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不就是选择了一个穷困书生李世安,又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眼看就要香消玉殒了,何至于把这两个人弄得这样的悲恸呢?好象命悬一线,就要掉到深渊里?这并不难解释。试想,当一个人的梦想完全破灭,而且这个梦想是从小姐出生的那年开始计起,这样也就快二十年了,一直揣着这个梦,在如烟出落得亭亭玉立,长成一个娇艳如花的姑娘之后,品貌学识皆为上品,梦想好象指日可待,突然,一朝就化作乌有。这两个人的梦都是寄托在如烟小姐的身上,但是,又各有不同呢。知县想,如果自己的女儿能嫁一个金龟婿,自己的仕途可能就此发生巨大的变化,钻营半生,还是一个小小知县,估计再做上个十年八载,也不会发生什么转变,知县一职早就做腻了,全指望如烟的这一嫁,嫁到风家并不令他满意,但是当时想,这个社会有钱就会有权,马马虎虎可以接受。夫人想的是女儿如果可以寻得一门好的亲事,自己可以在人前扬眉吐气,跟着女儿风光风光,当初她支持如烟嫁到风家,她是想着接下来如何地交如烟掌控风家的财权,从此迁出清远,随女儿去京城里过几天快活的日子,至于这个相貌一般的知县算什么东西,才不稀罕陪着他在清远这里呆上一辈子呢。这两个各打各的算盘,各想各的心事。
知县说:“你这不是把人家的棺材抬到我们自家来哭吗?怎么哭得这样的认真,在事实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你就不要再给我添堵了。”
夫人难以收住哭声,抽泣着说:“什么事实还没有弄清楚,女儿话说得这样明确,而且若我们反对,她必死无疑了。我看我们还是向她妥协了吧,女儿是娘的心头肉,你是不会明白的,我也不做我的黄粱美梦了,就这么的吧。唉,我的命好苦呀,跟着你这个男人,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混来混去,还是一个小知县。”
知县说:“你就知足吧,你想想那穷老百姓,再想想你自己,衣食无忧,吃喝不愁,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你就随着女儿去了,真是糊涂呀,小孩子一句话你便信以为真。我们绝对不能妥协的,这样也是为她好,她年幼无知,没有什么经验,哪里知道过日子的难处?我们若是现在由着她的性子,顺着她的心意,将来她过不了那苦日子,还不得怪我们当初没有帮她把关,害了她一生,现在必须坚持立场不能动摇,容我想想办法。”
夫人哭声不止,说:“你别以为你那点花花肠子我不知道呢,你其实就是想把女儿嫁得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家,为自己在官场赢得一点名声,最好这人家是有着什么背景的,到时候也可以借助这样的势力,自己往上爬。我可告诉你,要是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事发生,我可不会饶你,我会把你的那些丑事全抖露出去,让你的老脸不能去见人。”
这知县能有什么丑事呢?当然,三年清知府,还十万雪花银呢。象知县这样的官,能安稳地坐着,靠什么?还不是要向上面孝敬银两。凭他的那点俸禄,别说往上送银子了,就是维持一家的用度与开销都困难着呢。至于与女人之间的瓜葛倒是不曾敢有过,那夫人点出自己的丑事无非就是这个。
知县说:“对,我是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你呢,你那心思我也是一清二楚。咱们谁也别说谁,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装好人了,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刚才说什么?我的丑事,我又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一家子的生活能过得更好,我才铤而走险这样去做的。你太没有良心了,还要把我所做的事看成是丑事,太令我伤心了,我们现在越扯越远了,还是看看眼前的事怎么处理吧。我跟你说,现在还不能确定如烟所说之事是真是假,你想,如照如烟所说的这个公子的样貌才学看,我想这个李世安也未必就是出生在什么寒门,如果是寒门的子弟,哪里有钱念书,那些寒门子弟我们又不是没有见过,一个个那穷酸的苦相,我们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多看一眼呢?所以我想这事没有这么简单,我估计是如烟在试探我们,这孩子,怎么可以这样来戏弄爹娘。”
夫人听知县这样一说,觉得很有道理,她马上就收住了眼泪。峰回路转,刚才还是乌云密布,现在又变成艳阳高照了,她的这种快速转变看了让人咋舌。
夫人说:“老爷分析的有道理,我女儿眼光不会如此的差,我想她刚才是不是觉得我们俩所说的话有些露骨,我们话里话外都表示出一心想找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家,让女儿觉得我们这不是在嫁女儿,而是想把她作价卖出去,求取我们的荣华生活。女儿绝顶聪明,我们俩人的头脑都抵不上她一个人的,想必就是这个原因。之前女儿讲得这个公子如何的好,后来被打断之后,就话锋突转,是了是了,这样一想,也就吻合了。”
知县说:“所以我说你别把别人家的棺材抬进自家来哭,你这样穷忙乎,弄得多晦气。”
夫人说:“还是老爷高见,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知县说:“我已经有了安排,你去女儿那里安抚一下,顺便做详细的打听,我安排人手去李世安的那个村子暗访一番,这样一来,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了。”
夫人点头说是,就起身去如烟的闺房。这边知县安排人手去清远村,自己坐在家里等着两头消息。话分两头。
夫人走进如烟的闺房,如烟此时已经在床上躺着。身上盖着薄薄的丝被,面向床内。她知道,刚才在前厅与爹娘讲了关于李公子的情况,看到了他们那种极其失望的表情,也算是摸清了二老的心思。本来就没有报什么幻想,因而也不会感觉有什么奇怪,就算是投石问路吧。但心里还是愁肠百结。怎的?接下来便是暴风雨的到来,总是要经历这一劫的,那焦仲卿与刘兰芝不也是在老母亲的干涉下而缘散的吗?后来双双而亡,演绎了一曲悲伤的孔雀东南飞。如烟想,如果受到爹娘的阻挠,今生如不能与李世安结缘,她绝对有勇气为爱情而殉身,但是绝不会选择委屈的死去,一定要选择抗争而死。死又何难?为了心爱的人,为了能和世安在一起,我会不顾一切的,或许这也可以被后人传为佳话呢。
这时,夫人示意丫环梅香拉张凳子,放在床前,夫人坐了下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