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笑铃有些茫然,依然大方地微笑。
郝正川在她象孩子般天真、晴朗的脸上似乎捕捉到一个信息,“你继续说吧”。
郝正川说,这只是直截了当地说出这样通常的认识方式是一个问题,还没有揭示这个问题的实质。这个问题的实质就是这种传统的认识方式不能够很好地实现两个主体需要认识和了解对方的目的。最简单地说就是,当你实际上还几乎根本不了解对方的时候就要做出“谈下去”或“算了”的抉择。这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如果是商店选商品,那也就罢了。如果放到所谓的时间、精力、感情和机遇等概念下来讨论,这种传统的做法和习俗,实际上是很不好的,容易造成时间、精力、感情和机遇等的巨大浪费。对人的认识,尤其不同于商品的挑选。商品是明摆着的,其款式、结构、性能和价位都是一清二楚的,你可以当场试用。人除了长得怎么样是一目了然的之外,其他方面几乎无从知晓。俗话说,知人知面难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此外,人有复杂的心理活动。一方面,有些人为了赢得对方的理解和尊重,从而保持自己对对方选择的更多主动性,通常会表现得和习惯行为不太一样,而趋于更加的礼节和客客气气;另一方面,有些人由于害羞、激动或兴奋,通常在约会过程中实际表现出来的行为也和日常行为有比较大的差别。当然,这里讨论的并不包括人品本质虚伪的人的主观故意做作和表现。总之,我说的意思就是,人们通常仅凭见一次面,说几句话就来在某种程度上决定未来配偶的取舍,这是一种文化习俗的缺憾。
当然,光从形式逻辑上说,这也是有道理的,因为一方面,同意继续认识到真正结婚登记还有WWW.soudu.org相当长时间的过程。但是,如果从客观实际出发,事实上这种可选性是非常有限。以我自己为例,我来青岛已两年半了,我觉得周围同事、朋友算是很关心我的,这两年半中,大概先后有十来个人给我介绍过女朋友,也就是说,我见过十来个女孩。我不知道这个数到底算多还是少,我感觉是差不多绝大多数人一生之中也就这么多择偶机遇。我这个人算是坦诚主动的,我通常都争取到比大众化的习俗所容许的程度更多的认识机会。这就是说,在每一次见面的过程中,我都努力使双方交换更多的信息。但即使是这样,仔细分析一下,这种择偶的选择性还是非常有限的,这种习俗对机遇的浪费还是非常明显的。为什么呢,首先,别人介绍你们认识,在介绍人看来,他们认为被介绍的男女之间有一定的相互接受的可能性,但在你们自己看来,很可能一见面就知道,根本不合适,和自己的择偶标准或者说心目中的想象相差太远。
举一个例子来说,这是一个比较极端的例子,它不具有一般的代表性,你可以想象得到它实际的代表性。首先要说一下,我家不在青岛,在青岛的朋友圈子都是我来青岛之后认识的。因此,许多给我介绍朋友的wWw.好心人其实都不太认识我。我这人目前生活圈子也比较小,真正认识我的人在开始的一两年中差不多就是我同一个研究室的十几个同事。总之,有一个不太了解我的人,她给我介绍了这样一位女性朋友见了一次面。一个看上去比我大最少一两岁――我考虑到了我自己显得比实际年龄小这个因素,我说大一两岁,这绝对是一个客气和保守的说法,用中肯一点的语气说,这人看上去比我要老气许多。我说的是生理年龄。这是其一。其次,――请容许我用比较随意一点的语言,这实际上是讲故事,待会儿我们来讨论这其中的代表性,先让我把故事讲完,其次就是,这人长得反正就是一副已经有两三个孩子的农村大姐的典型的脸――
郝正川自己先被自己的幽默感逗得笑出声来了,陈笑铃更多的是被他的笑声感染得跟着笑起来,其实她还没有领悟到其中幽默的成分,或者说她并不觉得好笑。反正她绝对是在他笑之后,才跟着笑起来的。
郝正川接着说,我是说,从这人脸上,你绝对看不出青春女性的气息。这人个头也绝对比我大一圈,或者说大一号,整个一位有两三个孩子的农村大姐的形象。郝正川收敛了他的笑容,接着说,当然,这只是一个形象的说法,这人并不是农村大姐,也几乎绝对不是曾经有过孩子的人。我相信大概也就是大龄未婚女青年而已――当然我没有问,否则介绍人简直太过分了。这人在火车站一个小集体经营的托运公司当临时工。十多年前高中毕业那会儿开始就当临时工,十多年来一直断断续续地这里打一段时间的工,那里打一段时间的工。父亲是工人,母亲身体健康的时候也到处当临时工,现在据说身体不好。她自己读到高中毕业也就是为了一个高中毕业证,后来连什么夜校也没有上。当然,我家也是农村出来的,从人格普遍尊重的角度来说,这人也说不上有什么明显的缺陷和不足。如果要说有,那也是相对来说的。但对于我来说,如果从谈女朋友的角度来说,直话直说,这样一个人要摆到作为我女朋友的候选人的角度来说,我的感觉就是“恶心”两个字。郝正川说“恶心”二字时,语气特别地低了下来。对不起,请原谅我语气的不恭。我这不是冲谁发脾气,就是说当时的感觉。
