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阿布笑道:“前人说得好,一朝忽无良相,如失两手。主公去了,王上万事难举,这不,武官们这个称病,那个告老的,把王上给惹急了,这可算病急乱投医。”
“这些个莽夫,还真敢!”撒加笑道:“若先王在生,可不得扒了他们的皮!”
“迪斯遣人来问,王上这事儿可怎么收场?”
“还能怎么收场?”撒加笑道:“这世道,阿猫阿狗都敢亲征了。由得他去,吃点苦头就知道回来哭了。”
wWw.“主公不担心?”
“担心什么?”
阿布道:“主公忘了,公子穆已明立为储君。王上此去北疆不打紧,倘有个三长两短――”
撒加坐起来道:“哟,你不提,我倒真忘了……”歪头思量片刻,道:“咱们王上也够能找事儿的。普天之下,为这九五之尊,父子反目,兄弟相戮,哪有巴巴儿传位侄子的道理?将来生个儿育个女,可还不得打架?”
却站起来,吩咐仆从道:“你们收拾一下,明日还京。”
阿布笑道:“主公不还在‘养病’么?好得也忒快了。”
“有什么奈何?”撒加道:“小孩没长醒,这满嘴的奶沫子,可还得家长来擦。对了,你们,你,你,把那箱东西也装上。”
阿布转动四轮车,跟前数步:“主公……真就这么回去?……”
“终不然,还等着龙车凤辇来接不成?”撒加笑道:“总得给个台阶,大家都好下,纵是要贴金,也得自个儿给自个儿贴不是?”
揽星宫。
“叔父,亲征事大,还请叔父三思――”
“不用说了,”哀王怒道:“他――他们……也太瞧不起人了!寡人一国之君,在他们眼里,就只会损兵折将,一败涂地,他们――”
“可是叔父――”穆咬咬牙,终于道:“先王……祖母乃是马上得天下,终其一生,亦未能降伏喀戎,而叔父……从未领兵征战过,且战备不足,贸然亲征――”
“穆!”哀王抓起简章,看了穆一眼:“连你……你也看不起叔父?”
“侄儿不是这个意思……”
“既不是这个意思,”哀王道:“寡人意已决,贤侄不必再劝。”
“叔父!”
“禀陛下,”侍从奏道:“亚相殿外候旨。”
哀王拂袖道:“他来做什么?!不见!”
“只是陛下……”
“寡人说了,不见就是不――”
“臣虽身在江湖,心系陛下。”哀王浑身一震,撒加已自入殿来,一揖及地道:“先王在生尝谓臣曰,相谏不必拘礼。臣谨记先王遗训,未尝敢忘,今擅朝圣颜,不意惊龙驾,死罪!”
又是母亲?……哀王闻言,怒道:“寡人有什么可惊的?平身。”
撒加揖道:“是臣失言,请陛下治罪。”
哀王见撒加恭顺,倒没趣道:“赦卿无罪。”转头望一眼穆,又回头道:“亚相身体欠安,自当安心养病,不宜操劳过甚,更不宜深夜叩阁。家国大事,就不必烦劳了。卿若有本,教他们递上来便是。”
撒加感伤道:“并无本章,只因多日不见,挂念陛下,远道而来,不想君臣隔阂,令陛下绝情如斯。”
哀王一怔,忙辩道:“寡人――”
穆冷然道:“孤闻亚相入京,好大的排场!”
撒加笑道:“赏罚不明,丞相之过,臣亡羊补牢耳,殿下何故见责?”
穆方欲诘责,哀王道:“好了,别争了。亚相远道而来,有什么事……就说吧。”
撒加笑道:“臣听闻陛下――意欲亲征?”
哀王微怒道:“亚相亦以为不可?”
“天子威加四海,有何不可?”撒加笑道:“今陛下远征在即,臣安能不入朝相送?”
“亚相此番……是――来为寡人送行?”
“安敢有欺?”
“这――”哀王思忖片刻,道:“亚相一片赤心,寡人收下便是。”
撒加一笑,吩咐道:“抬上来。”
“撒加!”穆大惊,急以身蔽哀王道:“你竟然――”
“殿下多虑了。”撒加笑道:“王上御驾亲征,不挑件趁手的兵刃怎么行?陛下请看,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一应俱全――敢问陛下,心悦哪一般?”
