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更白了，还有点橙红，一只知了短叫了一声，引来几只知了的间歇晨歌，楼下健身园里三四个老太叽叽嘎嘎地说起了隔夜的话。
二芳连忙关了电脑，用高压锅煮半锅绿豆稀饭，从冰箱里拿出北方馒头放在蒸锅里馏上，她觉得脸还是挣紧的，去卫生间洗了一把，探头到卧室里看一眼尤立金，尤立金还是呼呼地仰面大睡，她很欣慰，她始终记得元教授的嘱咐，“不管是多么严重的精神病人，一起治疗的措施都是为了病人睡觉，睡觉是医治精神障碍的第一法宝”，她给尤立金服用了低能量的安眠舒尤立金就睡着了，3个多小时里连翻身也没有。
稀饭馒头都好了，二芳熄掉煤气灶，脱下超短旗袍式睡袍，戴上米白色的薄胸罩，这个胸罩是尤立金喜欢的，她换上短袖睡衣睡裤，脚上是硬底的皮拖凉鞋，手里是米白色的皮钱包，开门锁门，钥匙放进钱包，她朝小区偏门走去，脚下咯嗒咯嗒。早班保安刚上班，见二芳走来，示意她稍等，保安开了门，门外就是杨素萍妹妹杨素芝家开的纯净水制作店。
杨素萍的妹夫穿着藏青色沙滩裤，拖了一双黑拖鞋，赤裸的上身是核桃皮色，他正摆弄着那些纯净水空桶。杨素芝弯腰向绿化带里刷牙，这个女人看上去比杨素萍小很多，腰壮臀宽，皱皱巴巴的T恤露着肚皮，二芳想她怎么也不能生孩子呢？
“蓝姐，你早，要水是吗？”杨素芝看到了二芳站直身体问。
“我家的水还没吃光，不要水，你姐呢？”
“她的三轮前胎没气了，推车到小区1号门找我老乡修车了。”
“那好，你给她说吧，我先去菜场买菜，7点半到我家楼下等，我用她一上午，叫她上楼来叫我一声，啊。”
“好，知道了。”
米色的太阳照射着城市的雾气，满大街的郁闷，“今天是个闷热天”，二芳心里嘟囔着。
买菜回家的路上，元教授回了二芳的手机，短信说，“好，你们来吧，我今天在三病房。”一回到家，二芳先给自己的主任打电话为自己请假，又给街道残联主席打电话为尤立金请假，残联主席话语中有点无奈，“你先好好照顾老尤，公安局的会我再找人代他去。”
10点多了，暑气复生起来，地面上腾起热灰。
杨素萍拉着尤立金，慢悠悠地离开城隍庙后边的精神卫生中心，二芳骑着自行车跟在三轮车后，尤立金沉默，二芳无言，杨素萍咳了几声，她一路上一会看看二芳一会看看尤立金，看不出这夫妻俩在想什么，回到二芳家楼下，二芳掏出100元递给杨素萍。
“啊，蓝姐，这可不行，包车一天才50，半天30就多了，不行，我不要。”
“拿着，车钱到月头一起算，这是那件睡袍的钱，老尤说了是你花99买的，我穿着很舒坦，不给你钱可不行。”
杨素萍呐呐，接着钱。
元教授告诉二芳，尤立金抑郁症的反复不是坏事，好比艳阳春天里的倒春寒，一过而过。元教授听了二芳用的“陌生异性刺激法”，说三宝用的刺激可能有点过头，心理医疗的性刺激不是要真刀实枪地性。
用异性的性刺激来调整抑郁病人的心理活力，“陌生异性”好比红酒，抑郁病人好比酒客，你不能把红酒放在陶瓷坛子里，也不能放在黑玻璃瓶里，那样酒客看不到红酒的颜色，就得不到酒欲刺激，红酒要放在淡绿色的玻璃瓶里，这样酒客能在较近的距离上看清瓶子里的红酒是红酒，但又看不那么很清楚，如果把红酒放进通明的玻璃瓶里，红酒的颜色一览无余，酒客老远就被红酒刺激了，这就是过度了。
二芳没怎么听懂元教授的比喻，二芳却听明白了抑郁症的原理。
大脑里是靠神经元之间传递信息的，神经元之间不是电源插销和插座的关系，只要插好了，信息就可靠传递了，大脑神经元之间有一点间隙，发信息的一方发出10个信息，接收的一方接收10个信息就是正常无病。抑郁症的大脑神经元是病态的，病在发信息的神经元一方，它本来发出10个信息，但是它又收回5个或者3个，等等，发信息的神经元腐败了，有后门了，自己管理混乱了。
精神病和任何病一样，有一个不治自愈的期间，感冒需要7天至10天，精神疾病一般是100天的自愈期，但在100天内病人很痛苦，控制不住自己，医生家属药物就是解决这100天的问题，是给病人的自愈帮忙的。
元教授说尤立金这次反复，不出一个星期就会回转。
二芳感到了自己承受力的进步，对尤立金的康复也更加充满信心，她知道妹妹小芳给尤立金的性刺激正合适，三宝给尤立金几次性刺激是过头了，她想她应该去找三宝聊聊，明天后天就去。
三天后的晚饭后，杨素萍来了，杨素萍穿的是二芳送给她的一件无袖T恤，胸前是骑杂技自行车的外国女孩，自行车的两个轮子正套在两个乳房上。尤立金从书房走出打了一个招呼又进去。杨素萍坐在沙发上从马夹袋里掏出一个花纸袋，一脸微笑。
“这一套紫荷色的内衣，我想姐姐你定欢喜。”
二芳接过某种特殊纤维缝制的内衣展开，摸着内裤一看胸罩上的吊牌是戴娜娜牌的，说，“这个可贵死了，我知道，你说我怎么好接受这么贵的东西呢？不过这尺寸正合适我，素萍妹妹你真有心，眼光好，哎，你踏三轮不容易，这多少钱？我得给你钱。”
