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山惊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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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从哪年开始,孔雀河又有了爱情永驻的意义。每到三夏时节,来自各地的情侣们就会云集在河畔,只要手牵手沐浴在碧蓝的河水中,他们的爱情就会受到孔雀公主的祝佑。通常情况下,贞节的处女会选在十五夜破身,失去贞操的女孩也会在这晚与新人过夜,这样的话,他们的誓言将被月神与她的妹妹共同见证,因此带上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荣。

    河水从天山与葱岭两路发源,在沙山①(新疆中部之库鲁克塔格山西脉。汉时有渠犁、墨山二国,均属西域北道诸国。)南麓汇为一脉,流到孔雀山①(今新疆尉犁县东部银屏山,孔雀山一名为虚构。)下,因地貌崎岖而蜿蜒曲折,形成一片壮美的河湾。两岸或青峦陡峻,谷深林密,或云雾笼罩,积水成潭;据说秋神独爱这里的湖光山色,常在黄昏时分前来沐浴,或在河边小住几晚,因此这片神奇的水岸被称为了安提莉娅河曲。既是神圣之地,黎民百姓自然无权践踏,只有高贵的家族才可涉足,为此各部藩王无不因河划界,修宫立营,每逢春秋之际,往往锦帐林立,彩车篷篷,一派红飞翠舞的繁华景象。

    由于几年前乌孙的惨败,呼揭人伺机南下,进占了天山以北的湿地地带,那些脆弱的塞人城邦正处在摇摆状态。庭都士早有计划与日逐王梅罗斯一道,赶在车师葡萄成熟的季节去天山巡视走访,以稳定“惶惑的异邦之心”。有了庭都士的同行和保护,神秘的孔雀河之旅即将成为现实,眼看就是七月流火的季节,情人们已从各地接踵而至,王庭里空前的热闹起来。

    索西亚无缘参加远游,卓兰只好留在母亲身边。乌克托尔即将带着萨兰和切迪,随父亲前往温偶酴王部视察林地,露西娅跑到乌克托尔那把他和萨兰臭骂一顿,然后到曼妮亚房间里大哭了一场。因为不愿谈到乌维的事情,叶塞娜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与露西娅的独处,此前已经离开王庭,去浑邪山上与呼连提斯相会了。梅琳和塞琳娜宣称她们已经有了男友,父亲却说孔雀河暂时与她们无关,噘了两天嘴,就被无处可去的露安娜拖到胡杨林里,整日玩那些消忧解闷的无聊游戏。王庭里只留了几个孤单的女孩,和一个“惨遭他们遗弃”,整日哭哭啼啼的小公主芙洛卡,这就是“幸福的人们”启程之后,王庭里那段空寂而又无聊的日子。

    队伍从居延城出发,沿黎乌水南下,穿越了戈壁流沙上的朵朵绿洲,少男少女们洒了一路的欢歌笑语。庭都士那“浑厚的中音”往往是美妙乐章的休止符,每到一个地方,他就会大谈当地的传说和物产,可往往话还没说完,就被孩子们抗议的呼声淹没了。父亲说庭都士年轻时非常骁勇,曾在一次遭遇战中只身杀死了四十多个呼揭骑兵,可在库尼眼里,那威猛的悍将和这慈祥的胖老头却怎么也扯不上关系。不过要说庭都士博学却是可信的,库尼常常望着他花白的大胡子出神,或许每根胡须都代表了一个见识,要想成为他那样知识渊博的人,脸上不生出茂密的大胡子恐怕是不可能的吧?

    跨过贺利亚山脚下的石桥,队伍折向西行。循着祁连山的伟大身影,追逐着日月星辰留下的足迹,感叹着茫茫戈壁,肃目着漫漫黄沙,当一道道溪流和浅谷出现在昆仑山下,心灵就像飞越了千山万水,飘向了孔雀河那美丽的河滩。接下来的旅程更加神奇了,他们在寸草不生的冥泽边祈祷,在风声可怖的魔鬼城①(魔鬼城,距敦煌市西北180公里。)外安营;在雪山脚下拜访了羌人部落的酋长,在盐滩如雪的蒲昌海①(蒲昌海,汉称盐泽,今新疆境内之罗布泊。)边参观了日逐王边防军团的营寨。这天黄昏,当一片刀削斧凿般的青色山峦出现在天边的浮云之上,远行者们终于欢呼起来,本来计划了五六天的行程,直到第十天才接近了终点。我们来了,美丽的孔雀山!美丽的孔雀河!

    这时候,前面出现了一条宁静如带的大河。情侣们变得兴奋起来。庭都士摇着头说:“不不不,那还不是孔雀河,我们都叫它厄肯河。关于这条河流――”

    “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切罗接口说道。

    “没错,这里的确有个传说,但一点也不美丽。”庭都士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厄肯河之所以美丽凄凉,是因为它的河神厄肯妮亚。厄肯妮亚是墨山国的公主,据说是世界上最妩媚的女郎。不幸的是,这女孩爱上了伟大的冒顿单于,并试图用美色阻止他对天山的征服,契里安因此大怒,将她溺死在这条河里成为厄肯河神。公主的爱情破灭了,国家也被匈尼亚人无情地摧毁了,因此厄肯妮亚发誓与匈尼亚为敌,并扬言要拆散那些真心相爱的匈尼亚情侣。”

    “她怎么拆散我们?”西罗斯皱眉问道。

    “因误解而猜忌,因诱惑而背叛,因战火而失散,因灾祸而死亡――方式有成千上万,总之遭她诅咒的男女无法和心爱的情人结合到一起。”

    老头子的话一字一顿,像铸造工场里的大铁锤,直把人的心砸成冒烟的铁块,扔进水里就没了感知。这时候库尼忽然大笑起来:“不对,庭都士伯伯的父母现在还在一起!”

    “没错。”庭都士撇撇嘴说,“因为厄肯妮亚只能诅咒从她身边经过的伴侣。”

    “那我们该怎么办?”乌克托莉娅懊恼道,“契利安居然做了傻事,竟把那疯女人溺死在去孔雀河的必经之路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