哀王愕然:“寡人……不会使兵刃……”
“不妨事。”撒加笑道,取下剑来,双手呈上道:“剑乃百兵之首,陛下可佩剑而征。”
穆望了撒加一眼,满腹狐疑,却仍伸手接剑,呈与哀王。
哀王面有惭色,道:“多谢亚相。”
穆苦笑,吩咐侍从将兵刃收归府库,仍以身蔽哀王道:“敢问亚相,还有何事?”
“无他。”撒加一笑,又凝神注视哀王,缓声道:“此去北疆,路途甚远,王上须得保重龙体。”
哀王闻言,又是一怔,眼圈一红,道:“多得亚相挂怀,寡人……寡人……”
撒加又道:“不知陛下何日出征,臣愿置酒相送。”
“这……”哀王道:“寡人……还未想好……寡人,正在想,即刻就想……”
“既然陛下征日未定,臣想请问,陛下此次出征,带兵多少?车几乘?何人为将?何路而出?粮草几何?战马几何?除此而外,甲胄、弓箭、刀枪……陛下,可心中有数?”
哀王瞠目结舌,半晌,方才颓然道:“寡人不知……”
“王上……”撒加沉声道:“当真不知?!”
哀王哑然。
“御驾亲征,可胜,不可败。”撒加正色道:“王上既力不能上阵,智不能知兵,臣请问,陛下将何以定风波?天子不能定风波,臣――恐徒生祸乱耳。”
“这……”哀王哑然,垂首道:“亚相所言……甚是……寡人这就收回成命……”
“王上一言九鼎,言无信,何以立威?君无威――”撒加顿一顿,冷冷道:“敢问王上,又将何以镇天下?”
“这……这……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哀王惶然道:“寡人……寡人该怎么办?”
撒加望向穆,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良久,方才吐出,上前施礼道:“孤闻亚相――乃当世奇才,国之栋梁,必有良策以解当下之困,还望……不吝赐教。”
金銮殿,哀王视朝。
君臣礼毕,哀王道:“寡人自即位以来,喀戎屡屡犯边,是可忍,孰不可忍,寡人欲御驾亲征,北平祸乱,众卿以为如何?”
太傅紫督出列奏道:“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望陛下三思。”
国尉艾俄罗斯道:“臣附议。”
修罗道:“臣附议。”
哀王不语,国尉迪斯出列,自袖中取出一简,奏道:“臣与五十三位大臣联名启奏,攘夷,必先安内,今国中水患未平,还请陛下以国政为重。”
哀王道:“众卿所虑甚是。”转眼视穆,道:“太子,寡人欲命卿监国,卿意如何?”
穆默然,须臾,方才出列奏道:“臣侄――自知年幼,处事难得周详,还请王叔圣裁。”
哀王道:“如此,寡人依众卿所奏,暂不亲征。只是,喀戎弹丸小国,目无上邦,殊为可恨,我北民亦多受其苦,不平不足以抚众。且圣东有海国,西为冥国,此二国,皆虎狼之邦,素怀觊觎之心,若听任喀戎胡来,必长敌志,令我边境不宁,如此,又谈何国泰民安?”
群臣肃然。
“寡人观前数番征战喀戎,战线过长,又不悉地理,以致军困马乏,所以虽胜而无果。”哀王道:“寡人这里有一份奏本,是伯道守国尉卡妙请缨的简章,卡妙为忠良之弟,素有贤名,虽尝有败绩,然长守北疆,未尝失误。寡人以为,白璧有瑕,终不掩瑜。况其兄丧于喀戎之手,此番若代寡人征,是为哀兵必胜。众卿,意下如何?”
“陛下圣明。”
“传旨,”哀王道:“令伯道守卡妙领兵北伐喀戎,漠、虞、墀三邑伯调兵相助,速战速决。艾俄罗斯。修罗。”
“臣在。”
“卿各带三千兵马,分赴东西边境,传令各将,严加守卫,以防海、冥进犯。”
“臣遵旨。”
哀王摸出金丝绢,抹了一把冷汗:“退朝。”
朝堂下,群臣议论纷纷。
“王上……这几日是怎么了?”
