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说:“你为什么不让我亲你,我要你做我名副其实的妻子,不能亲你,我无法爱你,爱你,我就要亲你。”
陈笑铃说:“起来,我要去洗了。”
郝正川坐起来,陈笑铃也坐起来了,但她没有马上进卫生间。郝正川说:“你受到这么多人的欢迎,我没有理由不喜欢你。”他这样说,只是他顺着她的逻辑安慰她,并不表明他真的这样认同。他也不认为他是在故意说假话,他认为他是在用反证法,先竖一个对方可能感兴趣的假命题,然后在把它证伪。陈笑铃还没有完全掌握他演绎逻辑的习惯,但他颠三倒四、似乎又无懈可击的说话方式已有好几次了,已经见怪不怪了。
陈笑铃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与别人都容易交往,都处得很好――”
还没有等她把“不知为什么我们总处得那么不愉快”说出来,郝正川就说:“我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欣赏整天无所事事。”
陈笑铃说:“如果你要认为我能和人家玩得起来是因为无所事事,那我没什么说的。谁也没有整天办派对呀。”
郝正川说:“我没说办派对,办这个派对是应该的。你所谓的受欢迎和你无所事事、无所求有关。不过,这不是你我之间主要的问题。大观园里的贾宝玉是个无事忙,无论哪个丫鬟小姐有一丁点儿事,他都要凑个热闹、帮个忙。丫鬟晴雯生气了,要撕扇子。他说,撕就撕吧,反正东西都是给人用的,扇子可以让人解恨消气,也算是一种用处。所以,他很受欢迎,也被丫鬟小姐们认为善解人意。试想,如果他有家小妻室供养,他还能那么受欢迎吗?对你来说,他们几个人中,凡是有人要走东,你就跟跟东;要走西,你就跟西。因为你有时间、有精力、有条件,要车就出车,要钱就有钱,所以你玩得转。我不觉得那是玩得好,那是无所事事凑在一起而已。”
陈笑铃没有接茬。
郝正川感觉到了自己有些激动,觉得这时候说这话有些不妥,所以他又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说:“无所谓,也就是说说而已。”
陈笑铃说:“我洗去了噢。”
郝正川似乎感觉到了陈笑铃今晚有些特别的温柔,也许刚才有些夸张的发泄触发了他那根禁锢了许久的脆弱神经,他一相情愿地认为,今晚也许有戏。他略微有些懊悔自己最后那煞风景的激动,但他又自我安慰,只要陈笑铃某根神经在她认为的关键时刻转过来了,那小小的煞风景是无伤大雅的。
陈笑铃在卫生间里洗漱时,郝正川躺在床上,已经十二点多钟,他实在有些困了。然而他还是挣扎着抗拒着睡意,因为他相信今晚也许会有戏。他也矛盾地想过,他想到无数次经验都证明她是一个无法理解的噩梦,和她在一起是不可能有戏、不可能有意思的。
陈笑铃和往常一样,整个洗漱过程花了二十五分钟左右。在这二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里,郝正川差不多有两次都快睡过去了,可不知怎么的,陈笑铃上床那一刻,他还醒着。他等陈笑铃关了灯,躺下了,盖好被了,他在她的被盖外轻轻地抱住她,她没有丝毫的惊讶,也没有任何热情的回应。他大概是探明了她不会反对似的,掀起她被盖的一角侧着靠了进去。他右手抱在陈笑铃胸前,陈笑铃双手把熊猫娃娃搂贴在胸前,其实他只是抱在她手臂和熊猫娃娃上。他的腿跨在她下半身上,她是侧躺着的,双腿一曲一直交叉着,他的腿只能夹在她的腿上。他抱她、夹她的过程,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他轻轻地想拿开熊猫娃娃,她用力护着;他加了点劲想扳开她的手,她明显地更用劲了。
他已经意识到,他头脑里的所谓有戏,看来是失算了。可是,如果就这样生生地退出去,似乎也是有些尴尬的。此时的郝正川不知是要听他上面那个慎密且严谨的大脑指挥,还是要听他下面那个简单的毫无逻辑的“小脑”指挥。也许是两套领导班子的指示相去太远,他楞楞地僵了有好几秒种。当然,黑暗中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大WWW.soudu.org概是县官不如现管,小领导的指挥似乎更为直接些。郝正川用了不大不小的劲把陈笑铃侧着的身子扳正了过来,陈笑铃两条腿也就放平了。郝正川伏了上去。他那最无可奈何的东西正正地贴在她那个地方,隔着两条睡裤和两条内裤,似乎异样的感觉并不多。这时被盖有些顾这不顾那,他只好用脚用手这么牵一下、那么扯一下。陈笑铃除了有些无奈似的叹了一口不算太粗的气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动静。郝正川下半身是伏在她身上的,上半身是靠他自己的肘子支着,因为他不想太勉强压在她熊猫娃娃上。他用仅能活动前臂的手拍着摸着她的肩,用嘴、用脸亲着、摩蹭着她的嘴、脸和脖子。她的嘴和脖子都躲闪着,他用下面摩擦着她的下面。他三个动作毫无规律、毫无节奏、随意地、无可奈何地瞎搅糊着,陈笑铃仍然是没有任何回应。郝正川动动又停停,他像是摸着石头过河似地,估摸着她的态度和反应。他的高级神经已经非常沮丧和颓废了,可是他的地方领导似乎有些欲罢不能。他要用手去褪她的睡裤,她的手由搂在熊猫娃娃上滑到腰上,挡住了他的手。他整个身体蜷缩下去,他的下半身都在被盖外,他的头扎在她两腿之间。他隔着睡裤和内裤估摸准了她那个地方,他长长地向里面呵热气。她有些愤懑、有些呔息地说:“不――要!”。郝正川没有理会她,更加用力地呵热气。
陈笑铃更加愤懑更加大声地说:“这样没有――意――义。”郝正川停住了,他直感到气喘不出来,憋在胸膛。他咬着牙,憋着的气似乎要从眼睛里泄出来似的。但是,他干涸了二十多年的眼睛似乎已经没有了流泪的功能。这时无论是中央领导还是地方领导,都一样颓废了。郝正川正要无可奈何地收兵了。陈笑铃说:“这样解决不了矛盾!这样解决得了矛盾吗?”
