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时间已快夜里十点了,大嫂独自在厨房烘烤着赵悦李虎换下的洗净的外衣裤,其于人等则围在桌前。
李虎:“赵姑娘,你不知道,早年我在这里当知青的时候,干妈从没拿我当知青,是过客,从来视我如己出的亲儿子,哥姐更拿我当胞弟相待,那时哪怕只有一口好吃的也会叫上我,不怕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一点儿没忘。”
李治忠:“赵姑娘,我老虎兄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虽说我老娘一生为别人奶过不少孩子,但都不及他一个。所以老娘临终前说,她可以不通知别的奶儿,但一定要通知她的幺儿。”
“老娘是痛死的,更是气死的,那个狗杂种,真抓住了老子要活吃了他!”李虎愤怒地说到这里,转对赵悦说:“你不知道,想当年我干爹过世早,我老娘不仅要伺奉头上的四老,做家务干农活,还要带我大姐、大哥、二姐和她两个老兄弟。干妈吃的苦无人不知,干妈的能干无人不晓,可没想到最后却、他妈的,我恨死他们了!”
赵悦望着愤怒中的李虎,忍不住插话道:“啥事情惹你如此愤愤不平?我也听听。”
于是,李虎的大侄儿便在一旁接过话讲了起来……
事情都因修路起。要说这条上山下山的破山道也不知苦了多少辈人,前年,大家商量着集资修一条贯通上下,全长四公里的简易山路。去年开年,由李虎干妈牵头,联络本村和附近几个村的村民。最后,终于取得大家一致同意,百十户人家好容易连集带借凑足五十万,交给乡政府一位从上面下来镀金的科技副乡长运作,那想他后来携款潜逃,从此再无下落。
李虎又愤愤然道: “才他妈卵大个贪狗,再大点儿还不贪天?!”
大侄儿继续道:“大家气过后并没怪我婆婆,但婆婆自己却气得不行,加上婆婆又是胃癌晚期,不久就过世了。前些天幺爸也回来的。”
赵悦才知道原来李虎几天前来这里了,可来前和一路上却没听他说过。雷震华又去了哪里?还有那个叫“小松”的人呢?赵悦相信,以她目前
的身份,李虎一切都会对自己讲的。
……
时间已过午夜,在大嫂安排下,大家分别就寝。
赵悦跟大嫂歇息在一张床上,大嫂刚上床一会儿便因整天劳作疲困呼呼入睡了,但赵悦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听着耳边那些熟悉的虫鸣蛙叫,猫呼狗唤和蚊帐顶上时时奔跑着的老鼠声响,闻着农村家庭那种特有气息,仿佛又回到自己家中……
昨晚无夜雨,第二便放晴了,但泥路依然溜滑不堪,赵悦跟随李虎等人一同去给老人烧“头七”,好在李虎干妈坟地不远,就在屋后山上。
接下来的几天,赵悦大多数时间都跟大嫂,和那些前来串门的村民们呆在一起,听大家讲李虎过去的笑话……然而,赵悦只觉奇怪的是,大家除了实心实意夸李虎“好”以外,却听不到说一个“坏”字。
目前,赵悦凭着与李虎极其短暂的接触,和听眼前人们对李虎的间接介绍,感觉李虎好像也不是坏人。一时间,赵悦根本无法推断李虎实质上的善与恶,但又感觉李虎多有令人说不出的古怪,特别想不明白的就是,当时李虎为啥会对自己出手那么狠,未必这个凶狠的“过山虎”还有乐善好施的一面,他真会是只“恶虎”吗?于是,赵悦在对李虎好奇心胜过想象力的猜想中,把一个别人说成是“好人”,而她却看成是坏人的人装进了心里。
今天是赵悦李虎约定返回的日子。
下午四点来钟,赵悦李虎别了李治忠一家的热情相送,赵悦大大方方在李虎牵引下,踩着一路小滑的山道下山了。
眨眼间,两人来到山脚下小石桥上,突然,赵悦脚下失滑,身子一个前扑,重重撞在李虎腰间,猝不及防的李虎头,头脚倒立摔下了石桥……
当赵悦一身稀泥从石桥上爬起来时,望着滚落在石桥下泥水中,四仰八叉又狼狈无比的李虎时,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狞笑,从心底涌出一种复仇后的快感,眼下的李虎已由原来的“过山虎”变成了“趴地虎”,比早前自己被摔进花圃时狼狈得多。
原来,赵悦不惜用摔倒自己推翻李虎却是一个狠心的恶作剧,是源于根植在她灵魂深处的怪异复仇理念作祟,她在寻机报复早先李虎她对的一“摔”之仇。事实上,当初真正摔倒赵悦的并非李虎,而是雷震华,要不是当时赵悦连续攻击雷震华要害,雷震华说啥也不会出此下策。鉴于赵悦的所谓特殊身份,李虎不敢说明真相,他想一口“黑锅”背到底。
赵悦望着石桥下暂无声息的李虎,接连呼唤好几声也不见动静,她心里有几分发慌了,最终不得不硬着头皮摸摸索索滑到石桥下……
当赵悦看见稀泥中那个离李虎头部仅两公分的烂玻璃瓶,特别是那直立朝上的破尖瓶口时,她的心收得更紧了……
“虎哥,虎哥,你醒醒,你醒醒……”
终于,李虎醒过来了。
“虎哥,刚才都怪我太……”
李虎用他满是污泥的手摸了下头,“别说了,我没事儿,只是忽然懵了一下。”
“你还能动吗?我扶你上去。”
“不行,我的手可能被摔折了。别急,只要有人过路,我可以叫他们通知大哥,看来今天肯定回不去了。”
听李虎如此一说,赵悦这才真的有些心急了。
还好,两人很快看见了过往的山民。
大约半小时以后,李治忠带两个儿子赶来了……
又三天后,赵悦李虎终于打道回蜀都。
转眼间,车已驶入蜀都地界。
一路无语的赵悦开口说话了,“虎哥,要是你的手真出事儿,我……”
“没事儿,大哥是接骨高手,凡事只要他说没事儿就行。别为这事有想法了。”
“不好意思嘛,我一定要为你干妈做点儿事情补补过才是的。”
李虎沉默了一会儿道:“五十万啊!从哪里来?我平时的钱大都接济朋友了。”
“我们去找那些贪官和贪官的帮凶出钱。事情由我来想办法,但虎哥必需配合我。”
“你有办法?”
