯过无数犯人所结累的经验,动不动就标榜自己如何清白的人,不可能光明磊落。”

    韩非一拍几案:“……曲…曲宫……我…我是朝廷重…重臣……位立九…九卿之首……岂…岂容你随意诬蔑……”

    曲宫:“韩大人是极有教养的人,何必动怒?韩大人会讲很多精彩的故事,且容在下班门弄斧,在这里也讲一个故事。从前卫国王室中有一名公子名叫田开疆,此人品貌端正,儒雅博学,聪颖过人。因田开疆风雅大度,公正贤明,所以在众多王子中脱颖而出,被册立为太子。可田开疆放弃尊贵的身份,放弃日后成为一国之君的机会,投奔了齐国,甘愿成为齐桓公手下的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当时辅佐齐桓公称霸天下的管仲、宁戚和鲍叔牙等大臣认为田开疆居心叵测,多次劝谏齐桓公不要重用田开疆。可是齐桓公认为田开疆处事有方,对自己忠心耿耿,所以一直对田开疆宠爱有加。直到田开疆的后人篡夺了齐国的王位,田开疆当年投奔齐国的真正意图才被彻底揭穿。当今东方第一大国的君王齐王建就是田开疆的重孙。韩大人听了这个故事,有何感想?”

    韩非脸色变了几变,冷冷一笑:“…田…田开疆……岂…岂能和我相比……”

    曲宫:“当然无法相比。韩大人没有田开疆那样的耐心。”

    郑佳更紧地扯住韩非的衣袖。

    韩非哈哈大笑:“……欲加之罪……何…何……患无辞……你…你们嫉…嫉贤妒能……恶…恶意诽…诽谤……难道……置……公正的……大秦律法于不顾了吗……别…别忘了…我是朝廷重…重臣……”

    曲宫站起来:“如果韩大人真的光明磊落的话,能否随在下回避一下,让李大人单独问尊夫人几个问题?”

    韩非捏了捏郑佳的手,起身哼了一声:“……哼……我…我看你们能耍…耍什么鬼花招……”

    说着,随曲宫走出了船舱。

    待他们离去,李斯高深莫测地看着郑佳,并不开口。

    在他的审视下,郑佳感到十分不自在。她竭力保持坐姿,可目光飘移不定。

    雾气飞升,窗外的景色徐徐后移,使人犹在梦中。

    半晌,李斯轻轻击了击掌。

    郑佳内心狂跳不已。

    两名将领迅速走进来。

    李斯坐在原位,示意两人上前,对他们低语了几句。

    一名将领迅速离去。另一名将领取了笔墨和竹简,置于郑佳跟前的几案上,铺开空白的竹简,然后立在郑佳身后。

    李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瞅了郑佳一眼,开了口:“韩夫人,我知道你从小家境贫寒,六岁时因家里交不起租,被典卖为奴,十三岁时又被卖到妓院,任人玩弄。十六岁时因貌美如花、天香国色,被选入韩国后宫。两年之后,又被韩王安送给了韩非。一个弱女子从小就受尽人间万般苦难,令人同情。幸而到了我大秦国,才有了作人的尊严。抛开其他的不说,你喜欢大秦国倡导平等与自由的环境吗?”

    郑佳避开他的目光,轻点了一下头。

    李斯:“你知书达理,毕竟是扶苏王子的老师啊。所以我不想跟你讲什么大道理。我想告诉你的是,韩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投奔我大秦国究竟出于何种目的,我们已经很清楚。无论如何,大王已经行使了赦免特权,赦免了韩非和你。这是一个破天荒的举动。只要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下来,让我们回去给大王一个交待,我们一定不会伤害韩非和你。韩非同样可以在朝中任职,你同样可以做扶苏王子的老师。倘若你们想就此离开大秦国,我们会不加干涉地把你们恭送出境。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话。”

    郑佳心烦意乱。

    将领上前,从怀中掏出特赦令给郑佳阅览之后,收起特赦令,退后侍立。

    李斯:“何去何从,你选择吧。”

    郑佳左思右想,最后咬了咬嘴唇,猛然抬起右手,砸在案角上,折断了手。

    李斯眯了眯眼睛:“何必呢?速带韩夫人下去疗伤。”

    将领俯身抱起冷汗淋漓的郑佳,快速奔出船舱。

    李斯起身上前,拿起几案上空白的竹简端详着,紧张地思考。

    曲宫和几名将领把韩非带进来。

    李斯缓缓地合上竹简,握在手中,转过身来,对韩非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尊夫人所写的字灵秀清雅,令人赏心悦目。”

    韩非浑身一震,瞅了一眼几案上的笔墨,死死盯住李斯手中的竹简,一声不吭。

    李斯回到原位坐下,把竹简放入衣袖中,瞅着几案出了一会儿神,猛然抬起了头:“在下的犬子一直否认《刻舟求剑》这个故事不是韩大人编写的,您认为在下应该如何向他解释,他才肯相信?”

