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妈妈要从山东来照顾吕小曼的生活起居了。出发的前一天晚上,谢辉的二堂哥打电话来叮嘱谢辉说:“小辉呀,婶子来了你可要把她们婆媳俩儿的关系协调好啊。自己的妈还有拌嘴吵架的时候,就别说和婆婆了。而且湖北的生活习惯和咱老家还不太一样,别还没处上三天一早晨的,就一家人伤了和气了。”谢辉连连称是。他刚挂了电话,吕小曼就眯起眼睛,拉长了嗓音说;“呦,这是干嘛呢?娘还没到,二哥就来施加压力了啊。”谢辉乘机说:“老婆,娘来了以后要是真有什么矛盾的话,你告诉我,千万别和娘发生什么正面的冲突啊。这要求不过分吧,你能做到不?”
她吕小曼也不是骄横挑事的人,他们谢家人把她当什么防了,难道她还会欺负谢辉的娘不成?吕小曼没好气地说:“能有什么矛盾啊?能发生什么冲突啊?娘不在我背后说我不收拾屋子我就烧高香了,我还能怎么的啊?”谢辉赔了笑:“宝贝儿,多大点儿事儿啊,你还记着呢?我知道我老婆秀外慧中,宽宏大量,知书达礼,贤良淑德,一定不会让我为难的。”
谢妈妈来了,吕小曼总算摆脱了一个人孤单吃饭的苦日子了。可新的问题也随之来了,谢妈妈是一辈子清苦惯了的人,恨不得把水都当油用,吕小曼指望她改善伙食是何其艰难呀!
谢妈妈来东北的第二天晚上就包揽了做饭的任务,她去楼下买了一斤豆芽,炒了一把,热两个馒头,煮了一点儿从老家带来的玉米糊糊,这就成就了她上任的第一餐饭。第二顿第三顿居然是一模一样的,每次吃完豆芽剩下的那一点点汤谢妈妈都舍不得倒掉,留着下一顿再炒豆芽吃。吃到第四顿的时候,吕小曼刚端起碗,闻到这一股子熟悉的豆芽味道,胃就开始痉挛了,她跑到洗手间里去哇哇吐了一场,回到客厅跟谢妈妈说:“娘,我胃有点不舒服,晚饭你自己吃吧,我就不吃了。”
躺在床上,吕小曼饿得睡不着觉。因为小宝宝的位置比较偏上,顶着吕小曼的胃,使得她每餐只能吃一点点的饭,但一转身就又饿了。吕小曼好不容易盼到吃饭了,却没料到这一斤豆芽居然能在第四顿依然顽强地坚守在饭桌上。在床上辗转到十点,谢辉还没有回来,吕小曼开始乏力,出虚汗,她起身找了包豆奶粉冲上喝了才好一点。吕小曼一想到妈妈每顿给她做的那一桌子的菜,就忍不住咽口水,越想越谗越想越委屈,却又不敢给妈妈打电话,怕她心疼怕她担心。吕小曼把手机的电话薄从头翻到尾,能说话的就只有安安了。
吕小曼窝在床上给安安诉苦,话还没出口眼泪就先流下来了。安安听了愤怒不已,她说:“咱们这里哪家的孕妇不是一家人围着转啦,你这过得叫什么日子?连最基本的填饱肚子都满足不了,小曼,我看你还是回来算了。要是你妈知道你在东北这样,不连夜坐飞机来把你带回来才怪呢。谢辉也真是的,怎么到他的地盘上去了,就是这样照顾的吗?也忒不负责任了。”见安安说谢辉的不是,吕小曼又忍不住为他辩驳:“谢辉在基层部队的作训股,是真的很忙,每不亮就出门了,晚上深更半夜才回来,回来了累得倒头就睡了,我也不忍心拿这些事情烦他。再说那是他亲妈,一辈子都是这样过的,说了说不定他还觉得是我无事生非呢。”安安长长叹口气,说:“那我给你寄点好吃的吧,你想吃什么?只管告诉我。”吕小曼不想麻烦安安,也不想让谢妈妈觉得她娇气难伺候,她回绝安安说:“我跟你说说现在心里舒服多了,你也别担心我,其实老人也是很好相处的,我以后想吃什么跟她说就好了,实在不行我再让你给我邮寄。”安安拗不过吕小曼,也只好作罢。
其实谢妈妈是很不错的人,每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闲的时候就在她的卧室里给小宝宝做小被做小袄。吕小曼和谢妈妈虽然应该是很亲的人,但毕竟只见过两面,熟悉都谈不上,也就没有什么话说。通常吕小曼待在房间的时候,谢妈妈就在客厅看会电视,吕小曼要是在客厅,谢妈妈就又回她那屋忙活或者睡觉去了。
谢辉偶尔回家吃饭或者周末休息的时候,谢妈妈会多加一个菜,不过也还是素菜。在谢妈妈的眼里,往素菜里放上几小片肉就是荤菜了。吕小曼实在嘴谗,私底下好几次跟谢辉说要不咱今天下顿馆子吧,别做饭了,都被谢辉回绝了。因为怕谢妈妈不高兴。老人是精打细算的人,她觉得家里有吃有喝又没来什么客人,自己家里的三口人下饭馆也太不过日子了。
这天晚上谢辉不在家,保险丝被烧断了。谢妈妈和吕小曼点了根蜡烛在客厅里等到八点钟,谢辉还是没回来。两个人就着烛光聊天,东家长李家短的,直到再找不到话题了,肚子也就都咕噜咕噜响了。吕小曼提议去楼下的小饭馆吃饭,这次,谢妈妈破天荒得没有反对。
吕小曼点了一盘猪肝,然后她让谢妈妈也点道菜。谢妈妈说,咱俩吃这一盘菜怎么着也够了。吕小曼想到这么久以来,她们两个人都是每顿饭只吃一个菜,不由怨气横生,她说:“一个菜怎么吃啊,两个人最起码也得两个菜。”谢妈妈又点了一个小油菜,可这一晚上她再也没跟吕小曼说话了。吕小曼说话她不吭声,吕小曼就也不自讨没趣了。这顿饭两个人都吃得很少,气氛一直很压抑。
经过这个事情,吕小曼以为谢妈妈以后会再加个菜呢,哪知道打包回来的猪肝和小油菜就又吃了一天。两个人吃饭,只要还有一口剩菜,谢妈妈就绝不炒新鲜菜。但吕小曼以后再不提下馆子的事儿了。山东人能过的苦日子,咱也能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辉又带着吕小曼去H城检查的时候,医生训斥谢辉说:“你看看你爱人的嘴唇都没有一点儿血色,你们做家属的,是怎么照顾的?身体这么弱,孩子肯定生不下来,这样继续下去,剖腹产的时候搞不好还得输血。”
谢辉这才意识到吕小曼的营养多么的匮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