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救你的生命我只会感到荣幸。”索西亚起身道,“我们必须绕道回居延城,现在不走,天黑前就赶不到了。”
公主只好随他上马,这少年的无所欲求让她更加着迷了。
索西亚说,狼群的出击并非偶然。由于七八月的大旱和早来的秋霜,羚羊、红羊和野驴迁到了阴山、贺兰山一带,狼群失去了过冬的希望,才会冒险跑到山北的草原上。袭击公主的狼群不过几十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但这无疑是个危险的信号,如果不采取措施,今年冬天的情形将非常不妙。
为避免狼群沿河畔的绿洲尾随到居延城,索西亚带着公主北渡黎乌水,绕道狄尼安山,又穿过居延泽以东那片鬼魅般的胡杨林,傍晚时分回到了居延城。索西亚挂念母亲和家族里其他成员的安全,谢绝了公主的盛情挽留,匆匆告别而去。
听说卓兰野外遇险,王庭里顿时沸腾起来,男孩们各个摩拳擦掌,叫嚷着要和狼群大干一场。右贤王感到事态紧急,连夜找来谷蠡王商量对策。母亲见卓兰困厄不堪,晚餐后就让叶塞娜陪她早早睡了。对于那个从天而降的英雄少年,叶塞娜简直羡慕得要死,闹着要她讲清每个细节,卓兰却疲惫如盘中那片浸透奶汁的?酪,软软地贴在床上,一句话含含糊糊的还没说完,灵魂早已沉入了梦河。
尽管右贤王做了周密的部署,并将各地的羸弱牲畜集中在祁连山一带供以狼食,可山北的浑邪王和谷蠡王两部还是遭受了罕见的狼灾,各地的人员伤亡倒没多少,畜产的损失却空前巨大。王子们要求父亲出兵平息狼患,父亲却一脸严肃,说杀狼就是辱没天王,亵渎祖先,会给匈尼亚带来更大的灾难。
“你们要时刻牢记,狼与图格人都是契利安的子孙,而我们鸾狄氏族的体内也流淌着狼的血液。事实上,造成狼群肆虐的原因恰恰在于人类。由于毫无节制的狩猎和放牧,食草者的数目与日俱减,狼群因此濒临绝境,才会铤而走险,进犯我们的草原。这时候我们要向它们伸出援手,如果没有它们,食草者就会跑出大山和我们争夺草原。八十年前,图曼单于曾下令各地清剿狼群,其结果却是野生食草者空前泛滥,牛羊牲畜大批饿死,匈尼亚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大饥荒,几年后,蒙恬将军重创了图曼单于,秦朝大军在三天内就攻占了河南故地。”
王子们被父亲说得一头雾水,却又无力反驳,只好握着拳头解散了。库尼冷笑道:“狼群却根本不把我们看作亲人,它们吃掉我们的牲畜时,连句道谢的话都没有!”
与此同时,那个神秘的呼延氏少年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呼延氏仅次于鸾狄氏,是图格部族中的第二豪门。当年狄利安王率领图格人攻克浑邪山后,留下了两千精锐驻守边陲,塞人称之为“可怕的呼延人(匈尼亚之歧译)”,这就是呼延氏族的前身。居尼安王战死后,匈尼亚各部纷纷叛离,如日中天的鬼方帝国迅速瓦解了。在这危急的关头,呼延王毅然率部回归,帮助年轻的库尼安王摧毁了北羌军团,从此就在祁连山一带扎下根来,成为今天浑邪王部的先民。十年后,英雄的呼延人又在北伐战争中浴血奋战,到匈尼亚重新统一之际,幸存的战士只剩了不到五百人。为表彰呼延人的伟大贡献,库尼安王肯定了呼延氏族的崇高地位,并尊之为“鸾狄氏最可信赖的亲族”,浑邪王也成为匈尼亚直属各部唯一的非鸾狄氏藩王。
休兰女巫的预言被阻止了,右贤王设法找到了索西亚的家族营地,派人连夜送去两千头牛羊作为报答,并带着卓兰和叶塞娜亲往致谢。因为无畜可牧,索西亚正好在家。他的母亲是个左目失明但意志非常坚强的女人,对右贤王的丰厚馈赠执意不肯接受。弗罗士只好把畜*给索西亚的祖父,作为冒顿单于的后人对这个家族的微薄补偿。临近傍晚,浑邪王渠特罗匆匆赶来,为右贤王等举行了露天晚宴。老头子深明事理,又兼看中索西亚的一表人才,于是把附近的几条河谷划为这个家族的永久牧场,并派驻了二十名士兵作为帮手。
席间卓兰公主尽展贤惠的天性,将那位可敬的母亲照顾得细致而周到;叶塞娜坐在索西亚对面偷偷地笑,目光不依不饶地追逐着他的眼神。索西亚愈发拘束起来,借醉酒之故,向右贤王请辞。卓兰追到帐门前,忿然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分明是在躲着我!”
“为什么要躲着你?”索西亚笑道,“尊敬的居次殿下,尽管你高贵而美丽,可我必须要说,我对你毫无感觉。”
“――我很抱歉亲爱的索西亚,”公主泪然,“我以为自己有权要求至真至纯的爱情,可你真的没必要这样伤我。”
“要说抱歉的应该是我。”索西亚冷笑,“去问问右贤王陛下吧,他会告诉你为什么我不适合你。”
索西亚说完转身进了帐篷。卓兰觉得他话里有话,晚宴结束后去问父亲,父亲笑道:“索西亚是个聪明人。尽管呼延氏与鸾狄氏通婚的情况很多,可吃过败仗的呼延人没这资格。”
“我欠他一条性命,他有权接受我。”
“我欠这个家族的更多,可他无权娶我的女儿。他可以从我这拿走任何东西,除了我的女儿,懂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