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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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州军数万精锐于涤山一役皆没,威镇北地的元大人也如丧考妣,灰溜溜的败回定州的消息如同长了耳朵似的顺风飘遍大街小巷。百姓惶惶,一日三惊,纷纷携家带口,收拾细软准备逃荒,谁知辽人的铁骑就如从天而降似的将定州城团团围定。

    龙天宇为寻找晴雯可能隐匿的藏身之所,这几天一直在街上象个游魂似的。满大街乱烘烘的到处都是背井离乡希望能在战火中死里逃生的逃难者,龙天宇不禁暗暗替晴雯担忧起来,这兵荒马乱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她一介孤女没个依靠如何能让人放心..人流中突然发现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一晃,从自己身边擦过去。“张老五!”龙天宇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大概人太多,又不是太在意,张老五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这家伙,为何如此行色匆匆?龙天宇多留了一个心眼,毕竟自己为了替雨烟赎身和天湘阁闹的不是太愉快,张老五一条胳膊还是废在刘叔手中,如今兵荒马乱的,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范之心一定要高。

    龙天宇不声不响的跟在张老五身后走了一截路,眼瞅着他进了一间酒肆就没有再出来。

    兀自低头犹豫间,却不曾留心迎面一位面色焦虑的男人也只顾低着头健步如飞的冲撞了过来,“哎哟”一声,身材壮实的男人捂着下巴趔趄着向后晃了几晃,抬起头却见一位长身玉立的年青男子正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自己,不由嚷了几句:“你这小哥好生无理,冲撞了人家也不与人赔个情,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龙天宇暗自好笑,先撞人的竟然叫起屈,这究竟是哪个不讲道理。但他依然微微颔首,抱拳向那男子示意,不去与他计较,转身再看,哪里还有张老五的人影?

    “牟富,你如何还在这里,还不替我找公子去?”这时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轻盈巧巧的走到那个男子身边,蛾眉微凝,颇有些不满的看着他。

    那个叫牟富的男子似是对这姑娘甚为忌惮,唯唯诺诺的没有一丝矫情,龙天宇也不愿无事去寻个是非,迈步挑帘走进酒肆寻了一个干净座位,四下里张望,看看张老五是否从旁门溜出去的。

    店里确实简陋的很,不过巴掌大的地方,只布了七八张桌子,寥寥几个食客正在狼吞虎咽。一个跑堂的伙计堆着满脸殷勤跑过来招呼天光。

    “不用太麻烦,一壶酒,一碟牛肉即可。”龙天宇淡淡的说道,自从南山闭关两月之后,他已没有再酗酒,浅尝即止。

    这时,门帘一挑,外边进来一行数人。龙天宇撇了一眼,只见一位俏丽的丫鬟随着一男一女身后,一副欢欣喜悦的模样。细一瞧,不是刚才对面遇见的那位还是谁?

    一行人挑了个靠窗的座位,自行落座,但见那男子面貌清奇,颔下一捋墨髯,神态间自有一股凛凛的威严,显得格外老成持重。

    男子身边的年青女子不过二八妙龄,肌肤似雪,眉眼格外秀丽,只是眼神中有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只是与俏丽的小丫鬟不时几句问答。

    绝色女子,总会让人遐想无限,若是纨绔子弟只怕要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位姑娘,甚至会找由头过去与人家搭讪。但龙天宇是极有修养的,心中又有了雨烟,哪里还会去在意别人是否绝色。

    龙天宇一个人自斟自饮,情趣很是不错,全然没有寻常百姓那种战祸将至,惶恐不可终日的那种无助的神色。

    窗口边落座的男子留意到龙天宇无拘无束的恣意潇洒,微微一怔,随即颇为欣赏的端详着龙天宇。

    “公子,这人方才好生无理,撞翻了牟富也不赔礼,看他这副没心肝的样子就让人来气。”俏丽的小丫鬟极是看不惯天光的悠然自得。

    长髯男子倒没有将自家丫鬟的话放在心上,微微一笑,起身朝天光座位走过去。

    “这位兄台好清闲,真是让某很是羡慕。倒不知某是否能与兄台对酌几杯?”

    龙天宇不曾料到这人如此冒昧,但也不好拒绝,点了点头,伸手摆了个相请的姿势:“阁下不嫌酒微菜淡,就请坐下与在下小酌几杯。”

    长髯男子也不客套,吩咐小二添一副杯筷上来,竟自撩衣落座,“兄台不象定州人也!”

