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好一场夜宴


本站公告

    更新得晚了些,想写的东西太多,又着急着更新,很多地方写得不如意。只希望明天写得更好。

    求票票求推荐求收藏……

    =============

    小白狐安静的伏在我手边,见我看完了汗巾上的字,又拿嘴扯住汗巾不放。

    “你要这汗巾?”

    白狐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手背,又扯了扯汗巾。

    我想了想,约略猜到是送信来的人想要得个回信,便取了毛笔写了“安好”二字。以前练过一阵子书法,临的宋徽宗赵佶的瘦金体,慢慢写,也有几分神韵,算不上难看,写完这两个字看看,自觉还对得起人,稍微晾了晾汗巾,又系回到白狐脖子上,轻轻拍了它一下,“送完信赶紧回来哦!”白狐善解人意的又舔了舔我的手背,轻巧的一路跑远了。

    想想今日从一大早便乱得一团糟,忍不住叹口气,才过了几天随心顺意的日子,就上赶着惹了这么堆破事回来,现在闹得跟坐牢似的,估摸院子外黄府的那些护院此时守得正严,竟连雅蓉都不得进来。

    不知道老太太那边到底将我这边看管得有多严,是所有人都不得进出呢,还是只防着我一个。若是只防着我一个,明日还可以派墨琴出门去跟济公说说想个办法救我出来,若是大家都防着,那就只能寄希望在那个不着调的“我来也”身上了。

    我正愁肠百结的想着各种出逃方法,小白狐又跑了回来,这回脖子上换了方帛纸,我取下打开一看,竟和方才的字体完全不一样,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道“老太太知道我同你最是亲厚,方才不许我去见你,我和子佩已经听说老太太给你定亲的事,眼下正在想法子劝老太太回心转意。姐姐你千万别急,这两日在家好生休养,我恐怕这事是老太太一时起了性子,过得几日便忘了。方才我还听到老太太对张总管说你那院子这些日子若是没她的许可,不得让人进出,只能让小白狐传信了。”最后面署了个名,正是雅蓉的名字。

    老太太果然防我防得紧,这也难怪,她儿子和那个什么怡雪的事情还没弄清楚,我是安抚黄子墨不要轻举妄动的唯一人选,我要是跑了,黄子墨万一狂性大发把这桩事情大肆宣扬的话,不知道要闹出多大一场乱子。

    一会还得想个法子对墨琴他们几个编个理由,把这看守的事情轻描淡写的化解了才好,不然到时万一她们哪个想出门办事,被护院拦住争执起来又多出乱子。

    只是,如果现在这方帛纸是雅蓉写的,那刚才那汗巾又是谁写的呢?莫非是子佩?

    我觉得脑门子生疼,把那方帛纸扔到一边,懒得再想,看看桌上“我来也”放下的银铤,踌躇一会,还是认真包好找了个妥帖的地方藏了起来。有钱傍身是好事,到时候真要逃路的话,便要指着这些银子了。只可恨“我来也”上次把我那些顶值钱的东西都偷了去,不然有那些东西在身边这会只怕底气更足更安心些。

    我坐在屋子里边收拾边细细想着接下来到底该如何行事。

    初来乍到这个朝代这个地方时,因为总想着快快的找法子回去,又贪图安乐想看看临安的热闹,腻在一点安逸中就忘了给自己做个长远打算。其实那时拿着钱快快的找个临安城外偏僻但风景好的庄院,有几亩薄田,挖两亩荷塘,自给自足偏安一隅,也不会有今天这么些纠缠。

    恍惚间,眼见得天就黑了,我懒懒坐着,无心去取火折子点灯,眼见得黑色如雾一层层的笼罩起来,每过一分就黑得更透一些。这里没有现代城市的霓虹闪烁,黑也黑得纯粹。我出了屋子,方才发觉屋外并不很黑,满头的星星如散落在黑丝绒上的珠宝,熠熠生辉。

    二三月的风,还是冷,轻轻的扑打在脸上,有寒意却不刺骨,我抬了头看天上的星星,这星光,和我那个时代有什么不同么?同样的清冷,同样的无知无觉。

    一颗流星带着根长长的银色尾巴在天际飞快滑过,我几乎在看到的同时无意识的赶紧闭了眼,在心里许了个愿,求了平安,再睁开眼,才觉出自己的好笑了,几百年后的我,也是这样对着流星许愿的啊,看过好几场流星雨,许了那么多的愿望,平安顺利的心愿也许得不少,现在这样,算是平安顺利么?算是遂了心愿么?

