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美国军人见了她,都争相讨她的喜欢,千方百计地追逐她。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帕德利克•亨利上尉,用自己的英俊、文雅和耐心,终于得到她的芳心。
几个月后,俩人在岘港租了一套公寓房子,几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亨利上尉更加关怀她了,出手更加大方,为她和未来的孩子买了许多东西。
好景不长。本来海军陆战队在岘港驻扎,与俩人的结合一样,是一种暂时的行为。当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二个月要出世的时候,帕德利克的陆战队,被调到马尼拉北面的苏比克湾的美国海军基地去了。
孩子出生了。她还给亨利上尉寄去了孩子出生一百天的照片,因为亨雷•阮长得太像父亲了。
母女俩靠上尉留下的钱,无忧无虑地生活了两年,耐心地等着他。。她相信亨利临别时说的话,三年之内,退役了,一定来接她们去美国定居。
这多像普契尼的歌剧《蝴蝶夫人》。当时我让德信听过,并且讲过这歌剧里的故事。也许,过几年,她会在岘港的沙滩上听到轰隆一声,一艘白色的军舰,放着礼炮。现代版的平克尔顿,会带着他的新婚的美国夫人来看现代版的乔乔桑……
四年后,令人意外的事情接踵而来。亨利上尉托海军学院的同学带来口信,说自己在两年前就已经退役,回到了纽约,说年底要竞选纽约的州参议员,过去的事会影响他的事业,……那人给阮春玲捎来了三千美元。意思很明白,俩人的姻缘就到此为止。
没过半年,又发生了她意想不到的事。她的结发丈夫,从泰国给她带来了消息。说,他已经在泰国定居,生活安定,近期内,他将来顺化带她一起到泰国过日子,躲避越南日益频繁战乱。
原来,她以为他已经把自己抛弃了,五年了,一点音信都没有。现在,他要来了,怎么办呢?看着已经有四周岁可爱漂亮的女儿,怎么办啊?任何人一看都知道是山姆大叔下的种,不可能把她带走,现在也不可能放在身边,等到男人回来发现。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送到孤儿院。
通过几天忙碌,也通过经常出入美军服务社的一名美国军官的帮助,阮春玲终于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以亨雷•阮的姓名,送进了一家美国慈善机构办的孤儿院。亨雷,是亨利的越南读音。阮,是孩子母亲的性。当时,关于越南战争的巴黎和会刚签字生效,美越关系缓和了一段时间,这种事情容易办。一年后,北越采取了攻势,巴黎和约成为一张废纸。十七度附近的中部许多地方成为主要的战场。小姑娘所在孤儿院,几经迁移,临时迁到过广义,也迁到过西贡。战争结束后,最后就迁移到了北方的河内,因为北方的战争孤儿比南方多。
在孤儿院的七、八年里,亨雷•阮受到了很好的照管和教育。孤儿院里那些红十字会的欧美教师,出身名门,素质极高,在任何情况下都忠于职守。她们从不过问政治,也不受当地政府的干涉。因为北方贫穷,战争孤儿比南方多,所以她们接受政府的建议,迁到北方。艰苦和贫乏是她们乐此不疲的追求,以前她们什么都拥有过,鲜花和名望,财产和地位,是她们已经厌倦的东西。像久经沙场的老兵追求在激烈的战斗中,结束自己的生命那样,她们追求在贫乏和人道主义的职守中走完人生的道路。她们在欧美国家有很大的声望,如有经费困难,向自己的国家的有关组织申请,有求必应。所以,统一后的越南政府,视之为神明一样,言听计从,从来不会为难她们。
战后没几年,民风起了截然相反的变化,从一个极端滑到了另一个极端。原来,把山姆大叔当作不共载天的敌人,现在,却把美国人当作救世的天使。
于是,那些原来在大街上被追打的与美国人有关系的人,只要不是政府已经定性为越奸的人,开始吃得开了。在一些人的心目中,美元是幸福的象征。许多人开始关心那些美越混血儿了,也许,孩子的父亲是个腰缠万贯美国富翁。