    韩非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愣住了。

    李斯话锋一转:“一笔价值不菲的财宝、四十七名倾国倾城的美女,还有张良。韩大人,在下不用再多说了吧?”

    韩非嘴唇颤了一颤,费力地咽了一口口水,冷涩地:“……还……需要我回答…前…前一个问题吗……”

    李斯:“有的事不用多解释,由别人自己去思考,这样有助于别人增长智慧。”

    韩非:“……聪…聪明……我…我一贯喜…喜欢和聪…聪明人……打…打交道……”

    李斯:“在下很喜欢《拔苗助长》这个故事。事实上很多自诩聪明过人的人都在做拔苗助长、掩耳盗铃之类的事。韩大人在我大秦国所做的不也正是这样的事吗?”

    韩非:“……教…教育别…别人的人……未…未必能教…教育自己……”

    李斯:“这句话是金玉良言啊。韩大人不准备坐下来给在下等授一课吗?”

    韩非:“……我…我已经是…是罪囚……李…李大人……何…何必再…再戏弄……侮…侮辱……我……”

    李斯:“在下等奉大王之命对韩大人进行审查,系职责所在,丝毫没有羞辱韩大人的意思。至于韩大人是否触犯了大秦律法……您对大秦律法的认知程度比在下还深刻,在下不便妄言。”

    韩非:“……郑…郑佳在哪儿……”

    李斯沉默。

    韩非摘下头冠,递给曲宫,对李斯笑了一笑:“……事…事已至此……我…我承认和…和张良谋划……企…企图扰…扰乱秦…秦国朝纲……颠…颠覆秦…秦国内政……在…在必要时谋…谋杀嬴…嬴政的罪…罪行……一…一人做…做事……一…一人担……郑…郑佳是…是受我……所…所迫……并…并已主…主动招…招供……请…请李大人不…不要……为…为难她……”

    李斯沉默片刻,做了一个手势。

    两名将领转出去,把郑佳带了进来。

    韩非和郑佳隔几步相望,百感交集。

    李斯起身,走到两人中间站定,深沉地:“朋友之间贵在知心,夫妻之间更是如此啊。韩非,郑佳宁愿断腕,也不愿出卖你。而你为了郑佳,自动供认了阴谋颠覆我大秦国的罪行。你们夫妻之间的深情厚意令我感动。也让我真正了解生死缠绵的最深层含义。我很艳慕你们。”

    说着,从衣袖中掏出竹简,翻转过来,缓缓展开。

    韩非瞅着郑佳,眼中泛起了泪水。

    李斯:“韩非,你和爱妻以后是否拥有自由,取决于你。只要你供出张良等人的下落,仍可与她双宿双飞。”

    将领再次掏出特赦令,展示给韩非看。

    郑佳不住对韩非摇头。

    韩非瞅着李斯的脸,将信将疑地:“……大…大王……真…真的……”

    李斯点头:“圣明的君主,都有一颗包容天地的心。”

    韩非看了看郑佳,苦涩地:“……大…大王……是…是真君子……我……不…不该包…包藏祸…祸心……张…张良……在…在……”

    郑佳猛然伸出左手,拔出身边将领的佩剑,疾冲上前,一剑刺入韩非腹中。

    众将领一呆之下,纷纷拔剑,曲宫连忙抬手制止。

    韩非瞅着郑佳,眼泪和口角的鲜血缓缓流出来:“……男…男人……很…很难……在…在女…女人和朋…朋友之…之间取…取舍……爱…爱情……伟…伟大……还…还是……友…友谊……伟…伟大……”

    郑佳放开剑,双手发颤地欲抚摸韩非的脸,韩非仰面倒地,停止了呼吸。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半晌,郑佳跪下身,拔出韩非身上的剑,扔在了一边。鲜血喷溅在她脸上。她眼神空洞地伸出左手,拉住韩非的一只手,起身吃力地拖着他的遗体往外走。

