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思忖再三,好象又不好将女儿身上的这种怪事说与他人听,怕背地里被人家议论。于是捧着茶盏,咂了几下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夫人见他半晌都不说一句话,就沉不住气了,心想,都到这种份上,你还顾三顾四的,还要你这张老脸呀?若不早些理清这怪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怕女儿都活不过这个春天。
夫人说:“老神仙与我家也算是至交,所以也不必要隐瞒你什么,今日前来,是想请老神仙帮着给问问神仙,我家女儿是不是给什么鬼神附体了。”
老神仙说:“不知道夫人何出此言?且细细与我说来。”
知县在一旁嘘唏不止,他的意思是说,你怎么说得这样直接,为什么不可以婉转一点,我还没有想明白怎么开口,你就自作主张地把实情说出去了。夫人也不管他这般表情,救女儿的性命重要,合盘托出,一五一十地与老神仙讲了实情。
老神仙听明白原由,掐着手指,闭着眼睛,只听明白他嘴里叽叽咕咕地念着子丑寅卯,其它只有他自己明白的经咒。县令与夫人忐忑不安地盯着老神仙看,只等着他给出一个结果来。但见老神仙不时的皱着眉头,一次比一次皱的严重,把个县令与夫人的心一次又一次地给悬拎起来。不知道其中的玄机,又不敢轻易开口问个究竟,怕惊扰了神灵。这种折磨滋味真说不出的难受。
良久,老神仙猛然睁开眼,那眼神象是黑夜里放出的刺目的光芒,把县令与夫人吓了一跳,异口同声地问,“怎么样?”
老神仙一捋银须,长出了一口气,“无量天尊,哦,原来如此。”
县令与夫人迫不及待地问,“老神仙是否已经问明神仙,知道我家女儿所患何病?所谓何因呢?”
老神仙也不急着说,故意卖个关子,捧起桌上的杯子,呷了一口茶水,吧嗒了一下嘴。
这才开始说话。
“适才你们在这里坐着,而我已经去了天界,我去了天神那里,费了好多的口舌,这才感动天神,终于问明事情的真相。令千金是在春游时,遇到一位公子,所得的乃相思病。因而你找遍名医,也没有用。今天你们来找我算是找对了。
县令说:“什么?相思病,可是我已经问过我家女儿,她说并无此事呀。”
老神仙说:“这个嘛,我也就不知道了,只是天神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就如实地说与你们听,至于有没有这回事情,我看你们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神仙心里也有点发虚,他知道这是他胡谄出来的,他的推断理由就是男男女女害相思病很正常,象知县家的千金,不愁吃不愁穿的,何故得了病又瞧不好,显然是心病,既然是心病,她能想什么呢?还不就是那点儿女之间情呀爱的。因此才这样说的,还拉来了天神为自己助阵。
夫人对县令说:“你懂个什么?老神仙说有那必定是有了。”
然后夫人又问老神仙,“只是不知道此病可有法子医得,我女儿一天天地消瘦下去,再这样下去,都没有人样了。还求老神仙看在与我家交情的份上,给指点一下。”
老神仙说:“常言道,心病还得心药医,吃药是不管用的,我从来也不相信江湖郎中的那些药方,你看我活这么大岁数,哪回吃过药?你们只能回去,问明小姐,此公子是谁,顺着小姐的心意,与他们结了这门亲事,我再在观中施以道法,这病自然就好了。”
县令与夫人拜别了老神仙,急急回府。这个老神仙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这要是不灵验的话,我还能在这里混下去吗?见他家的小姐病得不轻,如果久拖下去,不见好的话,万一闹出人命来,那知县可不把我揭了皮,抽了筋?老天保佑呀,我活到如今容易嘛,这要是一个寻常百姓还好对付,人家可是朝廷命官,手握着特权。看来我得时刻做好开溜的准备了。
县令与夫人直接前往女儿的闺房。如烟此时正在窗前,两眼籁籁落泪。见爹爹与娘亲进来,吩咐梅香奉茶。
夫人说,“我的儿呀,你还打算隐瞒我们到什么时候?今天若不是去深山寻问老神仙,问出原由,你可知爹娘不知道你这病的起因,心里有多着急。如今你也就不要再犯糊涂了,我们已经知道,你在游春时遇到一位公子,回来之后,就日夜思念。我的儿呀,这原本是一件大好的事呀,你却因何不说出来,让爹娘如此担心?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顺理成章,爹娘还能把你一辈子留在身边呀?如今你也到了当嫁之年,也怪我糊涂,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只想着让女儿在身边多陪时日。既然你已经有了心上人,不妨说出来,我们也可以找个媒人从中说和。只要是门当户对,又称你心意,选个良辰吉日,把婚事给办了,为娘也就省心了。”
县令说:“唉,女大不中留,早嫁了好。只是这样的事情怎么不早说出来呢?害得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又去求老神仙,丢死人了。”
夫人说:“你这说得是什么话?亏你还是七品知县,在场面上混的,你好象是要把女儿赶出去才安心。再说,你那老脸丢了就丢了,比起女儿婚姻大事,你那颜面算个屁呀?我女如烟,百里挑一,自是要嫁得一个好人家,哪能象贫寒人家一样草草的嫁了出去?一定要风风光光,吹吹打打,八抬大轿,绕城三周才行。”
县令说:“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如烟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含辛茹苦地把她养大,如今一说要嫁出去,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数落我一通,好象就你一个人对女儿好似的。”
夫人说:“听你这话的意思,巴不得要把女儿留在身边一辈子,守活寡不成?真没有象你这样做爹的。”
县令说:“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跟你们女人没有道理可说,你们就是在家里说话神,凭你的脾气,你到官场上试试?就是站在我的大堂之上,衙役一声喂呜就把你吓得尿裤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们也不要争这些了,还是问问女儿,看中了哪里的公子?”
夫人说:“我真是懒得跟你说,满口的脏话,又是在女儿的面前,真觉得你厚颜无耻。”
县令说:“你刚才不也是说了不干净的话,怎么也没有见你挑自己的不是呢?”
如烟说:“爹娘不要吵了,也不必为如烟的事如此费心。”
夫人说:“做爹娘的为女儿的事费心那是应该的,只是,我女儿天资聪颖,所看中的公子并定是风流儒雅之贤能,这个我倒不担心。只等女儿告知之后,速速派人去那公子家,让他家请媒人前来说亲,一切就水到渠成。如烟,你说说看,那个公子姓字名谁?家住何方?家里从事什么大营生?”
如烟一时语塞,想说出李世安的名字,可是,听爹娘的意思,把这个公子看成是什么名门望族出身,心里就有些犹豫。如烟知道,如若说出是李世安,必然要说出他的家境情况,爹娘听了,必然会勃然大怒,彻底否定。那么自己与李世安之间可能就此就被断了往来。那么如果隐瞒真相,爹爹也会派人前去打听,得知实情后,肯定要把李世安哄出清远县,如烟得了这个相思病,之所以一直不敢向爹娘吐露心声,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如烟心思缜密,做事有头脑,她早就拿捏了爹娘的心思,因而才迟迟未说出真相。这回被爹娘逼着,如烟左右为难,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好故作娇咳不止,身子虚弱无力的样子。夫人心疼,叫梅香把如烟扶到床上,不再追问,拉着县令离开如烟的闺房。
走到前堂,县令不解地问夫人,“为何未问出个所以然来,就出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