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诱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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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冬的风景是最美好的,因为这是个让我有所希望的时节,我总算是在出宫后的日子里,找到些回归的感觉,我惊诧地发现,在我面对着辩机的同时,居然想到了三哥。对,那个远在江南吴越水乡的男人,那个曾经,现在或许仍然是,代表着男人在我脑海中的所有印象的男人。他让我看到明快的色彩,这种感觉是我从未有过的,就算和房遗直在一起也找不到。如果没有辩机,或许我永远都不知道,会有一个男人能给我以这种甜蜜的思念。他能带给我快乐,这让我欣喜。原来我还没有堕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上天也没有放弃我,她对我的恩惠依旧慷慨。

    我开始对我周围所有人都更加平和,包括房遗爱在内,尽管看见他依旧使我感到恶心乏味和极度的厌恶。我找到了我的彼岸,离开了这片美妙的金银海,其实这也是我和“我”的诀别,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和故我的斗争。

    房家的人似乎都知道我留宿一个浮屠的草庵里,到处都是窃窃私语。我知道我的所为已经成为他们的谈资,我做的是他们不齿却又极为津津乐道的故事。他们用张张扭曲嘲弄的笑脸遮盖他们脑中下作的货色,可他们自己却不知道,这种动作的愚蠢。他们身上光鲜的绸缎和珠玑驱散不了深埋在他们骨子里的狭隘和虚妄,这群生活在皇城脚下的人啊,浑身都是富贵的乡俗气,却还妄想用奢侈糜烂的生活提高他们的身份。

    这房家的苍竹和池塘,不过是件漂亮的摆设。虽然我曾迷恋于此。

    辩机并不能使我对佛有什么更崇敬的精神,相反,我认为这种对于宗教的执迷是对人的情感的亵渎。佛陀伟大,难道人的七情六欲就是污秽不堪的?我从不这么想。我们之所以称呼生灵为“生灵”,就是因为自然在赐予他们生存之体魄的同时,同样为他们精心设计了千面的灵魂放在我们的躯干里。

    生和灵是骨血的关系,谁都离不开谁。生是我们最本能的欲望——吃、喝、睡和情欲;灵则是我们心里的爱,对美好的爱,对善良的爱,对真实的爱,这是一种感情,我们都是这些感情的后裔。“生”是土,“灵”就是土上开放的花朵。土离开花,就成了荒原一片,而花离开土,就成了枯枝一根,毫无生气。

    那些缔造出佛和理的人的理智,都只是灵中的一部分。对他的崇拜和执着,也只能用理智接触和了解,但我们无权,佛陀也无权逼迫人放弃自己的剩下的那一部分,不论这些东西是被抵挡在理智的城墙外,但他们却拥有最美的景色。

    我要感谢辩机,如果没有他,我至今还是那个沉醉在金银海里的公主,不知天高,不知地厚,只因为在故纸堆的字里行间里多识了些字,便洋洋自得。对酸文假醋的吹捧真是天下最可笑的行为。那些是别人的智慧,我能拿什么去体会他?一个身份?还是一个在纸醉金迷里泡大的头颅?我能知道的只有他在说什么,而不是他在想什么。

    房遗直第一来看我,当然不是为了我,而是那些流言,他来证实。如果是真,那就告诫我一番;如果是假,那就算了。他犹豫的站在门口,全然没了过去的自信。这个男人,其实真和他的弟弟像呢,臭皮囊里都装着懦弱的根。只是那个蠢弟弟的皮囊做的没他的炫目斯文罢了。

    我大度地对着他笑:“站在那里做什么。有话就进来说吧。”我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我们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你要问我在草庵里的事?”

    他点头:“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么做有多不妥。这对遗爱,对你自己……”

    “还有你们房家。”我打断道,“房遗直,你为何不直说,这么做对你们房家的名声是最轻贱的侮辱?你们尊贵的出身皇宫的媳妇居然晚上没有留在她那个糟糕的丈夫身边侍寝,反倒陪一个浮屠度过几天秋围的生活,这给你们房家的脸上抹黑,让你们觉得颜面扫地。你们不喜欢不检点的女人,所以身为那个驸马的哥哥,你要来告诫我,要忠于你的弟弟,忠于你的房家。”

    “这样也是为了你,离开那个浮屠,对你也是件幸事。和一个和尚私通,难道你不怕身败名裂吗?”