    正兀自好笑着,有脚步声到了身后。

    “小姐,你怎么站在风口上,小心着了凉。我去给您取件衣服挡挡风。”

    是彩云,她慌慌的跑着,果然很快取了大氅来帮我披上了。

    我没有回头,说道:“你看,今晚的星星多亮啊!”

    彩云也仰了头去看,“嗯,连那银河里的星星都好像一颗颗数得清楚呢!”

    两人久久望着星空,似是都有些痴了。

    彩云看了一会,轻声道:“小的时候,我娘也常常陪我看星星呢!我娘说,不管我哭得多厉害,只要抱出来让我看看满天星星,我就不哭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睡就能睡到大天亮。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星星的时候,我就觉得心里好安静,好踏实。”

    我叹口气,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或许只有看着这些星星,会恍惚间觉得其实一切都没有变吧。

    “小姐,你有心事?”彩云听我叹气,有些不安。

    我岔开话题,笑道:“你娘现在在哪?”

    “在城外种地呢,是了,我还没对小姐说过呢,我是庄户人家出身呢。只可惜府里规矩大,我和我娘好久都没见了,我娘做的饭可好吃了,看着都是些家常的东西,可我娘总能弄出不一般的滋味。”彩云正说着,忽然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明明是来叫小姐去吃饭的,一看这星星就看糊涂了。小姐你快跟我来,今晚的吃食可不一般呢!”

    我想起下午墨琴的故作神秘,问道:“难不成墨琴又做宫廷御宴了?”

    彩云嘻嘻笑道:“我觉得比宫廷御宴还好,不过他们几个都不让我说,说是小姐看了一定高兴。”

    我故作生气道:“什么东西还要瞒着我?你不提也罢,你一提我倒要好好追究追究了,下午满院子找不着一个人,连烧壶水倒口茶的人也不见一个。”

    彩云被我这一说,真有些吓住了,连声道:“怪奴婢们糊涂,下午光顾着张罗眼下吃饭这事,竟都忘记去小姐身边伺候着了。小姐要打要罚只管说。”

    这孩子真是禁不得吓的,我满脸严肃对着她的惶恐一下化为乌有,“你把我想成什么小肚鸡肠的人了?怎么会去计较这些。”

    彩云眉眼又笑开了,“我就知道小姐最是宅心仁厚。不过就算小姐有气,一会看到今晚的那些吃食,保准你生不出气来。”

    我果然生不出气,不单不生气,心里还乐开了花。

    只见下人住的偏院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两边摆出了无数的吃食摊子,每个吃食摊子后都有人守着,空气中各种各样吃食的香味无比霸道的张牙舞爪、铺天盖地的向人扑来。

    墨琴他们几个站在院子口笑吟吟的候着我,当中立着的竟是陈五。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有些不解。

    韩春春上前一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是我二哥想的点子。那些摊子都是临安城里最有名的小吃,二哥说这样一来小姐不出门就可以一次把这城里好吃的全吃到了。”

    苏莺儿见我还是有些诧异,又有些不满韩春春这稀里糊涂解释不清的话来,解释道:“我们几个,因是一直生活在市集民间的,所以也结识了不少朋友。以前柳林江作恶多端的时候,好多人都受过他的欺侮,我和姐姐把小姐扮观音惩治柳林江的事跟二哥说了,二哥一时嘴快就说了出去,大家都不是那些知恩不图报的人,都说要来谢谢小姐。二哥就想了这个法子,仿了临安夜市的格局让大家摆了摊子,只是不如真的夜市什么都有,但临安城里大部分有名的吃食是有啦!都是些不值钱的吃食,小姐也无需和大家客气。”

    我听得又是欢喜又是尴尬,“那我扮观音的事岂不是满城皆知了?”