郝正川对这一叹一问有些突如其来,一则是他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这个深刻且又不容回避但又模糊的问题;另一方面是,他想不到陈笑铃竟也会用类似于他惯用的抽像语言,“解决不了矛盾”。
什么矛盾?解决得了吗?郝正川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刚才只是直觉地感觉到,今晚也许有戏。他并没有作任何推敲和逻辑的演绎。细想一想,刚才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呢?也许是陈笑铃特别的温柔给了他某种错觉;也许他本然地觉得,她会在特殊时刻给他一个特别的礼物;也许他觉得,离婚协议秘密签署近一个月来,他们还像亲戚和朋友一样、甚至像男朋友和女朋友一样生活得还算融洽。他想到他除了按协议应该作为共同家庭财产支付给她的那部分美金之外,他还主动地额外地给了她八百美圆,她应该有所感激,他觉得这些融洽的氛围也许会让她容忍他某种程度的放肆。然而,陈笑铃的惊世之问让他措手不及,结结实实地哽咽住了。他模糊地感觉到:“解决不了矛盾”也许有两层含义。其一是,这不能解决他们之间夫妻生活不协调的矛盾,不能解决他们之间分合的根本问题。换句话说,她似乎在问,如果她遂了他此刻之意,能解决他们之间分合的问题吗?其二是,既然他们在一个月前已经在逻辑上解决了他们之间共同做某件事的义务,此刻他却要死皮白乞地眼巴巴地求着讨着,就算她遂了他此刻之愿,他能使他自己的饥荒问题得到根本解决吗?无论哪一层含义的问法,似乎都是明知结果的反问。
他曾经的确说过,如果她愿意听他的,按他说的来做,配合他一个月左右,他愿意此后一辈子按她的意愿去做,即使她此后一辈子根本不想干那事,他也绝不勉强她,也绝不会后悔。他完全清楚,他那样说只是他的技术性和策略性,他压根就没有为一辈子可能不干那事做任何心理准备。当然,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伪君子,许诺时候不用去考虑践诺。他觉得他有胆略、有气魄,他觉得他艺高人胆大,那样说既是激将法又可能使陈笑铃感动。他觉得他压根不用担心去践诺,因为他相信陈笑铃主要是心理障碍问题,只要她能按他的设想进行配合,他觉得陈笑铃完全能wWw.和其他女人一样,会越来越觉得那事既自然又有意思。他相信书上说的是真的:男人三十以后的欲望是呈下降趋势的,而女人是上升的。到时候他一定会觉得从容而游刃有余,闹饥荒的恐怕只能是她。当然,他觉得他不会那么绝情寡义、无聊透顶,他决不会主观地让她闹饥荒。是呀,他承认他是那么说过,可他说的是她按他的要求配合,而不是说只让他干那事就行。难道她现在是问,“我现在让你干一回能解决问题吗”,这简直是荒唐的问题。至于第二层含义上的问法,那根本不是问,简直是直戳他的脊梁骨,简直是挑战他的人格和道德尊严。
郝正川的上述想法只是在一闪念的一两秒钟内掠过的,他想就此退出陈笑铃的被窝,但他又觉得这无异于承认自己是伪君子、下流坯,承认自己刚才只是想占便宜。他仔细一闪念,如果刚才陈笑铃遂了他的意,让他彻底舒展舒展那压抑的神经末梢,他又会怎样呢。他想如果陈笑铃从此偿到了甜头,从此开始基本上配合默契了,他当然不会舍得让她永远离开,即使情绪情趣的差别难以调和,他也会加倍甚至十倍于此前的努力去调和的。如果陈笑铃仍然是别别扭扭让他闹饥荒,或者从此分手就不回头,他除了会感激她这次的施与之外,他还能干什么呢,他不还是会坚持离婚吗。他整个的闪念也就只有几秒钟,他没有忘记回答陈笑铃的问话,他说:“我觉得不一定,也许不能。”
陈笑铃说:“是吧,解决不了吧。”
他不知道她这话的确切含义,他模模糊糊地觉得她这话似乎在问:“我让你干了,你觉得能有多大作用呢”。他说:“你就当我是个伪君子吧,你给我一次机会,看看我能干出什么来吧。”他似乎想说,“我不是伪君子,你对我好一些,我也不会亏待你”。
陈笑铃没有应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