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十娘暗自将他说的记在心中,‘啧啧’嘴上赞叹着:“难怪我说杨大人似你这样上知天文地理,下晓兵略的大材如何就服气元老大人呢,感情咱这大人是韩信、诸葛孔明一样的人物。可惜屈才了,那应该是做丞相,大将军的啊。”
被张十娘不露痕迹的一通马屁拍的着实有些晕忽忽,但面子上杨省文故作镇定的淡淡一笑:“这可不是杨某敢评定的,不过元大人的确是我辈楷模,祝愿大人此战告捷,能平步青云,入主中枢。”
张十娘巧言询问,可怜平日还有几分口风的杨省文全然不清楚眼前这女人其实已经心生异念,铁了心为契丹人打探虚实,竟毫不犹豫添油加酱的将自己所清楚的一切掏了个干净。
张十娘笑的很是欢愉,看来这间探还是做的,第一次出马就如此顺利,不仅打听出军事各项部署,甚至连押解粮草的王进是被贬定州的小道消息都探的清清楚楚。(至于王进的事情,元少穆与尔朱玉律又如何能让其他人知晓,只是在衙门中流传的一些小道消息。)
孙忠得知定州军将于天亮即要向卢奴增援,也不敢怠慢,星夜滑索溜出城去,走小路快马加鞭赶往大营面奏北院大王枢密使耶律休哥去了。
翌日,唐国东道行台,定州刺史远少穆祭旗盟誓,帅精锐两万兵发卢奴。
“唐军真的出来了,消息果然确实,哈!哈!哈!这次我定让他有来无回!”大辽骠骑上将军鲜于修礼奉命帅精锐三万于卢奴城南七十里处涤山依险设伏,在此已经恭候定州援军多时。
“大将军,流星探马再报,唐军前锋距我军埋伏之地不足三里。”
“大将军,流星探马再报,唐军前锋已接近我军埋伏之地。”
鲜于修礼颔首微笑,示意诸将靠拢,“我的将军们,你们是愿意吞一只老虎,还是只想吃只小野兔?”
“大将军,那当然是要吞老虎,多带劲,是咱契丹勇士的性格!”
“就是,咱契丹勇士应该挑战凶猛的老虎,野兔有什么意思!”
鲜于修礼将自己腰间钢刀拔出,狠狠将一截枯枝砍断:“传我将令,放唐军前锋过去,待中军到来,看我号令,大家一起截杀!”
“遵大将军令!”
众将豁然开朗,明白刚才鲜于修礼先前话中的意思,齐声大笑“大将军威武,唐军必败!”
安宗元年冬,契丹铁骑于卢奴城外涤山围定州刺史元少穆。振武中郎将李冲阵亡,内衙郎将高士继拼死掩护元少穆杀出辽军重围,得脱性命。是役,两万唐军精锐大部阵亡。
“大人,还是先回定州。”高士继浴血疆场,铠甲战袍早已染的通红,身上也是多处遭受伤创。
“士继,此战皆老夫刚愎所致,数万健卒横死沙场,教我如何能心安。”在混战中,身为主帅的元少穆倒也不曾辱没了自己的名声。
他虽是文官,却也倚仗跨下骏马,挥舞宝剑亲手斩杀了两名辽军步卒,但辽人此战有备而来,全力攻击下,让唐军几乎全军覆灭。
羞愧!愤慨!大战后的辛酸与震撼,“败了!是大败!教老夫今日有何面目去见定州父老。”令元少穆心境难以平复,一咬牙拔出早以卷了锋刃的宝剑横在脖子上。
“行台大人,切不可如此!”身后几骑跟随他杀出重围的残军纷纷赶上前,带住马缰,一把抱住元大人“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奋武司马耿大人全军尚在,定州尚有甲胄之士近万,大人完全可以整军再战。”
高士继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三军可以无士继,但不可一日无大人,望大人自重,我等愿为大人再与契丹狗决死一战!”