    苏莺儿笑道:“那倒也不是,二哥只对人说小姐是观世音菩萨转世,还叮嘱大家不要乱传了。小姐莫紧张,大伙嘴巴都是严实的,除了眼下这些人,也不会有旁的人知道了。”

    彩云在旁边早闻着香气不停咽口水了,连声催道:“小姐,这里真是香得紧,你要先吃哪个?”

    陈五又挑了他那煎点汤茶药的担子,麻利的在一边倒了一碗乌梅汤水让苏莺儿递了给我,“小姐,您先喝碗我这乌梅汤开开胃。”

    我接过抿了一口,赞道:“这次味道果然剔透醇香。”

    陈五嘿嘿笑道:“我陈五从不吹牛。”

    我看着眼前人到得齐,又想起老太太下午吩咐派出来到我这边守院的六名护院,不如趁这个时候,找了理由把这事糊弄过去?

    事到临头,我忽然生了些急智,哪里还要编什么理由?把“我来也”抬出来做挡箭牌不就得了?

    我把茶碗递给墨琴拿好,对大家正色道:“正好大家都在这里,有个事情我跟大家宣布一下。”

    众人都在一旁腆着脸等我开吃,听我说要说事,便围得近了。

    “我这院里最近遭了偷儿光顾,原本想着破财免灾,没想到那偷儿竟是屡次三番的来,今日又被他偷了早上才还来的那三百两银子。我为这事特特的去找了黄府老太太,央她配了几个护院暂时帮我这边看着院子,所以这几日大家也别出门了,一并在院中看紧了,能抓到那偷儿最好。”

    我顿了顿,接着道:“眼下最难的,是值钱东西被偷了个精光,我也不怕把话说开来难听,我是不愿去求人借银子的,我身上还有些银票,我琢磨着反正我们这院里人也不多,把那后花园开出来种地养鸡,也能自给自足。只是不知大家是否愿意跟着我吃这个苦?”

    大家听得面面相觑,恐怕谁都料不到他们眼中的大家小姐竟然怂恿着大家一起转行当农民。

    彩云听完最是欢喜,拍着手的叫好:“我小时候跟着我娘种过菜,我愿意做这个。”

    春妍谨慎道:“小姐,你可想好了。倒不是我们做不来这些,只是若是这么着,不知小姐你受不受得了这个苦。”

    我心道,不就是养鸡种菜么?我没穿来的时候,闲暇时还专门和朋友去郊区种菜呢,也未免小瞧我了,“这也算不得什么苦,锄地施肥的,我想我也做得来。”

    话音还未落地,旁边几个简直就是像见了鬼似的目瞪口呆,春妍忙不迭道:“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是怕自己种地,吃的东西太过粗鄙,小姐饮食上不习惯。”

    陈五远远的在一边,也听到我们这里的说话,他忍不住开口道:“其实自己种菜,再配点市集上的吃食,也还是能吃好的。临安百姓几乎家家户户每日都在外面食店里吃饭,又便宜又好吃。就拿眼前这里的水饭、熬肉、干脯、肚柿鳝面、包子鸡皮、腰肾鸡碎来说,每份也不过十五文钱,小姐你再看最里面那摊卖馒头的周婶,她卖的焦酸馅馒头,整个临安城从三更起就排着队的去买,你猜怎么个卖法?四文钱便能买两只呢!你们都跟着小姐尝尝吧。”

    我跟着陈五走到周婶的包子摊前,那周婶约莫四五十,身子瘦小,看起来十分慈祥,见陈五带着我们走到她摊前,乐呵呵便打开面前的蒸笼,“这位便是陆小姐吧?托您的福,我们这日子往后就好过多了。您可不知道,那姓柳的以往是见天的就叫人来讹钱呢。”她边说边拿油纸包了热腾腾的包子一个个递了过来,我热热的咬了一口,馒头十分松软,面香扑鼻,那股子面香,竟好似刚磨出来的麦粉烘烤出的味道,清香得诱人,再咬两口,竟咬到了里面的菜馅,我方才以为“焦酸县”是个地名,现在咬到菜馅,才悟到原来是“焦酸馅”,没想到这时的馒头竟和包子一样是有馅的,当中的菜馅酸酸辣辣,十分爽口,好吃得不行。