    我冷笑一声:“只要我喜欢,是浮屠又怎样?我根本不在乎我的什么名声,更不在乎你们房家的名声。我为什么要和一个我根本不爱的人同房,就因为我的父皇,像把一个赏赐品扔给你们一样,把我嫁过来?那我告诉你,这些都不是我要的,这段联姻我不承认,这个丈夫我也不承认,我把芄兰送给他,就已经尽够了我的责任,之后的,你们房家,谁都管不了我。”

    “如果你不是公主,你还会这么说吗?你能做到这一切,还是这个身份所赐,还是这段联姻所赐,还是遗爱所赐,不管怎样你都是房家的儿媳,这是改变不了的。你现在是在以卵击石,你应该知道这有多愚蠢。”他的眉头紧锁,显得极为不悦。

    “可惜,我就是公主,你们不就是喜欢我这个身份吗?我不管谁是卵谁是石,我也不计较最后我的结局怎样,我只想做我喜欢的。”

    “你简直……无可救药!”他涨红了脸,忿忿的说出这四个字。

    我用最平和的口气,清清楚楚的吐出:“那就是我的幸运。我会让驸马都尉,再带我去狩猎的!”

    这是我在和世俗宣战,现在开始我们成了水火。是房遗直敲响了战鼓,我也欣然接受,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无时无刻不再想着那个草庵里的男人,他的生活是不是依旧平和?他寂寞吗?孤单吗?是不是同时和我看着月亮?是不是还在月光下钻研佛典?除夕之夜,他听到市井的喧闹了吗?本年的最后一顿饭,是不是和往常一样?他在做什么?也在想我吗?抑或者,我在他的生命中,只是个偶尔出现的匆匆过客?也可能连过客也算不上呢。

    等到了春天,山上的雪化了,我就要见他,一定要见到他。

    我每过一天就在墙上刻一笔,我时不时问房遗爱,现在能不能上山。我很早便开始为和辩机的重逢做着准备,这样的欣喜充满我的整段生活。

    等了一百四十天,我终于能再见到他了,我带着这些天积攒的所有喜悦和自信。我感觉自己化作了一只身披五彩羽毛的鸟,终破了金丝笼,自由的飞着,努力地飞着,想尽快到达他的身边。我落到他窗前,草庵里安静极了,透着惨淡的死寂的气息,没有一线生气,让人心神不宁。一阵迷雾飘来,隐隐约约间走来一个婀娜美丽的女人,她微笑着轻轻地捧起我,我像是被灌了药无力的坐在在她的掌心里,疑惑的看着她。

    “你是否将我的话都忘了?高阳?”那女人语气平和而温婉。

    我依旧疑惑的看着她,这个女人我似乎见到过,却又记不起了。

    她莞尔一笑:“看来是全忘了。你也忘了我是谁了……如今谁说,说什么,对你而言都不重要了,你在一辆失控的马车上,没人知道那辆车驶向的是那种境地,是好是歹,全在你自己了……如果我说我现在带你去那个最终境地,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像是被她蛊惑一般,只觉得头脑重重的,眼前明晃晃的,像是一团火,也像是一簇鲜红的彼岸花,她的手轻轻的温柔的将我向那境地一抛……

    我失声叫道,吓得坐起身,才发现又是梦境一场,潺玢也在焦虑的为我擦着汗:“公主又做噩梦了吧。”

    我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丝绢:“都湿了。”

    “奴婢可吓坏了,怎么叫都不醒。”

    “不过噩梦而已,也无大碍,倒吵了你休息。”

    “奴婢命贱,熬一两天都无妨呢。公主明天就上路了,今天可得好好休息。”

    我点点头躺下,突然问道:“潺玢,如果你在一辆失控的马车上,你会怎么办?”

