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开,花儿的贴身丫头小杏子,和车林巴布的跟班小锁子,以及月儿的丫头小遛子,匆匆进来。小杏子和小遛子,都打扮成小书童的模样,都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花儿和月儿见状,都是不由自主地芳心一沉。花儿有点提心吊胆地问:“出啥事了?老太太不高兴了吗?”
“没。老太太欢喜着呢。”小锁子抢上答对:“老太太把席面高高兴兴地收下了,只说让徐少爷少喝点。她们两个小、小、毛头,是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小锁子看着旁边有伙计侍候,硬把小丫头片子几个字咽下,改口称小杏子小遛子为小毛头。
徐雷听到言谈话语中,涉及到自己和母亲,心里又是一惊,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花儿和月儿。
花儿一时不知如何措辞,月儿微笑道:“徐兄放心,没事。原来我们是觉得,单请你撇开老太太,不合适,您也坐不稳吃不安生。而把老太太一块请来,势必不成。我们就自作主张,让他们几个给老太太送了个席面去。这样您孝心也有了,咱们的乐子也不至于没趣。”
徐雷无言以对,只好抱拳为礼道:“多谢!”
花儿见月儿把话说明白了,便秀目一瞪,责问小锁子:“事情既然办得好,又为什么不高兴?又是看三国又是替古人担忧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锁子嘻嘻笑道:“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徐少爷家的一个邻居,在聘姑娘,说是给了宫中的一个大太监,一家人哭的跟起了反炸了营似的。我们看了一眼热闹,这两个小毛头就不高兴了。人家娶媳妇,碍着她们什么事了?所以我说她们是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
嫁给太监,那就等于是嫁到坟墓里了,下花轿进棺材,得守一辈子的活寡,那是非人的惨事。
小杏子和小遛子,虽然跟小锁子年岁相仿,但女孩子历来比男孩儿早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像小锁子浑浑沌沌地不明白,心里不免替那个倒霉的同类难过。
桌上的四位自然明白,闻讯也不由地心里一沉。
一时间气氛沉闷起来,大家再也没有心情喝酒了。由其是徐雷,事关邻居,更是想及早回去探问个明白。
车林巴布见状,对小锁子三人说:“行了,你们带来的好消息,弄得我们也没有胃口了,吃不下去了。你们三个看什么好,就捡点什么吃吧。吃饱了,咱们就散了吧。”
三个小东西闻声上桌,见到了好吃的,把那个倒霉的姑娘甩到脑后去,大吃起来。
徐雷回到家中,已经很晚了。母亲已经睡下,徐雷便在庭院中疏散筋骨。
这时,伊继尹捧着一盘冰块,笑眯眯地进来。一见徐雷,低声欢叫:“雷哥,你回来了?我来好几遭了,一直看不见你。以为你睡觉呢。考试真有那么累吗?考的咋样?准能中吧?”
徐雷笑道:“谢谢你惦记着。我尽力了,就看文昌君和祖宗保佑不保佑了。想知道个中滋味,等你下场时,就体会到了。”
伊继尹越发欢喜地说:“以雷哥的才华,只要尽力,那是再无不中的。”
“谢谢你的吉言。但愿天随人愿吧。来,咱们吃果子去。”
徐雷一手接过冰盘,一手拉起伊继尹的小手,拉他进厅堂。伊继尹挣扎着说:“果子不吃了,这两天你家老太太赏的不少了,吃的我肚子都疼了。我姐......我回去了”
徐雷心一颤,意识到,是雨亭姑娘在等着听消息。愣了愣神,不知道说什么好,硬拉着伊继尹进了厅堂,把冰块倒进一个盘子里,将桌上的葡萄、石榴等果品装满,又拿了两个大月饼,一块放在果品上,一块放在伊继尹的手上说:“把这些东西送回家去。然后请马先生过来,咱们共同赏月。这个中秋节,我还没赏月呢。咱们一边赏月,一边吟诗对对,如何?”
“好哇,太好了!”伊继尹高兴的直顿足。他跟姐姐学了吟诗对对,还没展示过呢。
伊继尹捧着果品月饼,快步回家,直奔姐姐屋里。见姐姐坐在炕桌边,倒拿着一个绣花撑子,眼巴巴地望着他,急忙把月饼果品放桌上,爬上炕去姐姐耳边悄声说:“考的好着呢。这些果子和月饼,是特地给你的。”
伊雨亭的脸唰地红了,推了弟弟一把:“去你的!跟我说这种没头没脑地话做什么。把果子月饼给咱娘端去。”
伊继尹伸舌头做了个鬼脸:“拍马屁拍到驴蹄子上。你爱听不听,爱要不要。我找马先生跟雷哥赏月作诗去了。”
伊继尹一遛烟走了。雨亭望着那两个月饼,脸越发红了,暗暗思忖:“他这是甚么意思?不给一块也不给三块,单单给两块。这是说二人同心还是说两人团圆......”
伊雨亭在闺房中,想的心乱如麻、面似火炭。后院的阶庭树下,摆了一张花梨嵌石圆几,摆了几个果碟和几块月饼,另备几个小菜,天福号的酱肘子、月盛斋酱羊肉等京味,又有家制的小菜。
几个墩儿上,坐着徐雷、马梦楼,加上小大人伊继尹。
徐雷屏退小菊,亲自执银壶斟酒,三人举杯邀月。
马梦楼清吟:“晚秋天,一霎微雨洒庭轩。槛菊萧疏,井梧零乱,惹残烟。凄然,望江关,飞云黯淡夕阳闲。当时宋玉悲感,向此临水与登山。远道迢递,行人凄楚,倦听陇水潺溪。正蝉吟败叶,蛩响衰草,相应喧喧。
孤馆,度日如年。风露渐变,悄悄至更阑。长天净,绛河清浅,皓月婵娟。思绵绵。夜永对景那堪,屈指暗想从前。未名未禄,绮陌红楼,往往经岁迁延。
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欢。况有狂朋怪侣,遇当歌对酒竞留连。别来讯景如梭,旧游似梦,烟水程何限。念利名憔悴长萦绊。追往事、空惨愁颜。漏箭移,稍觉轻寒。渐呜咽画角数声残。对闲窗畔,停灯向晓,抱影无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