    有将领欲制止,李斯摇了摇头。

    众人默默地看着郑佳动作。

    一路血迹斑斑。

    郑佳把韩非拖到甲板上,靠近船舷,头发湿淋淋地抱起韩非,向尾随的李斯等人异常复杂地一笑,坠入滔滔江水之中。

    浪花飞溅。

    众人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曲宫对李斯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们应该制止。”

    李斯低沉地:“要死的人,拖不住。”

    说着,向前几步,把空白竹简投入江水之中。

    竹简在水面上荡来荡去,荡来荡去……

    缕缕阳光划破雾气,放射光彩。

    63、秦国国都

    嬴政和众多大臣坐在仪事厅中,心情异常沉重。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一张几案上摆放着韩非的头冠。

    嬴政瞅着头冠出了一会儿神,环顾了众人一眼,开了口:“纵便有人反对我们,仍是我们的朋友。特别是对于杰出的对手,无论活着或者死去,都值得我们尊敬。我们的对手往往是帮助我们弥补缺陷和不足的好帮手。李斯,你认为韩非的讣告应该怎样写?”

    李斯:“臣认为应该这样写:韩非大人为我大秦国统一天下的千秋伟业克己奉公,日夜操劳。在乘船前往前线慰问将士的途中遭遇暴风,韩非大人和夫人不顾个人安危,在甲板上指挥船只航行,不幸被巨浪卷入江河中,因公殉职。韩非大人是我大秦国杰出的教育家和法家的代表人物。其光辉的思想和著作永放异彩。”

    嬴政点头:“向全国通发讣告,追封韩非为伦侯。设坛祭祀。冯相、国尉大人,即刻按既定方针向军队发号施令。李斯、曲宫率相关人员往前线督军。冯大人、姚贾、陈驰马上向相关部门传达指令,务必把潜伏在我大秦国的六国间谍一网打尽!”

    众人精神振奋。

    64、秦国兵营

    朝霞满天。

    扶?身着戎装,与李斯、曲宫以及一大批官员相继骑马奔进兵营。

    辛胜、李信等高级将领在大帐外迎接扶?一行人到来。

    众人下马。

    无数军中将领纷纷涌向一座高台。

    众人注目下,扶?走上高台,向众人挥手致意后,朗朗地:“各位,经过我大秦国无数先烈前赴后继的奋斗,统一天下的序幕终于在今天正式拉开了。现在我们处于魏国前线,在接下来的十天之内,我们将马不停蹄挥师韩国,然后以闪电之势直捣韩国国都,彻底兼并韩国!”

    众人欢呼呐喊。

    待众人平静下来,

    扶?再次开了口:“兼并韩国是一项无比荣光的使命。为了顺利完成这项神圣的使命,凡参战的我军将士必须格守军纪,遵行章程。下面,请李斯大人宣读章程。”

    李斯走上高台,展开竹简,朗朗地:“我军将士在攻克韩国的进程中,务必做到优待俘虏,最大限度地保护建筑物不受损害,不许侵扰民宅和店铺,不许抢劫王宫,不许奸淫妇女,不许屠杀平民和纵火,不许虐待韩国官吏。每占一地,当地民众皆享有与我大秦国子民同等的待遇,受大秦律法佐护。当地民众同样从事生产劳动,店铺同样开门营业。征服韩国后,原韩国全体民众皆享有五年免除一切税收的待遇,以弥补在战乱中遭受的财产损失。凡在战争中阵亡的原韩国军人家属,享有与我军阵亡将士家属同等的待遇。我军负责发放抚恤金,以示抚慰。此章程一经发布,即时生效。望三军将士互相督促。触律者杀无赦!并追究上级连坐之罪!”

    众人肃然。

    李斯收起竹简,走下高台。

    扶?跨前一步,拔出佩剑,执于胸前:“为了给普天下带来安康和幸福,为了创建一个伟大的国家,请各位和我一起向大秦国的列祖列宗宣誓:充分尊重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充分尊重在天地间愿与我们同呼吸、共命运的每一个人!充分珍惜和尊重大秦律法给予我们的平等、自由和幸福的生活!”

    众人拔出佩剑执于胸前,异口同声地:“我宣誓!”

    65、韩国国都

    秦国大军密密麻麻地在城外列队,观望着城楼上的韩国旗帜徐徐滑落。

    字幕:韩国国都阳翟

    深沉的话外音:“公元前230年,战国七雄之一的韩国在秦国强大的政治和军事兼进的攻势下,举国不战而降。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

    城门缓缓开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