    “怎么无缘无故跑到一辆失控的车上?公主怎么问起这个?”

    我嘴角微牵,想想也是,不过一个梦而已,又何必当真。

    我坐在摇晃的马车里焦急的等待着,双手紧握,说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我无暇看车窗外的风景,尽管春天的温暖在这片自然的土地上才是最饱满的。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快极了,我的手心也冒着汗。我还没有想好面对辩机的第一句话应该是什么,我的心成了一团乱麻,乱得让人发慌。

    我还没等到马车停稳就急急地跳下车,还无暇顾及房遗爱脸上怏怏嫉妒的表情,连头都没回就往草庵的方向奔去。还有些泥泞的土沾着我的裙摆,依旧寒冷而有些潮湿的风从我的身边擦过。我就要见到他了,我气喘吁吁的停在他的门前,伸出手。将将要推开他的门。我的头脑似乎又冷却了下来,我该说什么?前面,是火海还是花丛。

    辩机恰时正开门出来,我的出现,让他诧异到失措。

    是火海还是花丛,有什么关系呢?一切都取决于我。

    “你没想到我真的还会再来吧。”我冲着他笑着,走进草庵,“还是没变啊……”

    他回过神来:“我以为……”

    “以为我早把你忘了?看来你还是对我有偏见,不过我要告诉你,你赶不走我的。”我从背后抱住他,“你知道我们分开了多少天吗?……一百四十天,你知道吗?我想你想了一百四十天。”我感受着他僵硬的身体中传出的体温和心跳,这是个有血有肉,最特别也是最普通的男人。

    我松开手,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摸着他的面庞,良久说道:“你瘦了……”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只觉脸上有道凉凉的泪水划过。

    他凝视着我,眼神复杂而坚持,恐惧,惊异,或许还有些其他内容。他握着我的手,眼中也慢慢湿润了起来。

    我见他正要出门,便问道:“你要出去。我和你一起罢。”他还在迟疑,我却已经拉着他走了出来。

    我们走到树林里,春天温暖的气息吹遍了整片大地,寸草还透着鲜嫩的润泽,枝头的花还没长出花苞,生灵都懒懒地在草地上漫步,都像是睁着惺忪的眼睛,看不清事物一般。这里的一切都是从那一百四十天的冰封中走来,刚才带了些生气,就像黑暗最后拂晓的时刻一样,微弱的生机却是孕育的开始,谁都想不到将来,这里会是怎样茂盛地繁衍着。

    我和他席地而坐,他不语,我亦不语。我们就这样在自然的鼻息中呼吸着。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的。”许久辩机才开口。

    我跪坐在他面前,正视着他:“辩机,我希望你不要将我视为你的负担,我不会妨碍你对佛陀的追求,我对你,是一种男女之间的感情,而感情并不是淫乱。辩机,你要清楚,你不是佛,你只是一个人,一个男人,你有权体会这种感情,他不会打扰到你,更不会使你乱性。这种感情也是尘世间的一部分,我已经说过了,他是我们的缔造者。”我将头靠在他肩上,笑道:“或者我们的相遇本身就是佛陀的安排呢,佛陀指派我来帮助你解开感情,这道玄机呢。”

    辩机依然锁着眉,眼神中充满由于疑惑而产生的惶恐。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辩机。你还是觉得我除了妨碍你,别无它用?我会伤害你?”

    “我不知道……”

    “是吗。你会明白的……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一路,我也累了。潺玢还在等着呢。”我站起身,说道。

    辩机突然开口:“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别人说什么?”

