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说的这些大道理，如烟怎么不知？但是，就算是嫁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可是这人不懂情感，不知道心疼儿呢？儿又有什么幸福可言？这种大家庭里出生的公子，在蜜罐子里长大，也不会经营家业，等双亲走后，自己只知道吃喝，接着便是败家，儿不也一样是受罪？再说，如这个人是一个浪荡公子，拈花惹草，娶个三房五房的，儿必然受到冷落，黯然消损。那情形也就同于生不如死。”
“儿呀，嫁得什么样的人，那是我们女人的命呀。刚才娘与你爹商量了一下，你是不是在故意气你爹娘呢？故意把这个李公子说的一无是处。儿呀，你可知你这一说不要紧，让娘哭了一场。”
“你哭什么？儿觉得天下之公子中，只有李公子最称儿的心意，儿刚才说的句句是实话，并没有一句不实之词，儿死心踏地跟定李公子了，李公子只不过是暂时穷困，只有从穷困中走出来的人才最懂得生活。李公子不是一个寻常的穷公子，他有满腹的才华，它日必然会成就功名，儿坚信这一点。儿希望与李公子一起生活，携手走出生活的困境，创造我们美好的生活。儿会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最有情味，请娘成全儿的心愿。”
“我的儿呀，你是要把娘给气死了才安心哟。我实指望你刚才只是说的气话，没有想到，原来这是真的呀。娘生你多么的不容易呀，十月怀胎，受了多少的罪？你长这么大，娘也是为你操碎了心，一把屎一把尿，你吃的可好？你穿的可暖？哪一件事不是放在娘的心上。你如今长大了，就不听娘的话了，古语说，不听老人言，可是要吃苦在眼前的。娘难道不想儿过的好吗？会把自己亲生的儿往火坑里推吗？你快快打消这个念头，不然，不等你死，娘就先死于你的面前。”
“娘此言差矣。女人来到这个世上，生儿育女本是女人本份之事，儿也会历经这个过程。女儿说这话不是忘了报娘的养育恩情。只是，儿已经长大，自己的未来当然由自己来做主。待到双亲老的那一天，儿也绝对会好好于床前小心侍候，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如娘以为儿便是娘手中一物，可以任由自己来支使，那儿便会觉得娘亲其实并无疼儿之心，只是想着把儿养大，之后便坐等着儿以金钱为报。就象是种庄稼一样，种了就等着收成。带有这样的强烈目的性，儿觉得这就偏离了亲情。”
“儿呀，你真的是不听话，娘天天盼你长大，可是你长大了，却以如此不敬的口吻与娘说话。娘若是当初不让你读书识字，今天只怕也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古人的话一句也没有错呢，真的是儿大不由娘了吗？”
“娘也是一个女人，天下女人都是因不读书不识字，才没有地位。婚姻之事全由爹娘做主，成婚之后，行为举止又要看婆婆的脸色，还要受夫君的管束。一生没有出头之日，这是我们女人的悲哀，娘难道觉得这很公平，觉得是我们女人命中注定的？今听娘如此一说，让儿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不觉有些发冷。”
夫人被如姻的这番说词给弄懵了。她从小又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只知道恪守纲常，这时不知道如何应对如烟。
“我的儿呀，你就给我犟吧，但是我不会同意你与那个穷小子的婚事，除非你从娘的身体上跨过去。”
“娘尽可以放心，如烟虽思想独立，但是还知道百事孝为先。你们若执意阻挡，女儿只会一头碰死，此生也就不会再为难爹娘，这样爹娘也可不再为儿之事忧心。你二老大概没了女儿，如同卸掉了千金重的包袱，可以快活地生活，安享晚年的幸福时光，儿也就此得到了解脱，去到阴间，等待李公子，阳世不能团聚，在阴间总归不会再有人阻挡了吧。”
夫人被如烟的话气得直哆嗦，觉得浑身的气血直往天灵上涌，哪里还能说得出一句话？她用抖动的手指指着躺在床上的如烟，似有很多气恼的话，还有许多想谩骂的话要说出来，全部挤在了嗓子这个部位。梅香站在一边看着，生怕这个老夫人一口气上不来，可能会晕厥倒下，见小姐还是面对着墙内躺着，梅香上前扶着夫人，为夫人捶打着后背。
“夫人，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怒呢？小姐是你亲生的，在你眼里，她永远是你的孩子，当娘的不能跟自己的孩子一般见识吧？”
稍稍地停歇了一下，夫人总算是缓过气来。
“我的娘哎，怎么让我生出这样一个犟种来。她可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与生她养她的母亲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她还是我的女儿吗？是中了什么魔咒，非要在今天全报应在我身上？”
梅香说：“您还是到前面休息一下吧，别在这里气坏了身子。”
夫人一推梅香，“你也不是一个好东西，什么实情都瞒着我与老爷，就知道维护小姐。你也别忘了，你的主子除了小姐，还有我们，只要我们一句话，你就得马上滚出府去。”
梅香不敢再吱声，暗自落泪，想想自己的命运不过如此，只要一句话，自己就可能被打发了，也不问你这么多年为这个府内做了多少的贡献，人家是主，你永远是仆，永远也不能在人家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就象是养的猫狗一样，说不要就不要了。越想越伤心，这情绪无法控制了，呜呜地哭起来。如烟闻听夫人说这些话，心想，你先是对我发一通脾气，见我顶了你几句嘴，心里有了气，现在又拿一个下人出气。你虽是养我长大，却总不能让我用一生的幸福来回报你的养育之恩吧？梅香有什么错，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尽心尽意地侍候着我，到头来没有落得你一句好话。你若不是我的娘亲，我必然会觉得你这人心肠十分恶毒。如烟这时转过身来。
“娘这话说的真是令人心寒，你有怒气也好，怨气也好，只管对女儿发泄，梅香虽只是一个使唤的小丫环，但自小就在我们家长大，养个小猫小狗的，时间长了还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一个人呢。你若想着把梅香也打发出府，那还不如把我也一同撵了出去，我与梅香从此沿街乞讨，再也不跨进你柳家的大门一步。”
梅香听小姐这般为她袒护，心里格外的感动。没有想到小姐对我这般的恩意，算我没有跟错主子。这回可是越发的收不住了，象一个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一样，抽泣的样子更可怜了。夫人在这里讨了没趣。说小姐也不是，说说丫环又不是，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连她站着也觉得不是了。
“你们两个就连心来欺负我，这个家还成何体统？好好，你们就这样作吧，我是管不了你们了，老爷可不会象我这样对你们仁慈。自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是不会任由你们胡来的。你们等着好了，一会儿说与老爷听，让老爷来发落你们。”
夫人气得走路都跌跌撞撞的，一路走，一路还在骂着女儿的不孝，梅香这个小妮子作死之类的话。等她走到前堂的时候，这边老爷还在等着家人回信。当他看到夫人气急败坏的样子走进来，那面色都变得如纸一样的白，又伴着身体的不自由地颤抖，头发几乎要站立起来，面容更加的难看。知县心说，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里还能感觉到象一个女人，女人是什么，是柔情如水，娇媚如花，你呢？啧啧啧，让我看到心里发恶。
知县毕竟是在江湖中混的，能够做到不露心迹，他问，“夫人，你这是与谁生了这样大的气？消消火气，我们可不要先乱了方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