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迷离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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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呀,有个女子,一辈子安分守己,没有积过什么大功德,却也行过些小善。等她要转世投胎的时候,菩萨就问她:‘你上一世,多少总还积了些福德的,我可以满足你下辈子一些愿望。比如,你想去什么样的人家呀?’女子就问菩萨:‘那我可以转投男胎,这辈子做个男子,行吗?’菩萨说:‘不行,你四德中没有大的‘妇功’,你投胎注定还得投女胎’。女子听了,就只好说:‘那菩萨,我求您把我这辈子的姻缘,安排在一个妯娌众多之家’。菩萨笑了,问她:‘人家都嫌妯娌多了,家产分的少,你为何要往那妯娌多的人家去?’。女子就如实回禀说:‘菩萨呀,哪些俗人,哪知道妯娌多的好处?家大才能业大,业大才能产多,枝繁叶茂的夫家,必是富户之门,家产如何能少?再说了,家产少分又何妨,只要婆婆健康长寿,有许多媳妇侍奉,不用老拉着我一个儿干活。全家和美,不就是为人媳妇最大的福气?’”

    箴如说完,眼睛瞄了周围一圈,没有立即反映过来的人,再对着冯夫人解释道:“娘呀,你现在就如儿和书香妹妹几个媳妇,何况书香妹妹还小,尚未圆房,还是个娇客。你就拉着如儿干活。什么事,都要如儿做,还拿如儿取笑。”顿了顿,转头向冯琪卿和冯琪瑞,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少时,等为大哥和四弟娶了亲,如儿,就不用这么累了,有好几位妯娌分担辛苦了。”

    “呀,好你个刁嘴的媳妇,原来愿意嫁到我们家,是为了图将来可以妯娌多,干活少!这回可把你心思看透了!”冯夫人轻拍着桌子,笑的头快垂到桌上了。完全没有发现,冯琪卿别有所思的脸红。

    没错,冯琪卿听了箴如的话,脑海里立刻显出了殷采薇俏丽动人的容颜。至此,一晚上席上任何话语,都没有再听进去,只是痴想着殷采薇的音容笑貌。直到宴席散了,不知如何走回到自己的房子,躺到床上,仍在一遍遍的回忆自己与采薇的两次相见。想着想着,不觉伸手拉开床幔后的暗格,从中取出,采薇给他缝制的所有衣物,一一婆娑把玩欣赏。

    月明如萤,夜轻似纱。月入窗格,夜缠身畔,萤样的幽恋,纱般的柔情。悄然悱恻的感情,不经意间就流到袍子上的“桑枝”里,浸得桑枝活了一般,缠绵欲诉无数柔情过往。冯琪卿的视野跃入了桑叶之间,半醉半梦的魂儿,化进了那片桑林。

    听,谁在呢喃低语,又是谁在切切诉说,在林中轻叹的哀婉,难道是春桑会后留恋?还是纵然身死千年,仍恨的良宵易逝?为什么叹息的人儿,有那种欲说还休的浓厚哀怨?使得,四周流转的空气,都被沾染的凄凉无限。她到底拥有一段怎样的感情,能如此令人令物令世间,为之心碎?难道是一段,注定得不到的感情,注定得不到的人,曾经深深的在她的心底,划下痕迹。

    没有人能给琪卿解释什么,他只是怀着猜测怜悯的情绪,走到她的面前,望着无助的她。不晓得她有没有看到他,她似乎一个人活在另一个国度,她有无法言说的伤痛。痛,真得很痛,痛到已经消逝了眼泪,干涸了泪珠wWw.。眼眶里迷烟似雾,山岚一样的迷离惆怅,蒸腾着蔓延着,却再也没能凝结成水滴。希望也罢,失望也罢,期待也罢,怨恨也罢,现在什么情感都流逝向天空。仅剩下,只剩下,痛楚的感觉,抽搐。衣裳掩不住,她心绞如磨的抽搐,白玉似的手臂,裂出瘆人的青筋。她用贝齿咬紫了樱唇,眼波流转出难以表述的忧怨WWW.soudu.org。为什么自己爱的人,永远得不到?既然得不到,为什么还要存有那么一段让自己产生幻想的记忆。等待,自己一直活在记忆发生的瞬间,从那会儿便开始无望的等待。

    琪卿好像望见了她的内心,开始理解她,被她感染到。她似乎为了迫使自己忘记和放弃,更是为了微乎其微的相遇的机会,赌咒着来到曾经相遇的地方。可是,失望,仍然是失望,一层层的失望,终于在此刻叠加成了绝望。她最后望了一眼,无边无际的桑林,想到了命运的微渺,想到了他冷酷的心。看来老天,已经给出了答案,他,到底真的并没有爱过自己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误会,自己的自作多情,自欺欺人。可是,答案虽然有了,为什么自己还不想清醒过来,依旧回忆着那一刻。

    她无计可施了,她知道自己没救了,索性不再醒来,永远活在那一刻好了。从耳上卸下了一只耳坠,用耳坠的长钩,快速的划过手臂,微笑着看恍如琥珀的血,在月色下绽出花蕾。花瓣儿刚卷着申出一两瓣,远处传来似为观花而来的马蹄声,声声急迫渐近。似乎马上的人也知,花开有时,唯恐来迟花睡去,特来深夜趁月观。

    马蹄声,马蹄声,马蹄声声如催花鼓,花开的越来越大,天地间除了那花就是那马蹄声。什么桑林,什么美人,什么什么都没了,周围一片混沌,只有花在绽放,蹄声催花绽放……

    恍惚间,蹄声越来越真,花儿却不见了,又过了一时,马蹄声也不见了。只有窗外,冯随的声音传来:“少爷,您醒了吗?”

    冯琪卿,“哦”了一声,算是回答。抹去脸上的晨露,想要面前起身,却发现怀中所抱的锦袍上,被露水打湿了一片。慌忙吩咐道:“不许进来,我换件衣裳的。”其实,在规矩森严的冯府,没他的允许,下人们是不能随意进他房间的。因此,他这声吩咐,倒弄的窗外的冯随觉得比较奇怪。不过奇怪虽奇怪,冯随作为一个家生家长的小厮,知道规矩,没有多问一句。

    冯琪卿迅速的把袍子叠好,重新放回暗格,掖好幔帐,才整整衣襟走出房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