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蟋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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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雷两只丹凤眼,定定地盯住马梦楼,见他老了有十几岁的光景,比神采飞扬的马虎,多了几分成熟、深沉和儒雅。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徐雷试探着问:“马兄,记不记得,你是怎么来这的?”

    马梦楼笑逐颜开:“是朱三引见来的。那年,我们在杜十娘的大观园相识。后来成为朋友,我就搬过来住了。”

    徐雷摇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是怎么从后世来到这前生的?”

    “从后世来到前生......这个问题新鲜。”马梦楼沉吟道:“都是前生转后世,哪有后世转前生的?徐公子的想法奇妙!”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徐雷用力加重语气问。

    “记得什么?”马梦楼一脸茫然。

    “我们......”

    “哈哈,好雅兴!”

    一声怪笑,打断徐雷的话。查膘子乐呵呵地进来。

    查膘子来到近前,先掏出两锭银子,未语先笑,乐的眼睛都没了,对伊继尹笑道:“哈哈,小兄弟,你立大功了!你给我掏弄的大将军,干败了那王爷的大将军,赢了他五百两。这二百两是你的红钱。拿去买糖吃吧!”

    “这、这太多了吧?”伊继尹把小手背到身后,不肯接。

    “嗨,这傻孩子,这是你应得的。又不是偷的抢的,你接不接?不接我扔墙外去了!”

    查膘子嚷嚷着,做势欲扔。

    “别扔别扔,我替继尹收下了。”马梦楼笑着,拉着查膘子坐下。

    早在五六月间,查膘子来找徐雷玩耍,见着伊继尹就吩咐,给他掏弄几个大将军。

    查膘子让继尹给他掏弄蟋蟀,是别有用意。他尽管需要好的虫儿,可给他跑腿弄虫儿的人多了去,怎么着也轮不上继尹这么个毛孩子。

    查膘子是爱屋及乌,因为跟徐雷有份交情,连带着对雨亭姐弟也有了一份关爱。加上继尹也招人喜爱,所以查膘子想借此机会帮帮这个小孩和他的家人。

    为此,查膘子还不厌其烦地对伊继尹,灌输鉴别饲养蟋蟀的知识。

    蟋蟀的养法:先准备瓦盆百十个,也有专用盆,但一般就是瓦盆。每个盆里放一个蟋蟀。盆内填泥少许于盆底,用极小的蚌壳一枚,盛水。每天傍晚,用鳗鱼、鳜鱼、茭肉、芦根虫、断节虫、扁担虫饲喂。找不到虫子,就用熟栗子蜚米饭为正常食物。如果蟋蟀积食,就用水拌红虫喂它。冷病嚼牙,用带血的蚊虫喂。热病,以绿豆芽尖叶,或棒槌虫喂。

    比赛后,蟋蟀容易粪结。就用粉青、小青虾喂它。比赛后,牙受伤了,用茶姜点之。被咬伤的地方,用童子尿,调蚯蚓粪点上。气弱者,饲以竹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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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继尹这孩子,虽然没贪着好爷爷好阿玛,却跟姐姐一样,生就了一副傲骨。小小年纪,就胸怀大志,要出人头地,重振家声。虽没钱进学,但早在姐姐的启蒙下读书识字了,并且学会了吟诗对对填词,要不是姐姐不会做文章,大概都开笔学做文章了。

    男孩儿不吃十年闲饭。继尹从去年八岁时就嚷嚷着不吃闲饭了,要想办法赚钱养活自己。

    但他母亲和姐姐,却一心想让他读书,将来考取功名,改换门庭,光宗耀祖,不赞成他干活儿。可他非闹着要白天干活儿,晚上读书。

    闹到今年,终于得到母亲和姐姐的同意,卖冰核儿。卖了一夏天的冰核儿,多少也挣了几个大子,但离他还债兴家立业的目标还差十万八千里。

    正巧查膘子托付他逮蟋蟀,逮着好的了,银子十两百两地给。

    这时的银子那可是太值钱了,正一品大员每年的奉禄才是一百八十两银子,七品县令才是四十五两。

    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伊继尹连晚上读书的功课都停了,务必要逮几个上好的蟋蟀,挣查膘子一笔钱。

    可他忙活几十个夜晚了,也没逮到几个好虫儿。

    说起蟋蟀,那讲究可多了去了。

    简单地说,仅是有名的上将就有几十种,油利挞、蟹壳青、金琵琶、红沙、青沙、绀色、枣核形、土蜂形者为一等。长翼飞铃、梅花翅、土狗形、螳螂形者为一等。牙青、红铃、紫金翅、拖肚黄、狗蝇黄、锦蓑衣、金束带、红头紫者为一等。鸟头、金翅、油纸灯、三段锦、月额头、香狮子、蝴蝶形者为一等。经过比斗后,百战百胜者,是为大将军。

    伊继尹出来的时侯,雄纠纠气昂昂的,可出了门犯了愁。每次逮蟋蟀,都是傍晚的时侯跟一群小伙伴,去荒郊野外。这天光顾着为姐姐奔忙,忘了时辰。匆忙跑出来,谯楼已经打二更鼓了。就听见更夫打着二更的梆子,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时去荒郊野外,时间来不及了。可附近地区都是人家,没有蟋蟀出没的地方。转身回家,又心有不甘。伊继尹寻思了一回,牙一咬,奔西边胡同去了。

    前面说了,这里叫对脸胡同。徐宅大门是在东南角开的,出门就是胡同口,东西南北的大胡同,都能行车。可徐宅西面,有一条南北长约半里的小胡同,十分窄小,两人走对头碰,就得侧身对脸错过,因此得名对脸胡同。

    从对脸胡同进去不远,东面原来是徐家的花园,后来被住在徐家北面的那家买走了。西面,也是一座大宅院的花园,据说这座宅园,原是权臣肃顺的藏娇园。

    肃顺包了名妓盖香君,将她藏匿于这座宅院里。肃顺在菜市口被砍头的第三天夜里,盖香君及仆妇丫环等被杀死,财宝被洗劫一空,这座宅院因此成凶宅被荒废。

    伊继尹去郊外来不及,又不甘心回家,便咬牙壮胆,来到这座凶宅的东墙外。本来这院墙极高,并且有遮雨檐,不是有特殊本领的青壮年男子,寻常人根本无法偷越。可这座宅院几年没人住了,院墙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断裂倾倒,有些砖瓦都被人偷走,低矮处不过常人高。伊继尹和小伙伴玩耍时,来到过这里,虽没进去过,却知道何处可进。

    伊继尹壮着胆子,爬进青天白日都不敢进的凶宅院墙,心里砰砰直跳。定睛看时,只见满目荒草,高的遮目,低的绊脚。回首墙头上的月亮,清亮如镜,照耀荒园。伊继尹分草前行,走了不远上了原有的石子小径,顾不上多想,照逮蟋蟀的方法侧耳徐行。

    捉蟋蟀有捉蟋蟀的方法:侧着耳朵,慢慢走,一听到蟋蟀叫,便快步上前,追赶到它的洞穴。或用铁铲挖,或者用尖草去捅。若是不出来,就用水灌。水一灌,蟋蟀就自动跳出来。

    用罩了将它罩住。如果是身小头尖、色白脚细的次品,就没价值了。若是红麻头、白麻头,青项,金翅,金丝额,银丝额,是最好的。次则黄麻头,再次则紫金黑色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