“先凉着办,就算为你立一功,回去再说。”
……
当天晚饭后,赵悦李虎在“可人居”住所商谈起来。
赵悦:“我想跟虎哥说说那件凉着办的事情。”
李虎高兴道:“那我就热着听你的高招。”
“那个叫魏子均的人知道老板吗?”
“他还不配。也许连说也没听说过。贾义仁是财政局长,白彦良是商业局长,霍健,霍健就是贾义仁的儿子,干刑警队长的,随他妈姓霍,有一对很乖巧的双胞胎儿子,贾义仁是被霍健拖入道的。目前白彦良只知道自己在为小龙服务,并不知道贾家父子也在为小龙效力,老魏更不明白实情。据我所知,白彦良和老魏跟贾家父子根本就没正常往来。我所以找付艳,目的是想套他们的情况。”
“他们私底下还有啥黑生意吗?”
“有。据说贾义仁和白彦良除了用权力替小龙的装修公司强揽生意以外,其实他们暗中也组建有自己很不错的装修队伍。这年月,办装修公司只要有大后台,挣钱就跟抢银行一样。我曾经向老魏打探过,但他口紧,没成。”
赵悦心中暗喜却装着不以为然,“所以才要你配合嘛。能通吃多少就吃多少。”
“是的,他们算计别人,我们算计他们,就算他们狗咬狗也不管。”
“你估计他们会不会因为利益最终联盟?”
“不太可能。像这种丢官的事情,谁都想把自己瞒得更深,裹得更紧,恨不能变成独角兽。就算霍健再有能耐,但他并无大情报来源渠道。”
“那你先约见魏子均,我拿他开第一刀,只要开好一刀我们就有米下锅了。”
“地点在哪里?几时?”
“地点由你定,时间当然越快越好。”
“那去鱼庄。我能听听赵姑娘的办法吗?”
“真想听?”
“是否在小龙计划之列?”
“不在。”
“要是真干,那凡事得有可操作性才行,否则我们未必办得到。”
赵悦听后,立马气盛起来,“咋办不到,啥叫‘有可操作性’?我们把不可操作变成可操作嘛,就算捕风捉影也行。那个叫霍健的狗崽子,他知道你真实身份吗?”
“小龙没叫我跟他接触,我跟他从没照过面,想必贾义仁不至于跟他说。但这些贪狗子自恃有权钱作后台,在当地很有些能耐,如果我们背着小龙干,到时事情弄砸了,小龙开罪起来会出大事儿的。”说到这里,李虎停顿了一下后继续道:“凡事总得有理由,这样做好像有些违反常规,不符合逻辑。”
赵悦一听更加气盛了,“凡事都按常规讲逻辑合理由,那贪者就该廉,正者不该邪,老板更不会有今天。我想好了,哪些该先礼后兵,哪些该先兵后礼,只要无中能生有,就能变小有为大有。没有理由找理由,找不到理由编理由,是啥对象编啥理由,他们越担心事情弄大我们就把事情弄得好大好大,只要我们把去路回都算好事情就好办。老板说过这样的话‘大千世界本就是个玄秘世界,天下事情往往不可思议,可行不可行,可信不可信,甚至荒唐,凡事难以言测’,可见得,老板本就是个最违反常规,最不顾逻辑和最不讲理由的人。所以,也只有用违常规,不逻辑,乱理由的傻瓜办法才能做出惊天之事。我们要把老板的理念揉烂、消化,然后再创我们的多彩。”
李虎被赵悦的一通话哽住了,过了好一阵才说:“依赵姑娘之见,先给老魏找啥理由?”
“早前在滨海,魏子均因为一件事情,手上至少间接犯有七条人命,所以这就成了我们收债公司要他拿钱消灾的最好理由;贾义仁干过的事情更是丢官丢命,理由随便定;白彦良也不用说了,因为他儿子的事情,所以我相信他会出大钱替他儿子买命的。”说到这里,赵悦缓了一下,喝了口水道:“好啦,时间不早了,明天再说其他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