比如说,你是这样一位漂漂亮亮的女孩,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气质方面也可以说得上是雍容自信。如果有人,如果,这只是举一个例子,如果人家给你介绍一位农村进城来打工的男青年,这人根本看不出和其他农民工有什么特点,你会作何感想?当然,用“恶心”二字也许不太恰当,但你能体会当时的感受。我并不是瞧不起农民,我也没有资格瞧不起农民,我自己就是农民,我父母家人也可以说都是农民,只是他们现在都不在农村而已。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还是有精神境界、气质和文明程度的差别的。一般的农村青年比一般的城市青年还是存在上述差别的。当然,我们不可否认路遥小说《平凡的世界》中描绘的孙少平这样的人物在现实生活中的存在,现实生活中象孙少平这样优秀的农村青年能够和副省长的女儿、当记者的田晓霞谈得起恋爱来的例子,的确是少之又少。
陈笑铃说,呃,那都是作家的创作。
郝正川说,是的,这样你就能够体会有些人一见面,你就能够感觉得到他不合适。我是用理性分析来下这个结论的,而不是说,某某人一看某某人就觉得对方不合适,这样就是很势利。当然,世界上不乏势利的人。
陈笑铃说,可以理解。
郝正川喝了一口牛奶,稍作停顿。郝正川说,我也没有多少自豪感,觉得我就属于某某层次。我并没有这样的观念。但是,我是一个受过大学教育的人,有一定的文化品味和思想修养,这是事实。我不能无视这个事实,讲究人人平等,人皆可妻。我讲究人格平等,互相尊重,这是人与人社会交往中的礼节和原则。比如说,刚才提到的这位女性朋友,尽管我绝对不会把她往女朋友的位置上想,但我还是客客气气地和她说了一些话。上面说的,她在火车站工作以及父母家庭等等都是实际情况。我正是和她谈了一些话,否则这些情况,我无从知晓。这就是说,我还是尊重人格的。噢,我还忘了说这个事例的代表性问题。这样一位女性朋友和我在人生求偶的过程中相遇,我觉得这是有一些故事性的,这是现实生活中的故事。这样的事例并不常见,但相对于经人介绍而初次相识的人的心理感觉来说,这样的心理感受有比较广泛的代表性。也就是说,有些人只要稍微交换一点信息就能很明确地作出判断,对方与自己的心理想象很不合适。但是,介绍人不一定会这样看,他们会觉得双方可能会有某种谈得来的可能性,不妨见见面。换句话说,在别人引荐相识的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根本就不用考虑的。扣除这一部分,来讨论剩下的那一部分可能会面临的问题。这些话其实是一个补充哦,前面我并没有把话说完。我现在要接着说这样一个话题,就是说,实际上我在现实生活中并不是有许多机会摆在那里,我可以从容大方地去挑选。
郝正川说,这样,我理一下我的思路,我可能说得很乱,你大概会听得很累。我想,我主要要说的就是,一对青年男女在求偶的人生历程中相识,应该有一种什么样的态度。这是中心,我们不能迷失了这个中心。如果我说的与这个核心没有联系,请提醒我。否则的话,正如小学老师给学生作文的评语,“下笔千言,离题万里”。我当前正在说的是第一个层次的问题,就是说,通常的这种相识过程的文化习俗有什么不好。我现在在这第一个大层问题上谈到了――谈到了。。。。。。。对不起,我有些糊涂了。谈到了人们相识的机会并不是太多。谈过了有些人一看就不合适,接下来要分析――要分析剩下的那些可能性中,传统习俗对这些仅剩的可能性的粗陋处置。在探讨完第一个大问题,也就是说,当我们对传统习俗的缺憾达到认同之后,我们应该讨论,我们应该怎么做。我们应该怎么做,这才是最重要的。但是,要达到这样一个目的,我们必须把前面的问题探讨透。这就是,先难后易,前面交代清楚了,后面就水到渠成。你看,这个思路怎么样?我还没有说得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吧?
陈笑铃仍然微笑,你思路很清楚!我在听故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