碧眼高鼻梁的阮玲春的女儿,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住在河内的孩子舅舅和舅妈,开始计划把“心爱的”外甥女领出孤儿院,舅舅打听到那位美国妹夫是一个大人物。了不得了,他们忙着托人,甚至付钱给应运而生的“包打听”机构,打听亨利在美国的实际情况。忙着一封接一封给泰国的阮春玲写信,说什么俩人几乎美国星期去看外甥女,外甥女长得越来越漂亮。其实,八九年里,当舅舅的满打满算才去过两次,妹妹汇来的钱却活囵吞枣,连核也不吐。那些年,舅妈用她的话说:我才不会去看那个杂种呢。现在,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去二、三次,到处打听领养的条件和手续。为了让春玲答应让他们领养,无中生有地说,外甥女在孤儿院里生活不好,营养不良,倍受虐待。于是,春玲答应了。在这个时候,那个专门打听美国消息的机构,来了答案。说亨雷•阮的父亲帕德利克•亨利,当前是美国纽约的大人物,是纽约州的参议院,还是几家大公司的董事长。这下可不得了!夫妇俩按孤儿院规定的手续,马上办理了血缘关系的领养手续。
那时候,亨雷•阮还不到十三岁。其实,她在孤儿院的学校里,生活得比外面大多数的孩子要好。一位声乐造诣很高的澳大利亚籍的女教师,两年前发现了这个孩子很有声乐方面的天赋,就开始按部就班的训练她。两年后,她已经成为孤儿院天主教唱诗班的一员了,每个星期都要到临近的大教堂里咏唱诸如哈利路亚之类的圣咏合唱。
当她掌握了一些基本技巧的时候,再次改变她命运的事情来了。这个见过面但很陌生的舅舅把她领回了家。
在舅舅家里的生活,就像她练声时不断在练的下行音阶那样。一年多时间里,像音阶最高声部treble,降到了最低声部tenor。
因为托人带信到美国的人回来说,帕德利克•亨利确实是个腰缠万贯的大富翁。但他认为在越南时与任何人没有什么关系,说这是他的竞选对手捏造wWw.的故事。当时他正在竞选国会的参议员。
又因为,前一个消息来了没几个月,阮春玲在泰国突然离开了她的丈夫,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捎来任何消息。原来每个月总有生活费寄来,现在没有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也只能胡思乱想地去猜了。
夫妻两人每天都吵架,一个责怪一个,后悔把她领养,用中国俗话说:偷鸡不着蚀把米。原来,俩人把仅有的两间房间腾出一间给宝贝外甥女住,自己一家三口挤在另一间。现在,恢复原状,把亨雷•阮赶出房间,让她在门口过道上搭个小床。原来,送她到附近的一所中学里上初中,现在不给念书了。原来,她享受着饭来伸手的待遇,现在逐渐变成雇佣的小保姆了。
十四岁的亨雷•阮已经脱落成亭亭玉立、美丽无双的姑娘了。但是在舅舅和舅母的眼里,她仅仅是个光吃饭的累赘。久而久之,
她住的那个地方是河内的贫民窟,就如刚解放时北京的龙须沟,上海的曹杨路。那里乱七八糟,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来了这么一个姑娘,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一天,她舅舅上班回来,发现外甥女没有在家煮饭。问他在外面摆地摊的妻子,一问三不知。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她。她究竟去哪儿了?
这只有亨雷•阮自己知道了。将近两年后,德信在老街才第一次遇见她。后来,曾经问过她这两年的经历,她不肯说。
我与德信一起去了金边。为了投标高速公路的收费和监视系统,德信为我忙碌了不少。但是,最终我没有成功。因为我的公司太小,在国际上无名声可言。也因为,日本一家著名的公司加入,中了标。得到了三千多万美元的合同。
德信想方设法帮我搞到了一份合同。那是金边附近一家新建的果品加工厂,它们需要把新鲜的水果加工恒温烘干。他们没有任何技术资料,仅仅根据他们的要求,我给他们设计了动态的温度烘干控制系统,从鲜果进去,经过从上到下七百二十度的旋转,合格的干果出炉。对方很满意我的设计,为此,包括螺旋烘干设备在内,我与他们签订了将近四百万元的合同。
由于,备货和安装条件的预制,我必须等待一段时间。于是,德信带我游玩了柬埔寨许多名胜古迹。
要到柬埔寨的古都吴哥,首先要通过西部的洞里萨湖。从湖的东南波罗莱勉到西北的高格埃,有二百余公里。在磅松诺一带湖的最宽处有五十余公里。旱雨两季的平均面积达五千八百多平方公里,她比中国任何一个淡水湖都大,淡水容量是中国四大淡水湖之和。有二百多万人口以此湖泊为生。她是世界上盛产淡水鱼的大湖泊之一,年产淡水鱼达十五万吨。她的淡水灌溉了沿湖一带和流经湄公河的洞里萨河两岸几十万公顷的土地。那里盛产稻米和水田作物。真是东南亚名不虚传的鱼米之乡,是造物主施舍给高棉人民的金子的衣钵。
二十年的战乱,给洞里萨湖周边的人民带来了说不清道不完的灾难。洞里萨湖是个伟大的母亲。你们见过战乱中的母亲吗?天上轰鸣着入侵者的飞机,附近火光冲天,没有吃过饭的母亲,正在用干瘪的奶喂着啼哭的婴儿,……
洞里萨湖就是这样的母亲!大湖,母亲湖!