迪斯冷笑道:“想是先王英灵附体了吧。”
穆孑然而立,太傅紫督道:“殿下,朝会已是散了。”
穆闭目长叹道:“孤……想一个人清净会儿……”
紫督点点头,叹道:“昔相国在日,老夫尚清高孤傲,以为股肱重臣,不过尔尔,有无皆可,今相国殁,老夫方知社稷梁塌,放眼朝堂之上,竟是换了一片天。”
“太傅,”穆说道:“别说了……”
言未尽,泪已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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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林匹斯历,前251年,初,圣国亚相撒加请病还乡,哀王准。撒加去国还乡,哀王万事难决,春夏之交,立公子穆为储君,助参国政。
夏初,典水泛滥,哀王命开仓赈灾。司粮官领命而不遵,皆曰,亚相鞠躬尽瘁而罪,今报国何用?公子穆得察,奏哀王,哀王大怒,罢司粮官十八人。
夏中,喀戎弃约再犯边。哀王与众臣议,问于迪斯,迪斯笑曰,王自有主意,何必相问?依王之言,喀戎与我邦琴瑟和谐,久矣。哀王怒,迪斯弃牙笏而去,武官哗然。哀王怒而欲亲征,众皆不能劝。
前北征胜,时相国殁,哀王守孝,未得犒赏,兵将多有不满,今闻王欲举兵,人皆叫苦,曰,王轻师好战,赏罚不明,不恤将士甚矣。迪斯乃阴使人煽动曰,王之不明,乃去亚相而重小人之故。将士皆以为然,又闻流言曰,公子穆嫉贤妒能,矫相国遗奏参亚相。时相国之死,公子秘不发丧二月有余,人皆不解,闻此,皆迁怒公子穆。曰,此等小人,安可后继为君?
撒加闻哀王亲征,归京。街巷乃流言曰,今亚相归京,或可还朝。前北征将士乃三三两两,俱往撒加府诉苦。撒加闭门不出,将士求见愈切。国尉艾俄罗斯乃率师前往,好言抚慰,众军士不听。艾俄罗斯乃见撒加曰,一国之民,岂忍相戮,请亚相出以解围。撒加曰,聚人易,散人难。今将士在此,一为国君犒赏不明,此易矣,二为年年征战,令得国中妻寡子孤,户口耗减。而喀戎之乱,不可不平,劳师之举,势在必行。国尉可有两全之策?艾俄罗斯不能答。撒加乃散家财以代君犒军,曰,必为诸位以言上。军士闻言,乃退。
公子穆奏曰,犒军之举,乃君所专,岂能相代?众将怒,大闹朝堂,复欲罢朝。
撒加乃夜谒哀王,又令迪斯私召众将抚慰。次日,哀王出榜安民,又亲往犒军,令曰,父子同在军中者,父归;兄弟同在,兄归。将士乃悦。
三日后,哀王召曰,令国尉卡妙自伯道出兵北伐,复令漠、虞、墀三邑调兵相助。秋,大捷。
夏末,撒加还朝,挟哀王以父礼尊,称“亚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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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水畔
昔日朝堂,老夫力保撒加,声泪俱下。
今日老夫遭贬,满朝的文武百官,噤若寒蝉,无一人敢为老夫鸣不平。
悲夫哉?悲哉!
圣国……危矣……
冷风中,紫督望梓山拜倒。
先王啊,而今老臣也要离你远去了。
老臣无能,不能辅佐好王上,事到如今,一死……亦不足以明志了……
他站起身来,望向滔滔汀水,一叶扁舟,司狱官手握圣旨相候。
朝奏九重天,夕贬路八千。
紫督默默登舟。
天作孽,犹可悯
自作孽,不可活啊
罢,罢,罢
揽星宫
“叔父……”
“谁?!”哀王一惊,抬眼见是穆,喃喃道:“是你……原来是你……”
穆无言的望着哀王――伏在御阶之上,满面泪痕。
“叔父……您哭了……”
“寡人……”哀王忙揩去泪痕,却忍不住又滚下泪来,道:“寡人心里难受……”
穆挨着哀王坐下,伸手握住哀王的手,冰凉。
“穆,你说说,”哀王含泪道:“紫督他――他们为什么要谋反?”