    我笑了笑:“能说什么呢?无非就是,我在一个浮屠的草庵里过了几天罢了……那又怎么样。就算你不是浮屠,我不是公主,你未娶,我未嫁,难道就不会有人说了?既然如此,关心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向他看了一眼,“我是个怪人,对吧。”

    辩机嘴角微微一扬:“不错……”

    等我们回到草庵,潺玢已经把斋菜做完。即使她也才来过一次,但是草庵里的一切都已经烂熟于心:东西放置的位置,斋菜的做法,辩机的作息和口味。这是她的习惯,也是在宫里被逼出来的本事,她能跟着我这么久,这也是原因中的一部分。

    辩机在用饭时一直没有说过话,但直觉告诉我,这应该不是出于厌恶,而出于什么,我也不得而知。

    就在辩机在屋外清洗碗筷之时,我从带来的行李中拿出那件依旧鲜红的嫁衣,将它铺平在床上。长途的路程虽然让它有些褶皱,但却依旧显得华丽非凡,这件嫁衣在今天似乎特别鲜丽,却并不俗艳,这亦为我第一次觉出他的可爱来。潺玢为我穿上他,我从未感觉它能像今天这么适合我。

    “潺玢,好看吗?”

    潺玢提着嫁衣的裙摆,端详着说道:“自然是好看的。”

    “这里也没有镜子,你说,我未施粉黛会不会显得太素了?”

    “这嫁衣本身就是红色的,脸色也就映得红了,不施粉也无大碍,反倒显得别致。”潺玢整理着嫁衣的褶皱,“公主,这样该不会太唐突了吧。”

    “唐突与否又能怎样,对辩机而言,我的出现本身就是唐突的。我就想穿给他看……你去看看,辩机好了没有。”

    未曾想到,辩机此时已站在门外。

    我虽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很快回过神来,张开双臂,问道:“好看吗?”

    他惊讶的微张着嘴,直到潺玢被他的模样都得笑出了声才木讷的点点头。

    我走上前,拉起他的手,将他带到床边坐下。潺玢穿上裘皮披风,关上门,坐在门外。

    “知道我为什么要穿着嫁衣吗?……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不论其身份是什么,心中最关切也最在乎的,就是能和自己心属那个人在一起。女人一生所希冀的,就是有一天能身着嫁衣,蒙着红缎布,等待心属的人掀开它,自此两人便以伉俪之名相处,生死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果不能和他永结同心,那将是一个女人心中最深的遗憾。辩机,我的人生已遗憾过一次,今夜我不想再后悔了。你了解吗?”

    我拿起那块精美的红盖头,将它覆在我和辩机的头顶,在他还未预料之时双臂环住他的颈:“别动,辩机……闭上眼睛……”他看着我,藏在双目中的表情让我觉得温暖。他缓缓的闭上双眼,我凑近他,轻轻的吻着他的唇。

    我紧紧环住辩机因为突如其来的湿暖的气息而退缩的身体,但这在他视线周围的氤氲着的红色的暧昧的氛围让他不矛盾,他用力地推开我,拉下头上的红缎布,站起身,喘着气,全身颤抖着:“不,不!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一言不发,拉着他坐下,把红缎布折成一条方帕,蒙着他的眼睛,慢慢褪下我的嫁衣,解下所有饰品,赤裸着坐在他的面前。握着他的手,让他的掌心滑过我的青丝,我的脸颊,我的眼,我的唇:“辩机,用你的心,用你的手,好好看看我。”

    我紧握他正要抽离的手,固执的让他继续“看”着。他的指尖掠过我的颈,我的肩,我的胸口,我的乳房。最后,我将他按在胸口,伸手拉下蒙在他双眼上的红缎布。

    辩机怔怔地看着,脸上因羞涩浮起红晕,顿时转过身背对着我。

    我从身后抱住他,手探进他的袈裟,抚摸着他的肌肤:“辩机,不要回避我。我知道你会喜欢的。”

    他挣扎着起身,脱下身上的袈裟,为我披上:“公主,请不要这样。天气阴冷,贫僧,贫僧还是出去为妙……”

    “这是你的草庵,你为什么要出去!”

