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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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谢辉和吕小曼把从山东老家带来的土特产给导师送些过去。导师拍着谢辉的肩膀说,谢辉啊,留校的事你要做两手准备啊,今年的形势很严峻啊。

    谢辉问,那我自己需要再去找找人,活动活动吗?

    导师说,你自己就千万别再找人啦,你的事情我已经跟院长说了。你再找人的话,院长知道了也不好,反倒把事情搞砸了。

    谢辉和吕小曼就千谢万谢地告了辞。才半个月不见,小采莲就长大了不少,不光长得更漂亮了,而且见人就笑。作息时间也改了,现在一到晚上十二点小家伙就安安静静地睡觉,虽说和别的孩子相比,睡得还是有点儿晚,可吕妈妈和吕小微却都已经很满足了。

    武汉的树叶子悄悄地绿了,春困秋乏,吕小曼这些日子总也睡也醒,也没什么食欲,还常常觉得全身发冷,似乎是要生病了。这样持续了一周,吕小曼的精神越来越不好,谢辉硬把她带到了医院。肠胃科的医生粗略问了一下,建议吕小曼挂个妇科的号,检查一下是否是怀孕了。吕小曼这才想起来,好朋友似乎差不多两个月没来了。

    吕小曼很紧张,她握住谢辉的手,探询地问:“如果真的有了,这个孩子咱们不要行吗?”

    谢辉说:“你先去进去检查吧,真有了怎么处理听你的。”

    吕小曼心里忐忑不安,现在他们一无所有,确实也不具备要孩子的条件。这两年刚好赶上“金猪年”“奥运年”,生孩子的人特别多,“斯利安”的销量疯了一样往上涨。在这个节骨眼上,吕小曼想多拿点奖金,等到有点儿物质基础了再要孩子也不迟啊。

    吕小曼真的被医生证实怀孕了的时候,谢辉简直发了疯。他把手机拿出来按照电话本的顺序挨个儿打电话,他只说一句话:“哈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当爸爸了!”

    吕小曼握着单子站在谢辉身边,门诊大楼前的花坛上,不知名的花绚烂地开了一树。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谢辉的兴奋在这些愁苦的面容中,突兀的醒目。

    谢辉的电话打了很久,吕小曼试了又试,终究还是没能忍心粉碎谢辉的幸福。

    打完了,谢辉执起吕小曼的手,他说:“老婆,老婆,你知道吗?第一个孩子是最最聪明最最健康最最漂亮的,他是你和我爱情的结晶,是老天送给我们的,我们不能不要他。”

    吕小曼抬起手,用食指轻轻画过谢辉的眉毛谢辉的眼睛谢辉的鼻子谢辉的嘴谢辉的面庞,这是她深爱的男人,只要他开心,她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况且,只是生下他们的孩子。

    起初,吕小曼还只是吃不了荤腥,渐渐地清淡的饭菜也入不了她的口了,每日只是吃一点点新鲜的水果和各种各样希奇古怪的零食。每时每刻,心里都像百爪挠心般地难受着,却又说不清楚具体是哪个地方难受,怎么个难受法。

    到了四月初,吕小曼任何东西都吃不下去了,吕妈妈想尽千方百计做的吃食,吕小曼吃一口下去,就感觉像是堵在胸口,堵得脸都白了,胃还在高呼着不接受,最终还是吐出来。呕吐是件痛苦的事,哪怕有时候胃里空得连黄水都吐不出来了,干呕仍然把吕小曼逼得涕泪纵横。再后来,吕小曼干脆连水都喝不下去,吐出来的一点点胃液中还夹杂着血丝,这是呕破了喉咙。

    吕小曼孱弱地躺在床上,站起来对她来说都成了巨大的挑战,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抽去了每一丝的力气,头稍微离开枕头天旋地转的晕眩就席卷而来,再次把她打倒。因为严重缺水,吕小曼的嘴唇已经失了原来温润的本色,苍白的嘴唇上起了一层的火泡。可是这个执拗的人儿还坚决不去医院。吕妈妈没办法,就近喊了个诊所的医生,在确认对腹中的孩子没有任何影响的前提下,给吕小曼打上了止吐和补充营养的点滴。打着针,吕小曼还是嘴唇沾了水了就呕吐。谢辉已经急红了眼睛,他怀疑小诊所的医生给吕小曼用错了药,不由分说地把针头给拔了,又不由分说地抱了吕小曼就去医院。吕妈妈收拾了东西,紧跟在后面。

    谢辉直接把吕小曼带到了一六一医院,门诊的老专家对着谢辉责备地说:“这是怎么当老公的,人都成这样了才送过来?”然后直接在病历上写上“入院观察”四个大字。

    住院部的医生们还算人道,先给吕小曼安排了床铺让她躺下,这才让谢辉去办入院手续。

    护士来给吕小曼量了体温血压,然后抽血检查,抽血的过程中又遇到了麻烦。由于吕小曼营养严重不良,血抽不出来。针从左手臂换到右手臂,然后换到腿上,还是没能抽够一针管血。护士束手无策,去叫来了主治医生。主治医生让几个护士把吕小曼按住,把针刺进静脉,松开止血带,另一只手在吕小曼的手臂上赶压。其实没有人按着吕小曼,她也没有力气挣扎。疼倒也不是特别疼,只是这种架势让吕小曼觉得特别无助,心理的防线一垮,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只往发际里落。

    谢辉办完了入院手续,回来正好瞧见这一幕。抽完了血,医生护士收拾了东西就离开了。谢辉在床边坐下来,把脸埋在吕小曼手心里,发出了这隐忍许久以来,悲沧的压抑的哭声。他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吕小曼的心就随着谢辉的哭声抽搐地疼痛。她说:“老公,我不疼,现在也不是特别难受了,真的。再说现在咱们在医院里,什么事情有医生了,你别担心啊。”谢辉抬起头,看着吕小曼认真地说:“老婆,咱们不要孩子了,这辈子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你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说完,像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再进来的时候,谢辉的身后还跟着主治医生。医生是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女人,她微笑着说:“你们千万要考虑好,病人属于敏感体质,说实话,我从医这么多年以来,妊娠反应这么严重的,还真的没见过。但是现在已经受了这么多罪了,又符合生育的条件,我建议你们还是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当然,这个还是看你们自己的意见。如果你们决定不要这个孩子的话,你们想想,下个孩子还不是一样得受罪吗?我先出去了,你们再商量一下。”

    谢辉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只是情绪已经平静多了。吕小曼把手放进谢辉的手心里,坚定地说:“老公,这是我们的宝贝,无论如何,我要把她生下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