    一旁的韩春春和彩云早吃完她们手中的那个了,连声嚷嚷着还要,周婶赶紧又包了一个递给韩春春,却不肯给彩云了。

    彩云没想到周婶再不肯给她,十分的诧异,追着问为什么,周婶笑道:“春春的食量我们是知根知底的,她便是将我们这些个摊子吃好几个来回,也不过刚刚吃个饱,我看姑娘你清清秀秀,怕是吃不了太多,且让你先留着肚子吧,若是你吃完这一转,肚里还有空,你要多少我便给多少。周婶我可不是那小气人。”

    韩春春在一旁吃得正高兴,听了这话闹了个满面通红,嘟哝着:“周婶,您好歹也给我留点面子呀。”众人一阵哄笑,弄得韩春春更是娇羞难当。

    我拿着包子,赞道:“没想到这两文钱的包子如此美味。”

    陈五应道:“所以小姐若是真想自力更生的话,其实不难。”

    我看了眼春妍,春妍忙回道:“既是如此,那吃上我们便没什么操心的了。只是小姐您以后千万别说什么锄地施肥的话了,那些岂是小姐做的?交给我们这些下人做便是了。”

    “既是大家都同意了,那我们明日便做起来。只是这事我们私底下且做着,别传到我哥哥嫂子还有黄府里知道,不然连带着你们一起丢人呢!再过阵子,等老太太把我双亲接到临安,日子就该好过了。”我随口说道,也算是宽慰一下人心,总不能让他们看不到希望。我怕是等不到这身体的父母来就要跑路了,谁知道真正的陆清欢的父母会不会一来就允了这门亲事,若是等到那时,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几人听了我这话,方才的一点凝重之色登时去得干净了,高高兴兴的都来催我一家家摊位的尝鲜。

    我想起老太太派过来的那几个护院,心下一动,“春春,你去院外叫了那几个护院一起进来吃吧,就说我也在这里,大家一起热闹吃个新鲜。”

    春春忙放下手里包子去院外喊人了,我心道,就当我是犯人吧,这看牢的狱卒总得想点法子套点近乎才好,不然哪里好让他们通融着去给我行些方便呢?

    墨琴跟在我身后,低了声同苏莺儿絮絮叨叨道:“瞧,我们小姐真是个好人,对底下人多好呀!”

    我厚着脸皮只当没听到,让陈五一一给我介绍吃食。

    “吴大叔家的杂嚼最是好吃,批切羊头又嫩又鲜,连骨头缝里都是汁水,便是王公贵族也常吩咐了下人买了回去吃呢!”

    “周玉郎做的蜜煎果子也是鼎鼎有名的,宫里的丫鬟常常偷着出宫买上一包去吃。”

    “这个宋嫂鱼羹,连陛下都赞不绝口,鲜滑美味得不行。”

    “郑面官人祖先南迁前,在开封府的面馆也是相当有名气的,我今日只叫他备了最拿手的铺羊面,煮面的水是用羊骨头配了萝卜细细熬出来的,又加油煎出来的小块羊排骨,小姐你闻闻,是不是香得要掉了魂?”

    我跟着陈五边走边听边尝,只觉得样样都好吃,枉我觉得自己还是个美食家,真是小看了南宋临安的美食,这么一尝一看,恨不得步子都迈不动了。

    “小姐,几位护院大哥请来了。”

    韩春春身后那几个护院想是没想到院中这么个阵势,几个都呆了几呆才跟我行了礼。

    “今儿我这院子里也不必拘礼,几位在外面天寒地冻的,先吃吃东西再去巡院吧。”

    几名护院感激的又谢了谢我,才由春春领着神态局促的去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下吃了起来。

    我四下里一看,身边除了墨琴还忠心耿耿的跟着我,其余几个早四散开来找了地方吃得香甜。

    我哑然失笑,美食的魅力果然大过一切。

    众人在这氛围中,吃吃喝喝聊聊,也闹了个人声鼎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