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十七章 市井苦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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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徐雷,住户们又满怀崇敬和羡慕地议论一会,纷纷出门,各奔自己的饭辙儿。

    马梦楼上午不上地,就抱拳拱手,跟大伙儿告别,出门找朋友解闷去了。

    他心中郁闷,眼瞧着是入闱的日子,本该也是自己下场一显身手的时侯,可自己只能眼巴巴地躲在一边看着,心里真不是个滋味。若是自己老了也不说那话了,自己还不到不惑之年,却必须得自甘寂寞了,搁谁心里会好受?

    酒友朱三看着马梦楼悲凉而又无奈的背影,真想追上去,跟朋友大醉一场。可他正发愣呢,媳妇已经把一个小提盒塞在他手里,吆喝:“你两眼发直,遭了瘟似的,是过阴呢还是想相好的呢?该出门了。孙大叔还等着哩。”

    “我想你姐的大白屁股呢!”朱三回过神来,冲着媳妇嬉皮笑脸似骂似调笑地嚷嚷。

    小媳妇二十五六岁,身材适中,胀奶肥臀,大眼叠皮,鼓鼻饱脸,既娇媚又泼辣,十分的人才,却是寡妇再嫁。否则苦死了,也落不到朱三手上。

    她听了朱三的话并不恼,笑嘻嘻回敬:“只要你养得起,别说我姐,就是连我妈和我没出门的妹子一块想都成。”

    朱三眉毛一挑,还想说什么,御厨孙等得不耐烦了,照朱三屁股上踢了一脚,笑道:“赶紧走吧!你先想想今天这个事怎么给人家圆满喽,把今天的饭钱先挣出来再说吧。”

    朱三所以落个绰号百事通,是因为他啥都懂,套句文词,就是属于百巧千穷的那种人。

    虽然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他中通人和。饭庄的茶房手艺,他全会。红白喜事的主事那一套,他全明白。酒楼、戏园等热闹场所了事的那一套,他也拿得下。

    就冲他的能耐,去哪个大饭庄酒楼,给人家当个跟东家四六分成的掌柜的,绰绰有余。

    可他天生穷命,上不了台面。人家要一恭敬他,他就不自觉地又把自己当成前明的太子王爷,吹大牛摆大谱遭人烦。手中若是再有几个大子,就烧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不管是天大的事。就是皇上娶媳妇,他都敢丢下不管,去赌钱听戏喝花酒。

    弄得一直娶不上个媳妇,最后捡个寡妇。

    为此,马梦楼和御厨孙等人没少劝他,可你听他说啥:“钱是王八蛋,花完再赚;钱是贱种,越花越涌......我们老朱家把万里江山丢了,都没人心痛,几个钱算个鸟。”

    就这样,他空有一身本事,却没人敢长用他。成了京城里有名的侯补王爷。

    哪个饭庄的茶房生病,找他代两天,哪家有个红白事,没人主持,找他帮一把。

    这天,又是一件尴尬事,没人能了,找到他头上了。

    临近一家昨天娶媳妇,花轿快进门了,老婆婆高兴走快了,一脚绊门槛上摔死了。

    大喜遇大悲,把亲朋好友、七大姑八大姨、三爹四大爷全弄蒙了。主事的更吓得不知如何办了,将花轿抬进门,老太太抬上床,便撂挑子不干了。

    大家麻了爪抓了瞎,乱到傍晚,不约而同想起侯补王爷百事通朱三。

    一致认为,能把这事办圆满的只有他。昨天晚上就来请他。

    喜事丧事碰一块了,事大了,想省也省不了。主家顺便把御厨孙请上,提高档次。

    朱三挨了一脚,呲牙冲御厨孙一乐,朝提着厨具的御厨孙的两个半大儿子一挥手,四个人冲着院子里的其他人,点头哈腰地向外走。

    御厨孙不愿意将手艺传给外人,就逼着两个不愿意耍大勺的儿子,跟他打下手,学手艺。

    四人出来,碰上正准备去天桥车市口拉脚的郑号头,朱三乐了:“得了郑爷,我们爷几个正满院子找你呢,送我们一趟。”

    郑号头不屑地撇嘴:“又哪弄两大子,发烧摆谱。”

    朱三呲牙乐:“人不待见咱,天待见咱。这不,有一家的老太太,娶媳妇乐大发,哏屁了,这活没人干得了,求到咱了。这又娶媳妇又死人的,迎来送往的,事还少得了?既然是兄弟我主事,肥水就不能流外人田,把你的车包上几天,不比你跑海强多了。”

    郑号头咧嘴乐了:“还得说三王爷、三太子仁慈,有好事总忘不了自己人。上车。”

    朱三立马挺胸拔脯,对御厨孙说:“大叔,上车,让勾搭福晋的王府大号头伺候。”

    郑号头尴尬地苦笑。他曾在一家铁帽子王府当大号头,是哪家王府,就不细说了。

    这家铁帽子王娶了一个小福晋,最爱坐郑号头的车。老王爷吃醋了,就把郑号头辞了。

    其实郑号头就象《红楼梦》中的晴雯一样,枉担了个虚名。

    他深知自己的身份,做梦都没敢朝那方面想过。尽管小福晋常要他的车,可他连小福晋长的啥妈样都没敢看过。

    他开始并不知道自己被辞的原因,想着凭自己的本事,到哪不吃香喝辣的。

    京城赶车的号头,可不是乡下赶毛驴车的,是个人有个鼻子眼就能干。

    京城人多车多,特别是鼓楼等地,车多路窄,没有高超的技艺,两车相错之际,能把车轴撞断。再者,车的快慢舒适与否,跟号头的技艺有很大关系。

    为此,京师流行比号头塞号头,并由此而捧号头。一个好的号头,是相当受人尊重的。

    郑号头的能耐,在业内赫赫有名。找个新主家,应该是手拿把掐。

    可他没想到,过去是人争着抢着用他。可这会找哪家哪家都不用。问原因又没人说。

    最后,是一个相好的同行,在酒后把实情透给他了。

    没有办法,他就拴一辆轿车,开始拉脚。俗称跑海。

    这话也是他酒后透给朱三等人,朱三高兴就拿来取笑。

    郑号头正想跟朱三瞪眼,朱三媳妇追出来了,边跑边骂:“瘟灾的,你赶着投胎去?这么要紧的东西,你都不带。弄褶子喽,甭说挣钱,说不定就挣几个大嘴巴......”

    朱三还想还嘴,可一看媳妇手上的东西,也惊出一身的冷汗。

    这是他昨晚求高人给写的法宝,今儿个这活能不能圆满,全倚仗它呢。

    这要是把它忘喽,把事弄砸喽,真有挨大嘴巴的可能。

    他不但没还嘴,还边接东西边夸媳妇:“这真是家有贤妻夫祸少啊!”

    媳妇被夸的抿嘴一乐,媚眼一翻,换个甜腻的嗓门儿:“少贫,少喝酒,多留神。”

    朱三被媳妇的媚眼和甜嗓门儿,弄得肚子里一热,嘿嘿傻笑着挥手跟媳妇告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