穆浑身一颤,无言以对。
“寡人还记得,小的时候,相父抱着咱们玩,紫督也在……对,那时候,他还抱过寡人,他满脸黑胡子,一扎一扎的……紫督他――他是看着寡人长大的,他怎么会谋反?寡人……是寡人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吗?穆,你说……寡人……寡人……是不是什么地方做错了?”
穆望着哀王:“叔父既然这么想,何不召回太傅……亲自问个明白?”
“不!不……”哀王惊惶不安道:“不,寡人不要见他。”
“叔父!”
“紫督他……一定恨死寡人了,寡人不要见他,不……”
穆默然,良久,方才问道:“倘是有一天,亚相他们也告我谋逆?叔父,您……”
哀王猛地抽回手,惶然望向穆。
“侄儿只是……说笑而已……”
哀王长舒一口气,惊魂未定。
“叔父,”穆站起身来:“您放心……侄儿无论做任何事,绝不会背叛叔父――永远都不会。”
雍地。
“这……就是老夫所囚之所么?……”
紫督默默望着灰暗的房间,烟尘遍布,蛛网丛生。
青光从窗边透入,落在案台上,上面散着断裂的窗棂。
紫督伸手摸了一把,摊开手,看着指端一抹泥尘。
“此地……甚好……”紫督道,一面扯衣袖将案台抹净:“甚好。”
他甩开袖子,将背负青布包裹取下,取出焦尾琴,将琴谱展开,缓缓点上烛火。
“一灯一案,老夫有此足矣。”
从今而后,粗茶淡饭,琴乐相伴,了此余生,不亦乐乎?!
“圣旨到!”
紫督转过头。
“王上有旨,太傅紫督深负隆恩,图谋不轨,赐死。”
紫督一颤,望向宣旨的廷尉。
三尺白绫落在他面前。
“请回禀王上,”紫督道,“再宽限数日,不,一两日就好,紫督尚有一曲未尽……便是要杀,也不急在这两日……”
廷尉按剑而立,并不多言。
“当真是――王上……”紫督苦笑道:“要杀老夫?……”
廷尉往北抱拳,复举旨道:“王上有旨,太傅紫督深负隆恩,图谋不轨,赐死。”
紫督默然,半晌,方才点头道:“老夫――明白了……”
一面将案上琴谱裹起,付与廷尉,道:“此乃老夫心血所注,老夫将死,望廷尉将此谱携至世上,倘能觅得知音,谱完此曲,老夫……死而无憾……”
廷尉立而不语。
竹简落在地面,紫督将烛火抛在简上。
火光中,紫督笑了一声,接着便大笑起来。
他捡起三尺白绫,拖在地面,一步步向房外走去。
鸾皇孔凤日以远兮,畜凫?鹅。
鸡鹜满堂坛兮,鼍黾游乎华池。
要?奔亡兮,腾驾橐驼。
铅刀进御兮,遥弃太阿。
拔搴玄芝兮,列树芋荷。
橘柚萎枯兮,苦李旖旎。
?瓯登于明堂兮,周鼎潜乎深渊。
自古而固然兮,吾又何怨乎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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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林匹斯历,前251年,冬,御史忽直谏罪,内史伯阳说情,同罪,徙岭西。
前250年,春,太傅紫督以谋逆罪,撒加曰,两朝老臣,不可轻戮。哀王以为然,遂罢其位,流放雍地。
紫督行,过汀水,安国公童虎置酒送别。
紫督发妻早丧,中年纳妾,老年方得子,曰紫龙,年六七。紫督见童虎,遂将紫龙托付旧友。
童虎携紫龙别。紫督登舟,紫姬谓曰,公此行,亚相必不相容,今龙儿有依,无挂碍,妾可先行一步,黄泉候君。
言迄,投水死。
紫督及雍地,撒加果遣使至,矫召命紫督自缢。
紫督死,撒加奏哀王,徙其余党。哀王准,圣国上下二十三官罪,从犯无数。
夏,公子穆往梓山谒童虎,问曰,山中或方数日,国公可知世上已千年?童虎笑而不答。公子穆揖曰,还乞国公救社稷宗庙。
童虎问曰,公子自察圣武孰与先王?对曰,孤安敢望先王乎?童虎WWW.soudu.org复问,以公子观,今上与先王孰明?对曰,今上似不及矣。童虎曰,吾比相国,亦不若矣。先王与相国既定天下,法令已明,遵而守之,各安职守,不亦可乎?
