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叩见陛下”，在这些大臣面前李钰可不敢大意，若是举止不当还不知会惹出怎样的事来。
“呵呵，免了吧，这里是总参谋部，军务为重就免了这些虚礼吧”，赵恒笑着摆了摆手。
“谢陛下！”。
“敬礼！李钰见过各位大人”，既然皇上不让他下跪，想必这些大臣们也不会说他什么了。
“钰儿，这次叫你来是想听听你对广南情势的看法，你不要拘谨”，总参谋部岂是说费话的地儿，赵元俨拍了拍女婿的肩膀鼓励道。
“呵呵，小小南蛮也不至于要你这个总军士长亲自出马吧？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可是第一个不同意！”，丁谓那双斜眼盯着八王爷笑道，其实他是看的李钰。
“丁大人！小小南蛮自是不足为虑，南蛮生乱也几成常例，一遇灾年南蛮部落总是要生些事端的，不过是迫于生计想借乱向朝庭讨粮食度过饥荒而已，究其实是不是真的想叛出朝庭，我看倒不见得。这几年风调雨顺，广南路各州府今年都报大收，而朝庭对南蛮诸部也多有优抚，不仅免其税赋徭役，每年还调拨大批种子农具耕牛资其生产，一有灾荒更是赈济不断，粮食物资不绝于路。就是有人有心生乱也无借口，所以李钰认为，朝庭应该抓住这个大好时机趁热打铁巩固南疆。
“广南路民族众多成分复杂，南蛮部落聚分不定，互相间纷争不断，而且这些部落居住分散，互不统属，以往即便生事也只是几个部落小打小闹一番而已无碍大局，虽是不胜其烦却也难酿大患。朝庭采取羁縻政策宽以待之，众设羁縻州‘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亡邪心’便是要其乱以便乱而治之，这在不失为一良策。但历经数十载如今已时过境迁，若再放任姑息则可能酿成祸患。正所谓时位移人也，人心不足蛇?象，别人且不说，那傥犹侬存福既然能施展手段收复韦、黄、周三族，即平陇，复望蜀，以他今日的实力，谁能保证他日不会再夺了万涯、武勒独占广源？广源州盛产金矿，侬全福若是‘招诱中国及诸峒民，其徒甚众’，利用这些人力资源开采金矿，则其实力必将倍增，那时他还会安心于一个小小的广源州吗？
“何况，这个侬存福好象不只对我们大宋一朝称臣吧？”，侬全福早年为了便于与宋廷讨价还价，曾在名义上承认是交趾的藩属，企图虚张其势以获取更大的利益。李钰的这一句立即引起了赵恒的警惕。
“你是说交趾郡王李公蕴？”，众人听了都暗自点头。这是李钰第一次在朝中大臣面前议政，上一次应对党项的‘孤卡援逼’四策如今已初见成效，但那时他毕竟还是在幕后，甚至幕后都不算上。今天一番言辞让这些大臣们真正见识到了这个‘天下第一才子’的政治才华。
“蛮兵，蛮兵，究其实不过是一群普通百姓而已，平时为民，乱时成贼，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蛮民虽生性彪悍善战倒也不是那般刁蛮不可理喻。当年丁谓丁大人不动刀枪便安抚西南蛮兵的叛乱，不过就是根据西南地区产粟米，缺食盐的情况，从内地调入食盐换取当地粟米以充军粮，使得官民两利，便轻易解决了南蛮问题。从这一点上看，只要不是朝庭举措失当，或有人私欲膨胀生出异心，或有人从中挑拨蹿窜南蛮诸部断不会举兵生乱。可如今，这两样似乎都有了”，李钰看了丁谓一眼说道。
“交趾不过是个弹丸小国，李公蕴已受我大宋册封为交趾郡王和静海军节度使，兵不过十数万，即便有野心当也成不了大患吧？”，李迪也看了丁谓一眼接口道。
“这位是吏部尚书兼太子少傅李迪李大人，师弟莫要失了礼数”，真不愧是我师弟，这个节骨眼上在陛下面前夸我一句那可顶上平日的千句万句了，何况说的是我平生的得意之作。丁谓面上虽是平静，心中却是乐开了花，边上便把赵王爷的差事抢了去为李钰引见。
“是，李钰见过李大人。李大人，您可不要小看了这个弹丸小国，正因为其国小，李公蕴才不会安于现状，其觊觎我广南之心已久。其兵虽不过十数万，可我大军枕兵西北，南方兵缺将寡且缺乏训练，如果李公蕴趁我北方作战之机举兵北犯，令我大军无暇南顾，他若以十万之兵以众击寡突袭我廉、钦、邕三州也不是没有得逞的可能（历史上便发生过）。《孙膑兵法》有曰：‘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得，虽胜有殃’，南方潮湿多雨山多林密，而我大宋精兵多为北方人，又常年以辽国、党项为假想敌训练，即便可以开往南方作战，在天时、地利上也将于我宋军作战极为不利，首先在地理、气候适应及疾病防疫等方面便会生出许多问题，何况是长途奔袭之疲惫之师。交趾人狡诈凶悍，若再与南蛮心怀不轨之徒勾结，这‘人和’咱们怕是也要失去了。天时、地利、人和我大宋军队均失了先手，此时若不再极早应对可是要会吃大亏的”，堂堂军事第一强国之美利坚尚且刹羽而归，李钰岂会不认真对待。
