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路上还没有行人,店铺也都没开,用不着减速。
李继迁狂飙一般,一直刮到夏王宫前,滚下马背,踉跄着冲进夏王宫,直奔大殿。
人没到殿前,早已泪已流满面,扑到李继筠灵前,已经泣不成声。
李继筠早已经装入精刻细雕的彩绘匣中,匣子散发出浓重的香气。
这是党项人特有的保尸方法,用特制的药物涂抹过的尸体,能保存很长时间不腐烂。
“十八弟呀,你可回来了。。。。。。”李继捧闻声从内宅跑来,搂抱着李继迁哭起来。
杂谋月等女人也都闻讯而出,跪倒陪着哭泣。
哭闹了好一阵子,李继捧劝李继迁道:“十八弟,三哥已经去了,哭死也没用。还是想想活人,在此关键时刻,还要仰仗兄弟大才,帮七哥度过难关。不哭了,你一路鞍马劳顿,先歇息一下,有大事商量。。。。。。”
杂谋月等也帮忙劝说,李继迁渐渐收泪,跟李继捧和女人们简单地见了礼,就地盘腿坐在灵旁,审视着李继捧问:“七哥,三哥如何去的?是天神的召唤还是恶鬼侵害?”
李继捧说:“兄弟,你跑乏了,还是先去暖室歇息一下吧,这里太寒冷了。”
李继迁摇头:“三哥对我们恩重如山。咱要为三哥守灵。还请七哥将三哥的去因告诉兄弟。”
李继捧打个寒战,摇头道:“说来怕人,咱当时猎秋没在场,你月嫂子也不在,还是让六爹他们跟兄弟说吧。”李继捧说着转头对杂谋月说:“阿月,你去请六爹和赵指挥来说吧。”
李继迁又吃一惊,满面惊疑地望着李继捧和杂谋月。李继捧还没觉察,杂谋月却看在眼里,赧颜道:“十八弟可能不知道。你七哥已经被众人推举为新的大首领了。”
李继迁愣住。按照党项规矩,新首领继任,便要接纳前任首领的妻妾。可照规矩,得在前首领安葬后,才能正式接纳。现在三哥尚未安葬,他们怎么就俨然夫妻一般了?再有,推举大首领这么重大的事,自己这种举足轻重的人没到场,怎么就推举了呢?
李继迁一阵迷茫失落。他是最佳继承者,自幼胸怀大志,要说不想得大位兴大业,那是欺人之谈。就这么与大位失之交臂,能不心如刀绞?他咬紧牙关用力镇定自己,抛开杂念道:“恭喜七哥!既然家族举了七哥,弟无异议。定尽绵薄之力,辅佐七哥!”
李继捧与杂谋月脸红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解说。闻讯赶来的赵光嗣上前道:“管内使,是这样,首领突然暴亡,民心慌乱,为安民心起见,帅府诸将官僚,拥立了继捧。”
“什么?拥立?”李继迁大吃一惊。
赵光嗣却板起脸:“是,是整个节度府拥立的。”
李继迁面色一变,挺身欲起,忽见赵光嗣面露杀机,殿外好象有许多人悄悄掩来。大概一言不合,就要刀兵相见。
李继迁心念电转,立时就有了决断,不动声色变换了一个坐姿,重新坐下,巡视着李继捧和杂谋月,看不出他们有什么恶意,平淡地说:“赵指挥使,你们也太性急鲁莽些。掉进汤锅里的天鹅,还能飞了不成?七哥继任合情合理、顺理成章。即便是家族推举,也是非七哥非属。你们拥戴七哥,咱双手赞成,但这个拥立不合祖制,这不是安定之道,这是取乱之法、祸乱之举。你们这是给咱蕃人种祸。”
赵光嗣反问:“何以见得?”
李继迁目光一寒:“你们今日拥立节度使,明天各州就能拥立刺史。届时首领号令不行,蕃人势必散乱。五朝十国之鉴就在眼前,何用多言?赵指挥若非多年旧属,继迁就得问你居心叵测之罪!蕃人乱了阵营、散了心,何人得利?”
赵光嗣气为之夺,嘟囔:“管内使不会怀疑咱真的居心叵测吧?”
李继迁道:“乌云遮不住阳婆子,霜雪埋不住草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时间会证明一切,无弯者自直。”
赵光嗣嗫嚅。李继迁不再理他,对李继捧说:“叔伯兄弟们在哪,咱要见他们。”
李继捧嘀咕:“都没来呢。”
李继迁惊叫:“没来?三哥是几时没的?发丧帖没有?”
杂谋月神色暗淡地道:“你三哥是猎秋节没的,正赶上天狼噬日,大咳吐血而去。第二天就向朝廷和各州报了丧,到这刻,朝廷没来人,各州也没人来。正设法再催促哩。”
“天狼吞日?”李继迁喃喃。
“是天狼吞日,全夏州人都见了,咱就在边上。”闻讯赶来的李克信接话道:“怕死人。继筠扑到城墙上去察看,便大咳喷血,随天狼去。。。。。。”
见李克信如此说来,李继迁满腔疑虑被打消。他知道,李克信不会说谎话,三哥的死,大概不是歹人或鬼魅所害。本来他打算开匣验尸,现在打消这个念头。起身给李克信施礼,
李克信一脸惭愧地继续嘟囔:“继筠走的太可怕,六爹怕蕃众心慌,就请求了神灵,立了继捧。谁知。。。。。。唉!”
李克信叹息一声,咽下一节话,喃喃:“六爹糊涂,弄坏了事。。。。。。此刻,大家商议好了不来奔丧,都是六爹的错。老十八,你得设法挽回。。。。。。”
李继迁面色大变,叹息道:“擅乱祖制,变故已生。九月初一至此已快二月,快马加鞭跑趟大食国都回来了,何况近在咫尺的各州,以及不太远的汴京。大乱将至矣!”
李继迁翻身给李继筠叩头道:“三哥,大乱在即,十八弟无法为三哥守灵了,勿怪!”
李继迁给李继筠叩了三个头,起身对李继捧道:“大首领,带咱去别处商议大事!”
“请!”李继捧欣喜地前面带头出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