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身处深涧之中，兼了细雨绵久，沈凡总觉体上心中一丝丝的凉意在啃咬。她深知这凉意就来自?然，来自她时时深藏不露的神秘，亦来自她或有心或无意的谎言。
但……如果征哥哥知道她才是他爱的人，会不会少些心伤？
她咬了朱唇，下定决心，一定要告诉征哥哥。
“凡儿，今儿个回的倒早。”沈夫人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有些尖利刺耳。
沈凡本也郁结，于是嘟了嘴，反唇相讥。
“娘你成天价的把女儿往外塞，倒不问问人家厌不厌的。征哥哥从来也只拿我作妹妹，要我去……我做不来。”
沈夫人拉过她，柔声道：“娘都听说了。如今程韵澜是如何也回不来了，不是你还是谁呢？”
沈凡犹豫半晌，还是据实相告了。
“饶是别人不知，娘总该知道的。程家并非只有一个女儿。”
沈夫人皱眉。“胡说！跟她有什么关系？”
沈凡朝母亲翻翻眼睛，心中不由地苦闷，有话也便都倒了出来。半WWW.soudu.org个时辰的功夫，从飞霜满到夹竹桃，来去说了个大概。
沈夫人初时只是惊地张大了嘴，然而渐渐地，竟生了极深的忧虑。
“凡儿，这话千万不要去与丞相说。”
沈凡苦笑。“娘一定要我为了嫁给征哥哥而说谎么？”
“无论是谁，也不会是程?然。”沈夫人咬牙道。
“为什么？”
忽如其来的沉默却让沈凡的心一阵狂跳。为什么母亲的神色如此凝重？沈wWw.夫人急切地在屋里踱起了步。她已将程家保守了十余年的秘密和盘托出，难道，今日她真的要将第二个秘密也道出么？
“凡儿，若因了你，他与她在一起，我只怕……会害了他。”
沈凡哑然失笑。
“莫非娘也相信那‘克母克姊’的荒唐预言？”沈凡高声道，“?然姐姐果然是可怜，无论如何……不该在受了十七年的苦后仍被人嫌弃。”
细密汗珠涔出了沈夫人的额头。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她并非‘克母’，她是‘弑母’！是她，是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沈凡后退了几步，眼神慌乱。
娇梨院。
归来之后，?然忽觉心中清亮了不少，如同冰雪消融，沉湖起流，再不是乍暖还寒，再不是独上西楼。与子辰秉烛夜谈，原来是如此的通心舒畅，哪怕明眸下染了淡淡的青晕，她亦不觉困倦。
更何况，东方天际已吐晓。
有人会转身离去，也有人会不离不弃。
她唤来了棠儿，问道：“岳公子送来的东西呢？”雪蕊莲，连同余下的所有。
棠儿已习惯了她的神秘，只打了个呵欠。“我且去给你找。”
“收拾齐全着些，一件也别落。”她轻捻纤指，“然后送还去岳府。”多是些字画书籍之类，本不十分贵重的东西，却皆是用了心的。一些字句被细心圈出，诸如琴谱、画本亦俱精心挑选，不落俗套。
棠儿收拾好时，?然漫不经心地扫过一眼，轻声道：“放着罢。哪次秉儿来时，叫他送过去。”
岳秉本就三天两头便会跑来一趟，随后几日更是来得多。这鬼精的孩子想必得知了那日她与岳寅宇的尴尬，起了些疑心。
于是，每当岳秉来时，?然便作出些茶饭不思的凄楚样子。从此她也真真日渐消瘦，夜不能眠。
更担心的，总是这下一步计划能否走好。原本有长孙哥哥，有岳寅宇，如今前者一去不回，后者也与她有了隔阂。路征仍旧对她放心不下，一定要格外小心才是。
在与岳寅宇冷战了十五日后，她请岳秉将所有物事送回了岳府，以示决绝。
不想岳秉前脚刚走，她便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自路府那夜起，她就隐隐觉得沈凡对自己起了些嘀咕。如今一瞧，沈凡的眼神果是狐疑。
“姐姐究竟几岁离家？”
?然刻意含糊其辞。“倒记不十分清楚了呢。”
“那么……你从来也知道征哥哥与韵澜姐姐的亲事的，不是么？”
?然厌烦地拂了拂水袖。“或许听起过，我又关心什么？”
“你是想利用我去打探征哥哥的，对么？”
?然颦了黛眉，转身走开。“妹妹今天问题多的紧。”
沈凡见她闪烁其词，心中气结，逼近几步，咬了咬牙，垂首低声道：“姐姐，凡儿并非一味听旁人说的。你的好，我亦俱看在眼中。那样的事……若你说没有，便必定是误会。”
?然轻笑。
“可惜，我倒不说‘没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