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莫,你就不会轻声点么?”就在止莫打算再加几分功力,提高音量之时,大厅处传来了沉着的声音,李恪显然起得也早,竟然已经在吃早饭了。
“紫云,给少爷我添付碗筷好不好?”也不等李恪开口,止莫便熟练的指使一旁侍候着的丫头,看样子已经是平常到不行的事。
一旁的紫云也不看主子李恪,径直就到厨房里抱了一付碗筷出来,一边添粥,一边笑嘻嘻的顺:“止莫少爷,又被承相罚了罢?这次看样子很严重,阿晖都不敢跟着来了呢!”止莫少爷那都好,就是爱闯祸了一点。每次闯祸后都被魏承相责罚,可是每次他都用离家出走这一招,结果每次等再回家时,魏承相的气都已经消了,责罚也就每每不了了之。
“阿晖回家娶老婆去了,本少爷仁慈宽厚,放他大假。”止莫吹起牛来脸不红心不跳,依然悠哉游哉的吹着碗里的清粥。大概也是刚从锅里盛出来,有点烫。“不过你干嘛这么关心阿晖那小子,莫不是——你对他有意思?要真这样的话我可要帮阿晖向阿恪讨了你回去的。”看样子那粥一时半会也下不了“口”,止莫笑吟吟的瞎扯着,看着紫云一脸绯红,更是得意。
“好了。你就别再逗她了。”李恪轻声说,他的声音温和而有力,有种莫名的就被他的声音吸引过去的能力。
止莫见得李恪出声,便也不再胡扯,终于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的那份早饭。
早饭完毕,两人于李恪家花园的凉亭中。
“出什么事了么?”记得上一次止莫这么早过来找他,是他七岁那年打碎了先帝赐予他老爹的龙凤玉佩时的事了,而后十几年,这位“贪图享乐”的少爷就再也没有这么早一个随从都没有带的过来找过他。“又闯下什么祸了?”
“如果我说我没有闯祸,你信不信?”止莫换下了平日一贯挂在脸上的笑,眼睛也变得清明——而寂寞——可惜一闪而逝,连在他旁边的李恪都没来得及品味出那种颜色,而后,止莫低声说“我可能要到扬州去了。”然而,实在是太低声,低得就连在他旁边内力深厚的李恪,也因花园中的那一丝轻风扰耳,一带而过都没有感觉。
“信。”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包含了全部。大概,这就是那种全身心的信任?
听得李恪如此说,止莫马上眉开眼笑:“所以,我要在你家住一阵子是可以的对不对?你放心,你都觉得我没有闯祸了,所以我爹是绝对不会找上门的。”说完,还不忘加上一句:“总之,我绝对绝对不会连累你的。”这也是我的底限,止莫在心中对自己说。
“可是,我担心我会连累你。”良久的沉默过后,李恪才开口道。他不是话多之人,所以每说一句话,总有要说的理由。
止莫听得这句话,怔了一怔,而后又是明媚的笑容:“那说不定是我会连累你呢?”好像是忘了刚才才说过“我不会连累你”一般。不过,这世上,又可以说是谁连累了谁?就好像阿恪担心会连累他、他担心会连累爹爹一样。
于是,李恪也不再说话。他本一翩翩公子,虽有着不俗的智谋,但是话不多刚才说的那句话,都是基于好友的立场给予的提醒,既然他不在意,那么他也相信他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不在意、可以保全自己。
于是,止莫在吴王府住了下来,一直相安无事、平平静静,直到魏商庭从西凉边境回来。
一天、两天、三天……止莫每天都往外跑,甚至有时夜不归宿,渐渐地,京中传出了承相三子止莫的恶名:出入赌场、青楼等等等等……
是夜子时,当止莫从外头回到吴王府的时候,竟然看到了最近几天都没有见着的好友李恪。
李恪见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一针见血地问了一句:你在算计些什么?