“我的好姐姐，你看你说到哪去了，我来到这个地方这些年不就和你最亲吗，这套内衣能算什么呀，你知道吗，这是家来福超市内部处理价，才48块。”
“是吗，我的天呐，”二芳惊叫，“一放上家来福货架上还不卖四百八呀，啊，赚死了，家来福的心黑死了，哦，我想起来了，你在家来福干过，这是你的老同事们给你弄来的吧？”
杨素萍见二芳心里喜欢这套内衣，拿过来又比量自己的胸和腰，“我穿就不合身，我这里比姐姐大，我皮肤也黑。”
二芳对着书房说，“我说，老尤呀，别光看电脑了，休息会，出来听听素萍拉呱，你听到了吗，家来福超市四百八的内衣才四十八。”
尤立金走出来，看着杨素萍比量在身上的内衣，眼前浮现杨素萍在超市里偷那块德芙巧克力，他虽然没有证据说这套戴娜娜内衣是杨素萍从哪个超市偷来的，但他心底明白杨素萍给二芳送内衣的真实目的，杨素萍的孩子要考初中了，她曾说过请尤立金帮帮忙让孩子进街道公办的外来人员子弟中学，她会尽全力感谢的。
“素萍，你的事我记着呢，放心吧。”尤立金没有直接说出帮她孩子读书的事，这样的事他不敢打包票。
杨素萍将内衣装进花塑料袋，双手搓搓手放在大腿上，再看看尤立金说，“姐姐姐夫，今后你们坐我的车就WWW.soudu.org别给钱了，孩子的事你可得多给操心呀。”
尤立金没开口，二芳言之笃笃答应，“好，包在你蓝姐和你姐夫身上了，”二芳拍了一下尤立金的胳膊。
杨素萍告辞，拉二芳到楼梯道里悄声说，“你那个做裁缝的同学出事了，好像是贩毒还是拉客，我听说的，前天她的店和隔壁的性用品店就没开门了。”
二芳脸上严肃，心想“这就对了，三宝来路不正，”转而对杨素萍说“我的那个同学能耐大，没事，可别传话了，啊。”
“那我走了。”
“你的同乡有修锁配钥匙的师傅吗？”二芳想到自己家里的一套钥匙在三宝那里，她要换掉家里的锁。
“有，金钟小区2号门外的‘聚聚配钥匙店’是我娘家的侄子开的，你去了就说我，他会照顾你的，我拉客走到那里先为你打个招呼。”
“谢谢素萍妹子。”
二芳坚信杨素萍说的三宝出事了是真的，她木愣愣地走进屋里，走进书房看一眼尤立金，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老尤，公安局的老咸你很熟是吗？”
“是，怎么啦？”
“你不是还要给公安局写书吗？你回复了还得写，有用处。”
“那是，我这不就在看我先前制定的写作提纲吗，稍加修整就可以写了。”
“老咸，咱要不要请人家吃端饭？”
“你这是那跟那？老咸也要退休了。”
“老尤，一个女人要是贩毒**，该判什么罪？”
“那要看《刑法》你说谁？”
“没谁。”
叮咚――
“有人叫门，我去看看，”二芳去开门。
“这不是山琴她爸吗？”
“二芳，是我，我有事来求老尤。”
“快点，进来说，说什么求不求，谁跟谁，进来吧。”
三宝的男人还是木疙瘩样，坐在沙发上，迫不及待。
“三宝出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尤立金走出书房，坐在饭台子边，对视着木疙瘩。
“慢慢说。”二芳端过一杯雪碧。
苏三宝隔壁是相美美开的色迷迷性用品店，相美美不仅与几家企业内的计生管理人员勾结倒卖国家计生用品，还贩毒，她在两家店之间的墙壁中打了一个精巧的藏壁橱，苏三宝是知道的，但不知道里面藏着毒品，相美美自己和三个外地女借色迷迷店提供**，苏三宝的缝衣娘裁缝店开张不久，相美美借苏三宝租的房子提供给**女**一次，买了新房后，新房子装修的性感无比，已经两次提供给**女接客。
公安wWw.机关取缔了色迷迷性用品店收了相美美，从墙壁中起出一批毒品香烟，苏三宝因此浮出水面，昨天被收审。
“不管她犯了什么事，该咋处理就咋处理，她的臭名只要别连累孩子就好。”这是木疙瘩求尤立金中心目的。
“我尤立金没什么大本事，只要三宝在里面不被认定为贩毒，只要她没有拿相美美的脏钱，我看问题不大，你先回去，我会找人帮你问问的，三两天给你回话，我觉得要破财。”
“破财免灾，也好。”
二芳送三宝的老公下楼，心里茅草草的，她预感她元宵节送给苏三宝手里那套自己家的钥匙会出什么岔子，不由自主地走进地下室，跺脚，声控灯亮，走近她家那一间，拍门，里边的等灯亮，透过门上带四条竖铁棍的窗口向里看，旧沙发、沙发上是一架破手风琴、旧书橱、旧饮水机、五蛇皮袋旧书，蛇皮袋没扎口，书露出一些边角。
灯熄了，地下室一片黑，黑暗给二芳增添了想象和回忆的无限空间。二芳趴在门的窗口上，想起那年黑暗中和丈夫的第一次后交，脸热了起来。
也是热天，躺在地下室的这个旧沙发刚买回来三天。晚上，她洗好澡，趴在沙发，翘着屁股。因为一本杂上的说后交可以提高受孕率。他们在沙发边上有了第一次后交，后来有了那么多次后交，她就是没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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