李迪点点头，悄悄向丁谓竖了竖拇指。
“李公子，你称交趾为‘四不之族’，‘交不可为朋、战不可为盟、贫不可为亲、富不可为邻’，朋必遭背后插刀、盟必临阵倒戈、亲必贪索无厌、邻必得寸进尺！既不可为朋为盟为亲为邻，那将如何待之？”，说话的是新任礼部尚书徐子玉。
“四不之族？哈哈哈！这‘天下第一才子’果然出言不凡！”，众人闻言都不禁叫好。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为了利益，可以为朋、可以为盟、可以为亲、可以为邻。但同样是为了利益，也可以背后插刀、临阵倒戈、贪索无厌、得寸进尺！从国家的角度来看，为了获取国家的最大利益，这样做无可厚非。历史是由强者来书写的，成者王候败者寇，失败者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对成功者说三道四，所谓‘背后插刀、临阵倒戈、贪索无厌、得寸进尺’这些卑劣之词，在强者的词典里也许就是另一番说法了”。李钰的这番利益之说让这些刚刚还为他的‘四不之族’击节叫好的大臣们登时瞠目结舌如同见鬼一般看着这个妖邪异类。
“咳，你说的这词典是否就是《尔雅》、《说文解字》之类……”，蔡齐也被小师弟这番话吓了一跳，轻咳了一声连忙岔开话题。
“李公子，如你所言，那我堂堂天朝炎黄子孙岂非也要做这不可为朋、为盟、为亲、为邻的‘四不之族’？”，刑部尚书、翰林侍读学士林特，字士奇，南剑州顺昌人（今属福建），‘五鬼’之一。
“师弟，军国大事须慎言！这位是刑部尚书翰林侍读学士林特林大人”，丁谓对李钰的这一利益之说心下实是深以为然，但在这以天朝自居的众臣面前，在素以宽厚仁爱自诩的皇帝面前，这种话岂能宣之于口。
“是，李钰见过林大人。敢问林大人，秦亡七国，何也？”。
“秦亡七国？”，扑！八王爷刚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脑袋里正想着如何为女婿说解，闻言一口茶全喷了出来。众人看着李钰也不由得现出鄙夷之色。
“呵呵，是秦灭六国。你啊你啊，就是这算术太差了点”，秦亡七国？齐、楚、燕、韩、赵、魏、秦，你丫的哪来的七国让他灭啊？你这个‘天下第一才子’是TMD怎么混来的啊？可别对人说我认识你！赵桢捂住眼睛不忍抬头了。
“呵呵，多谢殿下提醒，齐、楚、燕、韩、赵、魏、秦，这七个手指头李钰还是有的，李钰说的就是‘七国’，而且是‘亡’不是‘灭’。敢问林大人，这齐、楚、燕、韩、赵、魏六国是如何亡国的？”，李钰如今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面皮快赶上水泥马路了。
“秦王嬴政及冠后罢黜吕不韦，亲执政争。其作战的总谋略是由近及远，即所谓的‘远交近攻’，先取赵国、魏国、韩国，再取燕国、楚国、齐国，遂成霸业”，林特仕南唐，授兰台校书郎。宋初，为长葛尉，后历任大理寺丞、三司副使、修玉清昭应宫副使等，自也是胸有韬略之人。
“林大人所言甚是，‘远交近攻’语出《战国策．秦策》：范雎曰：‘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也’。嬴政若非如此‘得寸进尺’又如何能得了这六国？
“再说这‘远交’。‘远交’不是秦之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利于‘近攻’的政治手段而已。秦远交齐楚，近攻韩、魏，再两翼进兵攻破赵、燕，统一了北方。在‘近攻’韩、魏、赵、燕这四国时，齐楚是秦之盟友，但四国既灭，楚国也由‘远’变‘近’，这‘交’自然便成‘攻’了。同理，最后把齐国也给收拾了。在这‘远近’之间，齐楚由盟友变成了敌人，因为秦视他们为友，但不会把他们当成永远的朋友，为的就是这个‘利’字。世人只知秦王‘远交近攻’之雄才大略，试问谁会骂他对齐楚的背信弃义？要骂也只会骂齐楚的迂腐昏庸。所以我说，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林大人以为然否？”，李钰拿这战国七雄来作比喻，众人还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说的是秦灭六国，可李钰却认为这个‘灭’字用的也不甚恰当”，李钰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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