公子穆曰,此一时彼一时,今亚相专权,意在窃国,倘复无为,则社稷危矣。
童虎曰,守而勿失,国脉虽伤,尚存一息,公子岂不闻星火亦可燎原耶?
对曰,国脉岂可擅伤?又曰,孤闻擒贼先擒王,今所诛大臣多撒加力,朝野惶惶,人心思变,孤欲举兵以清君侧,成,则社稷安矣,败,倘能一死以荐轩辕,亦不失青史留名。童虎曰,不可,纵观今日之朝堂,人心涣散,人人自危,公子切不可轻举妄动。穆不听,童虎遂问曰,死国与存祀,孰重?穆不能答。童虎谓曰,撒加欲夺大位,若穷极,则生变,故彼必兼受善恶。为今之计,存祀为重,公子可退居江湖之远,养精蓄锐,静观其变,将以有为。
公子穆对曰,苟能存宗庙,孤何惜自屈?然撒加之心,路人皆知。今庙堂之高,已尽植其党羽,皆权重。国公此言,似自断臂膀,倘其废君自立,恐我宗庙无遗类矣,此谬一矣。况国公似有弃天子立孤之意,孤不知则已,今知矣,倘听之任之,或令今上弑于逆臣之手,与合谋窃国何异?又何以自明于天下?
童虎复相劝,公子不纳,遂辞行。
出,谓从人曰,国公老矣。
秋,公子穆起事,曰清君侧。哀王惶急,请教于撒加。撒加笑曰,狼子野心,安敢迁罪于臣?
乃令王师往平之,公子穆不敌,为擒。
撒加曰,王子犯法,盖与庶民同罪,请诛之。
哀王泣曰,亚父所言虽是,然孤不忍刑加亲侄。遂召命天下,废公子穆为庶人,囚于杜。
撒加乃使心腹至杜,假以监守之名,实使鸩杀之。
穆有乳母曰瑞,知穆不能就此免于血光,遂同行,食则同席,必先试尝。暗使见鸩事不逮,乃雇死士往,瑞娘以身当之。穆见乳母死节,大怒,挥剑斩死士。复斩监守,反出杜地。
前249年,夏,典水泛滥,亚相撒加奉王命巡。穆怀刃刺之,不得,复为所擒。
撒加曰,国之废储,亦王族血脉,不可血刃。遂命赐三尺白绫,令其自缢。
穆叹曰,刺公之举,自知下下策,若有生念,亦不行此。今不得,吾亦无意苟且,请公解袍服,吾了此心愿,自去矣。
撒加闻言,解袍服,命赐穆。
穆接袍服,目眦皆裂,乃以其代撒加,举刃相刺,袍服裂。穆抱裂袍径投典水。
撒加乃命泛区大索,十日,不得。
穆投典水,不得死,醒,万念俱灰,又复寻死。
有蓑翁垂钓于此,乃曰,此痴儿尚未醒悟。又曰,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穆闻言,乃拜其赐言。
问蓑翁姓名,蓑翁不答,命穆曰,明日平明,候于此。言迄,径往。
穆束发易容,入市,问己所在,乃圣之西域帕米尔,大异,不得解,以为神助。
旦日五更,穆依蓑翁言,往谒,但见一垂髫小童,自言名曰贵鬼,乃蓑翁孙辈。贵鬼见穆来迟,直叱曰,与长者约,姗姗来迟,甚为无礼。曰,明晨复候于此。
旦日四更,穆复往谒,复见贵鬼,曰,明晨复候。
旦日三更,穆再往谒,近四更,贵鬼姗姗而来,见穆候于此,乃笑,奉书简曰,此祖父所赐。
穆受简,复问蓑翁何在。
贵鬼乃引穆径入谷山,遥指巅上黄松,戏曰,此吾祖父矣。
穆闻言,望松长跪,三拜为师。
贵鬼曰,公果礼义之君矣,愿从。
穆遂携贵鬼隐于帕米尔,诵读蓑翁之书。
或曰,公子穆得松仙人天书,通天晓地,此为后世谬传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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