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十六章 送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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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子哎,漂白我的面子儿吧,尝尝包子的馅来吧。”

    这是汉民包子铺的小徒弟,背荆条筐串街卖包子:“穗子油韭菜馅的包子。”

    穗子油就是肠油。

    此声末落,又响起回回的卖包子声:“新拉的屉嘞,热包子热的嘞,发了面的包儿叉热嘞。包儿得嘞热的嘞。”

    接着,又传来卖桂花饼的吆喝:“桂花哎,酥脆的哎,哎酥脆的桂花饼哎。”

    早上,在胡同口的各种吆喝声中,徐雷一身新鲜,穿着小杏子昨日送来的衣裳。腰里琳琅满目,悬着七件活计。由舅舅和徐三陪着,亲兵给拿着考试家什,走出垂花门。

    一出门吓一跳,前院所有的住户都立在院子里,为他壮行。

    为首的是燕京公子马虎马梦楼,双手高举酒杯,朗声道:“徐公子,今儿个是您入闱的大喜之日。我们这些人帮不上啥忙,大家公推我出来,敬公子三杯,以壮行色。酒不好,但瓜子不饱亦是人心,务请笑纳!”

    徐雷愣住。心说:“马虎大,就怪你,我才跑这变成男人。又被逼迫去考试......你还在这装神弄鬼......”

    徐雷恨不能揪住马虎咬上两口。可不容他多想。人们一拥而上,纷纷说着祝福的话。

    徐雷呆望着眼前的一张张笑脸。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家的户主或代表人物在前面,余人跟在其后。

    这些代表人物分别是:以说评书为职业的马梦楼,冷庄大勺御厨孙,拴轿车的号头郑,打小鼓的破烂王,百事通朱三,喜婆尹,杂耍侯......

    这些人,虽都沦落为下层人物,可都出身不凡颇有来历。

    因为,当初徐夫人对外出租房屋的时侯,规定不许招闲杂人员。

    为此,徐三对住户把关十分严格。招的住户,都是有根基之人,宁可租金少点也不招乱七八糟人。因此住户都很有来历。

    说书的马梦楼是秀才。虽然是秀才,但从不参加考试,去巴结什么举人、进士。

    冷庄大勺御厨孙,曾经是宫中大厨,不知为何被赶出宫。对此,御厨孙讳莫如深,暗中发誓,再也不伺候皇家和王公大臣以及达官贵人或一切有钱人。可他一家老小得吃饭,他除了耍大勺,又不会干别的。开饭庄酒楼,势必还要为有钱人或贵官老爷服务。他便自低身份,投身冷庄子。

    在北京的各种饭店酒楼饭馆之外,还有另一类饭庄,专门承揽红白喜事、平日不卖饭座的北京人开的饭店。这是为中下层人家服务的买卖,一般居民把它们叫做冷庄子。

    它们比较出名的是:启华堂――义溜河沿;天寿堂――西珠市口;增寿堂――北新桥石雀胡同;天丰堂――同上。

    冷庄子无固定厨师,所用器具除去自备少数外,靠借或租赁,桌椅板凳去“家伙座”租,人员由茶房到“人市”临时雇用。

    御厨孙就是这些冷庄子中的“大勺”。

    至于拴轿车的号头郑、打小鼓的破烂王,都有一堆稀奇古怪故事,后面一一细说。

    说起百事通朱三,更有来头。是前明朱家嫡系子孙,尽管他不喝酒吹牛时不认帐,可他把家谱给识文断字的马梦楼看了,余梦楼断定他是天家子孙。

    眼下这些人中,以马梦楼身份最高,又是靠嘴吃饭的,能说会道,大家便公推他为全院的壮行之首。

    马梦楼左手是百事通朱三,端杯执壶,右面是御厨孙,捧菜伺候。

    老家人徐三见状,喜洋洋上前,抱拳施礼:“各位老少爷们,谢谢了!公子哥儿还年少,当不起这么重的礼!公子哥儿这是入闱,又不是得胜还朝,心意领了,酒免了吧?”

    “徐三爷,不是我们驳你老面子。这酒公子爷必须得喝!”马梦楼大声嚷嚷:“这是我们大家的心意。我们敢保证,公子喝了这三杯水酒,必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徐三还待推辞,张树声发话了:“三爷,就借大家伙的吉言,让雷儿喝了这壮行酒。老少爷们,我替雷儿谢谢你们!雷儿,喝了老少爷们的这杯酒,给大伙儿争口气!”

    徐雷看到站在她妈妈喜婆尹后面的雨亭,正在用那双勾魂摄魄的大眼睛鼓励他。居然心神一荡,忙摄住心神,双手抱拳,连连做揖:“谢谢老少爷们的抬爱,酒我喝了。”

    马梦楼敬酒三杯,徐雷一杯酒敬天,二杯酒敬地,三杯敬君亲恩师。

    马梦楼再敬酒三杯,徐雷喝下第一杯。

    御厨孙高举三个串在一起的小巧玲珑的小羊,示意徐雷就他的手吃。

    徐雷吃着,马梦楼高喝:“祝徐公子三羊开泰!”

    徐雷喝下第二杯酒,御厨孙递上三个小星星。

    马梦楼再喝:“福禄寿三星高照徐公子!”

    徐雷喝下第三杯,御厨孙送上三个卵形的食物。有肉丸、鱼丸、鸽蛋。

    马梦楼提高声音:“连中三元,六六大顺,九九归一!”

    徐雷连干了三杯酒,谢过大家。在众人的簇拥下,拐过照壁,从东南角大门出来。却见车林巴布的大轿车,早已停侯在门前。另备一辆大轿车,供徐雷使用。

    号头郑早就备好的拉脚小轿车用不上了。

    徐雷告别舅舅,和徐三上了车,跟大伙儿挥手告别。两辆车威风凛凛、浩浩荡荡走了。

    细心的雨亭姑娘发现,一辆华丽的女式轿车,随后跟上。

    雨亭姑娘不知道,这辆女式轿车,一直跟到贡院。车里的人看着车林巴布和徐雷进了龙门才离去。

    雨亭多想亲自把关雷送进龙门,可这大概只能是痴心妄想了。

    眼见着闺女呆若木鸡望着远去的轿车,喜婆伊心里也是酸酸的。

    她原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嫁的也是名门大户。谁知道,娘家爹受宝钞舞弊案的牵连,家败人亡。而夫婿和公爹不着调,硬是败了家。

    没法子,她开始走宅串户当起媒婆,落个绰号喜婆伊,伊是她婆家的姓。

    这些年,经她手成全的婚配数以百计。可就是自己闺女的婚事,把她愁住了。她也从年青时过过,知道闺女的心思,她也不反对这门亲。可她不反对有啥用,天条横在那呢。

    喜婆伊暗叹一声,轻轻地拉扯女儿一下,用眼睛和下巴微微示意,别让别人看了笑话。雨亭看看议论正欢的人们,见杂耍侯的闺女侯樱花,正在若有所思地笑望着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