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八卦图，美丽的钟鼎文――太不可思议了！”
“你对中国文化的见识令人钦佩。”
“你当然是在恭维我。”蒂娜笑道，但她很快被铜镜周边的花纹牵走了目光。“看哪，这花边让我想起了巴兰尼亚出土的马扎尔早期文化遗存，那些铁器上的花纹和这个非常接近！”
“如果必要的话，你可以把它借走――直到到你的铜镜横空出世。”
“非常感谢――我的铜镜？我不懂你的意思。”
“这是一对铜镜中的一个，你知道，中国文化中有好事成双的观念。”
“就象干将和莫邪。”
“你简直是个中国通。”
蒂娜骄傲的摇了摇头：“告诉我，我的铜镜在哪？”
“匈牙利――确切的说，在布达佩斯。”
“你凭什么这样肯定？”
“除铜镜之外，还有两把短剑，它们共同构筑了一个爱情传说，而我们都身在其中。”
“算了吧，”蒂娜板起面孔说，“我不是活在爱情童话里的小女孩，也许这故事从开始就不会吸引我。”
“十四岁时我也这样想。那年夏天，父亲把我送到他的家乡去渡暑假。那是个自由的假期，不必起早贪黑做功课，或者听老师们讲废话，每天吃过早饭我就从姑姑家溜出来，到村外桃园里疯跑。我用桃木做了一张大弓，结果失手射伤了邻家那只不怀好意的大黑狗。我打算把那张弓藏到地下，可是奇迹出现了――我挖出了一方铜匦和一个大木箱。那地方是汉代的安险城①故地，我的发现毫无疑问揭开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请继续――”
“铜匦里面有一枚铜镜和一把短剑，从铭文上得知它们铸造于公元前1250-1192年间的商王武丁时期。木箱里有很多书简，分别写于公元前66-62年间的汉宣帝中期，经过研究，我和父亲整理出一本自传和一封留给开启者的信。”
“那封信的内容是什么？”
“让我寻找持有另一个铜镜的女孩。”
“哈，指环王续集？”
“你会发现，有关这故事的任何调侃都非常可笑，因为这是一部伟大的民族、爱情和战争史诗。”
蒂娜感到了无法推却的诚挚，但那双黑色的眼睛却象一道俊朗的门，让她在最好奇的地方止步。她歪着头摇晃杯中的冰块，呼吸中带出不信的笑。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圈套？”
“这是个圈套，设置它的不是我而是命运。当你面对它的时候，你有权选择进入或者离开。”
“汉克尔，你在诱惑我――”
“我同样面临过诱惑，可这诱惑让我无法抗拒。”
蒂娜有些窘，环顾四周说：“先生，我在考虑我们是否该换个环境说话。”
“一切由您做主，尊敬的特莉西娅小姐。”
年轻的绅士赶忙倾身出手，美丽的女士送去指尖，优雅地起立，右手扯起虚拟的裙角，行了个妩媚的曲膝礼。
回到街上，蒂娜的感觉好极了。隔着开阔的草地，桉树林背后水光潋滟；婉风从多瑙河上吸足了水气，透过茂密的树影扑面而来；往来的船舶仿佛巨大的树叶漂行在水面上，声声汽笛恍若前世的号角，将稀薄的云彩托举的无限高远。
远离了市区，世界安静的象幅图画。夏天将绿色倾满了大地，天空依然浩渺无边，云朵连成几片神圣的大洲，正以不被感知的速度漂移。坐在山坡上放眼北望，威伦采湖的碎涛明灭在云影下，与红花碧草交叠映透，恍忽成一片神奇的光影；马特劳山的青色峰峦横亘北方，将动人的风光拢在目能所及的范围之内。蒂娜铺开野餐布躺在草坡上，这时候云团平展如盖，清风仿佛细流般抚地而过，一个美丽的、昏昏欲睡的下午。
“我喜欢每一片云彩，它们静静地飘向天边，就象时光从容不迫地飘进历史，带着令人崇拜的果决。”
“诗人般的想像。可我却常在这里缅怀祖先，有时也会为之流泪。他们就象圣诞之夜的礼花，在某个瞬间是那样的夺人眼目，消逝后却渺无痕迹。”
“匈尼亚永远不会消逝，她只是在沉睡。她曾征服了欧洲和北亚，又以中国的封建文明取代了欧洲的奴隶制度。之后她感觉很累，她需要休息，需要时间考虑未来――在不需要战争的年代里如何享受和捍卫和平。请你相信我，匈尼亚没有远离我们，她的血液至今还在很多人体内奔流，包括你我，也包括她西迁途中遗落的众多优秀儿女。”
“说得好！”蒂娜转向韩柯，托着下巴说，“我很庆幸没有失去你，不然我一定会后悔终生。”
“也许是我太酷了。”
蒂娜咯咯地笑，移开他的太阳镜说：“你也该庆幸，如果不是中国人，我才不会和一个陌生家伙单独呆在这里。”
“因为中国人的温和，还是从不谈论性？”
“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蒂娜笑翻在地，连连摆手说。“别转移话题，快讲你的故事吧。”
“现在是你主动要求我讲这个故事的，我对后果不承担任何责任。”
“呵，你能设想到什么后果？嗯？”
① 安险城，属汉代中山郡（国），故地在今河北定州市西与安国市交界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