许多年的战乱,使她的水产品的产量不及和平年代五分之一。她就用这干瘪的奶水喂养了沿湖人民,度过了漫长的战乱年代。
向吴哥方向行驶的船上,我看着平和的湖面上,许多渔船正在忙碌他们的营生,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我们在大湖的西北角暹粒上了岸,那里有一条改建过的公路,行驶十几公里就到了吴哥。
战后的吴哥窟在联合国有关部门资助下,经过大规模的修缮,显得光彩夺目,比较接近原有的风采。在波尔布特统治时期,他们先是大肆破坏这祖先留下人类的瑰宝,否定一切,包括自己的祖先。就像阿富汗的塔利班炸掉巴米扬大佛一样。后来,发现自己处于越来越孤立的状态,为了改善国际影响,也组织过两次修善工程,一种完全外行的修善。就像一个别脚的提琴修理匠,把三百年前的意大利的瓜纳利小提琴涂上油漆那样,几乎毁坏了人类珍贵的遗产。
我站在吴哥窟的入口处,心潮澎湃,无限感叹。
公元十二世纪,?耶跋摩七世国王,战胜了东方的占族人,也战胜了西部的泰族人。把国土扩大好几倍。此时柬埔寨的国力空前强大,财力雄厚。因此,在原有比较简陋的吴哥王宫基础上,调动了三十万奴隶,大规模建立了比今天还大的吴哥通王城。他动用了数以吨计黄金,打造了各个城门上的金塔,在石塔组成的巴容寺前建造了一座包金的金桥。金桥两侧有两头金狮子和八尊金佛。王宫和官府装潢讲究,主室的屋顶的瓦都是用铅铸成,辅室的屋顶都是黄色的瓦铺成。在国王坐殿的王台,有金边的门窗和几十块镜子。
柬埔寨的庙宇和宫殿的文化溯源,是古代中国和印度宗教文化的交汇点。前者的影响是非物质文化传承,如皇室的礼仪,佛教的派别和封建的制度等;后者是物质性的文化影响,吴哥窟的建筑艺术就是接受印度佛教建筑的风格。
和民间大多数人不一样,柬埔寨王室信奉的佛教是大乘佛教,与中国的皇家一样,这是统治者的的信仰。
我和德信在里面转了好几圈,拍了不少照片。德信在门口和王台前的捐款箱里投了不少钱。
近代,在东南亚诸国中,柬埔寨国土最小,人口较少,最早伦为西方的殖民地。但是,从民族主义的文化角度来看,她从来没有“亡国”,她民族的文化、风俗一直保持着独立,延续至今。
不要小看这个民族。文化的力量使高棉民族的向心力远远大于离心力WWW.soudu.org。你们看,受美国操纵的朗诺-施里玛达集团为什么垮台的那么快?因为真正的卖国者在她的人民中少之又少。这使我这个中国人有点汗颜。六十多年前,竟有数以百万计的汉奸卖国贼加入到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圈”。想起来真丢人哪!
尽管人民一度选择过波尔布特、乔森潘和英萨利之类的极左份子。但是,由于这些人为了让自己极左的幼稚的理想得以实现,残忍无比,不择手段。要人民犹如圣经里所说的:让骆驼穿过针孔。结果,造成了人类历史上罕见的悲剧,给共产主义运动蒙上了难以抹去的耻辱。柬埔寨人民没有几年后就抛弃了他们,按自己的信仰、文化和生活习
惯所能接受的,用不流血的民主程序重新选择自己的政府。我忠心祝贺他们的新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