    龙天宇闻听此言不由吃了一惊,心中暗道这人好一双锐利的目光,面上却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问道:“阁下为何如此一问,在下倒还真是在定州寄居之人,只是在年限就有些年头了,不过此等烦琐事,不说也罢。”

    那男子说道:“在下不过见阁下口音中夹杂着几分京城官话,心中是以有几分好奇,有所不恭之处尚请阁下见谅。”

    长髯男子见天光对自己猜测之举似有几分不喜,心中也是暗道多嘴,面上却似是浑不在意般从小二手里接过器具,满满斟了杯酒,自我介绍道:“在下清河牟文清,本是来定州访友,不曾想正逢这一场唐辽大战,真是三生有幸。”男子举杯入口,将酒一口饮尽,非常惬意的说道:“本以为难得遇见知音,却不曾想到在这小酒肆竟也会相逢奇人,怎教在下不高兴,来!兄台你我好生痛饮几杯。”

    听这牟文清一番率直怪异的语调,天光差点将咽在喉咙的一口酒给喷出来,“牟兄,在下定州龙天宇,相请不如偶遇,这杯酒龙某敬你!”

    二人把酒言欢,甚是相得,全没有初识的尴尬。一连喝了十几杯,牟文清放下酒杯,正色说道:“这北边诸郡据文清所知,似乎没有龙姓一脉渊源相承,想来兄弟也不是定州的土人,不过这龙姓之人的在我大唐少之又少,可谓凤毛麟角,最为显赫的当属当今皇族,正是天之龙子龙孙,我想兄弟家该不会与大唐的皇族有何牵连?”牟文清懒散的目光突然变的格外锐利,仿佛要洞穿龙天宇肺腑似的。

    “牟兄有些醉了,这冒认皇亲可是死罪,你就不怕有心人将你我送进有司?”龙天宇微微冷笑看着牟文清“清河牟家也是名门望族,龙某倒是听说当朝太尉儿女亲家就是清河牟家现任家主,博陆侯,左卫上将军领邺郡刺史牟宗涛,不知与牟兄可有瓜葛?”

    牟文清似是未料到龙天宇如此询问,面色黯淡下来,淡淡看了他了一眼,并不说话,一个人举杯自斟自饮,良久,方才长出一口气,定睛看着龙天宇缓缓说道:“不错,博陆侯正是家父,不才正是尔朱太尉未来的成龙快婿,哈哈哈!龙兄果然是真人不露像,居然能一语中地,牟文清佩服!佩服!”

    “有什么值得佩服的,牟兄年少老成,举止看似乖张,实则极其有度,若非经历丰富,又岂能如此?只是龙某观兄似乎神气不佳,莫非另有苦衷?”

    “文清本欲携妹寻亲访友,一路散心,适逢此会,如今颇有些难处,想去暂依行台元大人,又恐不是太方便,所以正在徘徊,有些挂在脸色之间,倒让龙兄替在下担忧了。”

    其实牟文清此番携妹出走,正是因为对父亲替自己安排的这桩婚姻非常厌恶,他生平最为不齿尔朱荣的结党营私,飞扬跋扈,上不知忠于王事,下不徇天下庶民,名为重臣,实为国贼。

    可惜的是清河牟家自从他记事开始,就一直敬奉尔朱荣,惟他马首是瞻,苦心构建自己的势力范围,早已将皇权至尊抛诸脑后,更是不恤万民,在邺郡、清河、博陆横征暴敛,为所欲为。

    随他一起离家的是他的十一妹,也是他最为关爱的一母同胞的妹子牟云清。礼部尚书于景为其第三子向牟宗涛求亲,对象正是这天姿绝色的牟家嫡出的十一小姐。

    于景的三公子久有纨绔之名,年少之际就已蓄养妾室,如今不过年方十八,据传他已经纳下大小十三房妾室,家中如此之多红花绿柳,尚不能满足于三公子的心愿,时常还出入京城大大小小的红楼楚馆,在京城名躁一时。

    但已被势力猛住双眼的牟家现任宗住还是接受了于景于尚书的请求,双方正式行了大定,商定来年三月初十嫁娶。

    这牟云清性格刚烈,虽是女儿家,却比大哥文清尚要刚强,在家中死活就是不愿答应这门所谓的门当户对的婚事,但牟宗涛意已决,岂容女儿忤逆。

    云清实在无奈之下,向父亲提出在婚前到所有亲眷处走一走,顺路浏览山色。这大户人家门风本是极其严谨,未曾有过如此先例,但禁不住云清誓死相求,最后牟宗涛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有长子文清沿途护送。

    兄妹一行倒也快乐悠哉,数不尽的名胜古迹,看不完的山川河流,让他们压抑的心情彻底得到放松。这一宽心不要紧,也就渐行渐远,一路迤俪来到定州,正准备去游览黑水,哪曾想这辽人却从天而降,不仅断绝了这兄妹高雅的兴致,更让这行人惆怅不已,本欲前往元少穆府邸,后听人说尔朱荣的族侄尔朱玉律就住在元大人府中,哪里还有兴趣去和他挤在同一个屋檐下,兄妹二人这才商议着暂时找个适合的地方借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