“阿恪,“很久很久,久到李恪以为他不会开口时,止莫才像累极了的呼了口气:“皇上,怕是对我起了杀心的——承相府,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脸上还是挂着那样温和的笑,却仿佛,天上的月亮,也因那抹笑蒙上了莫名的悲凉般。
“怎么会?皇上他,不是最疼你么?”甚于自己的儿女。纵使聪敏如李恪,也实在想不出一个头绪来。
“你有没有见过皇后?”忽然,那种悲凉消失的无踪无影。眼前,又是一个笑得明媚如春的少爷。“如果你见过皇后,就会明白。”顿了顿,见李恪眼中的关怀和疑惑,止莫决定说下去,有些事,是应该让关心自己的人知道的:“我们两个,很像。”
“李恪没有见过当今皇后。当她还没进宫时,自己已经行军在外,待得得胜返回京中,自是封赏——吴王。得封为王,他不意外,试问除了封王外,还有什么封号比得上皇子?但是自从封王后,他进宫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后宫,更是从不曾踏足。后宫的嫔妃,自也是不允许外出的。宫中宴会,也是甚少参加,纵使参加,也是点到即止目不斜视,所以时至今日,才连皇后的模样,也不曾见得。想到这里,李恪微微的摇了摇头。
“那你看着我,有没有想起什么人来?”止莫还是笑,但是眼睛的颜色却沉了下去:“在很小的时候,你或许见过和我有那么一眯相像的人的。”不再是问话,而是猜测、引诱。
听着止莫说的话,再看着那张明媚而沉郁的脸,李恪一怔。好像,自己真的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见过这张脸、这种明媚之中,又带点郁郁的笑脸。
宫中秘史:先帝曾于外征战时,带回一美貌女子,宠爱异常。但却不过入宫一年有半就罹病身亡,而先帝痛不欲生,也曾意志消沉。直到站火再起,辽国挥军南下才重新振作……传闻还说,此女乃辽人,当时随先帝入宫是为了取先帝之性命……坊间还传闻,当今皇后竟与当年先帝带回的美貌女子女子有八分相似。李恪不可思议地看了止莫一眼,而止莫看着他,仍是一如平常淡然而笑。
“所以,或许我该叫你‘六哥’的。”止莫的声间很平静,“可是阿恪,有些事,不说——总比说出来,来得要好,对不对?结你如此,对我如此,对承相府亦是如此。”承相和承相府,是他最不忍伤害的人和地方。所以无论怎么样,他都得保全他们。
“止莫,”李恪怔了怔接着轻轻地唤了声,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该说些什么,或许什么都不用说。从他这几天在外闹得满城风雨开始,他就没打算做承相府的公子或是他李恪的弟弟罢?“以后有什么事情,找我。无论居于友情还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他终究都希望可以替他分担一些压在他身上或心里的事。
然而,止莫只是对他淡然一笑,而后说道:“你也小心,皇上未必,真的放你逍遥至此的。”经过那一夜的长谈后,两人又回到了以前。李恪照旧在书房里读着诗书兵法,止莫一如既往出去惹事生非。只是他们都知道,他们各自都有着自己的打算。
这一日,止莫难得没有出去,而是直接去到了吴王府的书房找李恪。“阿恪,我要回家了。”
“也好吧,总归要有个了断的。”放下手中的书卷,李恪淡淡地说。自从隐隐猜到了止莫表现出来的意思,他也担心过,可自从知道了如此种种,却对止莫无助后,他也就不再恼什么了。但是“回家”?李恪心中有一股酸味。
“阿恪,我会想你的!”忽然一下抱住李恪,止莫带着重重的鼻音说:“告诉紫云那丫头,阿晖没有成亲啦,他是去一剑庄看他姐姐去啦!”让承相府好好的、阿晖好好的、紫云好好的、阿恪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还有什么比大家都好好的更重要?
“止莫,难道,你就不想下自己么?”李恪心疼道,为了承想府安全,所以远走,走之前还在想着阿晖和紫云……他这个弟弟,到底有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有啊!”听得李恪如此问,止莫献宝的从手中拿出一踏银票:“这些都是我上沁香园问阿昔借的哦!”李厚的一叠呢,大概——够他去任何地方!
听得如此答案,李恪只能苦笑——自古以来上青楼,无不是花银子的,但是他却偏偏从人家姑娘那里可是借得来银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