    “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下来……”他依旧不敢正视我。

    “恰恰相反,我现在很冷静,”我扯下他为我披上的袈裟,“而且我不懦弱。辩机,你以为这样你就逃得了了吗?你可以回避我,但你能面对你自己的心吗?如果你对我就像一个僧侣面对一位施主。那在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你的眼睛里会有泪水?为什么刚才会闭上眼睛?别逃避了,辩机,你我心里都明白。”我走到他面前,紧贴着他的身体,就这么抱着他。

    初春的气候依旧寒冷,我感觉到辩机的手触碰在我有些瑟瑟发抖的背上。他的身体很温暖,像是能驱赶一切阴郁的力量,能融化所有冰冷的事物。他的双手越来越紧,温柔地环住面前这个大胆的女人。

    “辩机,就是这样……”我闭着眼,享受着他的情愫,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我只想做你的娘子,你的女人。”

    他将我横抱起来,充满怜惜地放置在床上,走到桌边,吹熄案上的蜡烛。月光撒在他的身上,像被一轮银灰色的光晕笼罩着,泛着优美而神圣的颜色。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而我们谁都不知道,这条路能走多远,我们已困在孤岛,动弹不得。辩机真正解开了束缚,在这座草庵,没有浮屠,没有公主,没有有夫之妇,亦没有禁欲之士,有的只是两只在旖旎的爱欲边缘游走的真实的灵魂。我们彼此甜蜜地消受着,满足而快乐。就像彼岸花那样不遗余力的盛开和释放,不管这段感情会在何时何地走到尽头,只要留下这块记忆的碎片,就足够了。

    月光撒在他那流着汗的抽搐着的裸露的身体上,反射着银白色的光芒,深邃的眼睛,在我眼前化作一道道流光,一切就像一个梦魇,黑暗足以把把周遭的所有吞噬。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抽动的身体隔着汗水,有节奏的摩擦着。我们在黑暗中听着对方的呻吟和喘息,不到精疲力尽都不算结束,我们只有在挥霍自我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直到崩溃双双倒下,以性爱带来的快感的眼泪终结,这才算是完整。

    “是种什么感觉?”我枕在辩机的胸膛轻声问道。

    “说不好……就像被热水从头到脚浇下去似的,从头一直到脚趾……”他搂着我,“把一些东西都冲走了。”

    “你从哪儿学来的?”

    “什么?”

    “那些事儿啊……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我十五六岁才出家剃度,尘世间的事自然都明白一二。”

    我噗哧一笑,拧了下他的腿:“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呢。”

    “你知道么,天下要有多少女子为了维持生计出卖色相,那些烟花之地里困住了多少女子的心灵,她们都曾经纯洁,仿佛春日刚解冻的溪水。那些男人只当她们是找乐子的玩物,真心真意的寥寥无几,屈指可数。他们像在和母狗交尾那样和她们在床上寻欢作乐,他们从不把那些女子当人看,而那些女人到老了,颜色尽褪之时,就更受人冷落,受人奚落……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排斥男女之事的原因。”

    我看着他:“那是因为你从来都只看到人性丑恶的一面。那些女子自然可怜,那些男人自然可恨,但并非天下男女就此两种。饮食男女,食色性也。他们一方图利一方图色,当然就无甚可看重,但如果一男一女之间有感情的联系,事情论其本质也就不一样了。你也说了,真心真意者寥寥无几,那也说明此间有情人并非全无,你看古今,那些失意文人,多情骚客,留恋于温柔乡,有多少是在那里找到了知音。”

    辩机轻叹一声:“知音难觅,可惜,都未能成眷属伉俪……”

    是啊,知音难觅,却又未能善终。

    正如辩机所说的,云雨过后似乎就像从身上冲走了什么。早上,他还是专心的看着佛典,甚至有时还能有茅塞顿开的收获。在草庵里的这些天,我们就像新婚夫妇一样过着甜蜜的生活,甚至比他们更能意识到时间的珍贵,我们把一天当做一年。白天,辩机还是保持这往常的作息,我便和潺玢一同准备斋菜,抑或是坐在床边看书。晚上,潺玢便穿上披风坐在门外,而我们便在床上用身体抚慰对方,填满彼此饥渴的灵魂。我们舔食着对方,亲吻着对方,抚摸着对方。我享受每一次他进入自己的身体,充实着我的下体。我们都拼尽全力,让自己的痕迹留在对方身体上,或者还有灵魂里,成为我俩此生永久的纪念。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