“也罢,老夫这就回定州,重振旗鼓,来日与契丹狗贼一决生死。”
星夜时分,元少穆方才与后军耿晃、王进汇合。
“大人,这战真是败了?”耿晃尚有些不敢相信,这近二万精锐不到两天就全军覆没,可是定州军从未有过的大败,想来自己这支后卫若不是押解粮草,行路迟缓,也必定会所剩无几。
元少穆呆滞的摆摆手,称呼耿晃的字:“休全,这一战惨烈之甚,可谓老夫执掌定州以来从未有过,辽人步卒依险设伏,以虎狼铁骑穿插,我军将士仓促应战,虽寡不敌众,但也视死如归,只是重围数道,实在难以遁形。我若不是士继与阵中奋不顾身来回冲杀,怕是这条老命也要陷在涤山。”
王进随在耿晃身后,暗自惊心,这沙场之上真不是开玩笑,一场战下来,那么多将士就成为皑皑白骨,自己到了定州就一直是苟延残喘,每天仿佛惊弓之鸟似的,这到底哪天才是个头。
多一刻元少穆都不愿耽搁,汇合诸将当即回师定州,一路士气低沉,全然没有了出征时的意气风发。
残兵败将回到定州的第二天,镇将献关卢奴失守,辽军数万顺势进逼定州,五路大军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元少穆在涤山一战受了些惊吓,人又上了年岁,回到定州就昏沉病倒,整日不见好转。州事暂委行台左丞刘星,军事由司马耿晃操持。这二人见形势汹汹,也不敢自做主张,联袂来到大人府邸。
内衙中郎将高士继引一百亲兵守住府邸,早有元家管事前来通传,高郎将赶忙迎了出来,抱拳施礼:“二位大人,你们这是为何,怎么如此行色匆匆?”
耿晃行事颇有风范,虽迫在眉睫却是不慌不忙回了一揖,淡淡一笑:“高将军,行台大人可安好些了,我这里有紧急军情需要当面向他奏报。”
“辽人到了城下?奶奶的,这回俺老高一定向行台大人讨要支将令出城好生与辽人厮杀一场。”
“高将军勇则勇矣,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如今城下辽人扎了五座大营,最少也有五万精兵,咱定州加上老弱残兵也不足万人,得赶紧派人去京城,禀报朝廷,求救援兵。”刘星是文官,对于兵戎本身就有几分怯懦,如今大军新败,元帅病卧床上,你让他如何不心急火燎,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高士继不置可否的领着二位来到后堂,低声向屋里通传:“启禀大人,行台左丞刘星刘大人与奋武司马耿晃耿大人求见。”
屋里传出一阵重重的咳嗽声,过了半晌,服侍的小妾才缓缓打开房门,小妾有些愁眉不展,但还是非常客气的施了一礼,:“诸位大人随我来!”
二人慌忙见礼,随着小妾走到元少穆床塌旁边,恭身施礼“行台大人,这身体可有几分好转?”
几日的工夫,元少穆仿佛苍老了十多岁,气色极是不好,说话间气喘吁吁,声音都有些哆嗦。
那二位拣要紧的几件事情回报了一遍,恭敬的站在那等着元少穆吩咐。
“老夫这身子这几日恐怕是指望不上了,你二人还是先继续多操劳些,切记莫要开城与辽人交锋,只要守住外城,拖延个把月,挨着辽人粮草尽了,他们自会退去。”
“大人,您看是不是派个得力的人前往京师一趟,向朝廷求救?”刘星还是有些不死心,毕竟城外辽人的阵战太大,让他惊慌失措。
“远水岂能救近火!不过你们要是觉得可以行的通,那就派人去一趟京师。”话说完元少穆禁不住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刘星与耿晃二人连忙告辞退了出来,面面相窥,长叹一声各走到门口。
“耿司马,你看究竟派遣何人前往京师方才稳妥。”
“这定州四门已经被辽人封死,谁能冲得出去?除非是背生双翼,从天而出。”耿晃冷冷一笑,就算能回京师又如何,朝廷的援军一时半会就能到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