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痛苦地叹息,他知道性不是婚姻的全部,但是没有性婚姻是万万不可能有意义的。除了性之外,陈笑铃更加满足不了他的需要。她既不能说,与他分担寂寞,又不能做,让他体验到他们里外各顶半边天。况且,她总是一个无理可喻的姑奶奶的蛮横样。他坚定地认为他们之间走到分手的地步是矛盾演绎的必然结果,他个人的主观能动性只能把握矛盾的一环或有限几环,但把握不了他们之间分合最终结果的必然性。他认为这个必然性要由两个人清醒的理智去共同把握,否则,任何单方的努力都无济于事。这也就是他申言的,他再也作不了努力,他也无法退让,他已经退到了最底线。他知道,从人的能力上说,他还可以退让,他可以任由陈笑铃这样无论是主观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给他闹的性饥荒再持续一段时间。他可以继续退让,但是陈笑铃必须理解和感激他,他是在释放善意。然而陈笑铃是十分以自我感觉为中心的,丝毫不体谅他的良苦用心,他认为这样再耗下去是没有意义的,是对一个健康生命的虐待和对自由意志的摧残。
他在考问自己,“这样道德吗?”,“这样不道德嘛?”,“道德要求我要做什么?”,“道德为什么不约束她呢?”。难道道德就是宗教式的教义,只要求接受和服从,而不需要探究原由。他认为,既然上帝赋予他一个科学家的头脑,他就没有理由去接受蒙昧的约束。
他想到了诗人徐志摩,他觉得志摩才是他的导师,并且是他心目中wWw.的勇士和英雄。志摩追求所谓的真爱,爱的自由WWW.soudu.org、爱的尊严和爱的神圣,毅然决然地和几乎尽于完美的张幼仪分手了。志摩站到了传统和现代交锋的晨昏线上,任凭黑夜的咀咒和湍射,他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捍卫了自己的信仰。郝正川觉得徐志摩更多的是舍身救义,而非单纯为个人的小爱私爱,因此他对他充满崇敬。他觉得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也有救义般的悲壮,即使自己终生与真爱无缘,他也用行动向人类诠释了婚姻的本质内容是什么。他要用他所谓的“需要说”去代替传统的“感情说”,他觉得二者都是对婚姻本质内容的诠释,没有内在的差别,正如西医学理和中医学理一样,都是关于人的健康和治病救人的理论体系,前者更容易理解和具有可操作性,后者具有神秘色彩,不可操作,且容易引起歧解和误判。
郝正川始终是矛盾的,是摇摆不定的。他想再退让一些,再忍耐一段时间,也许陈笑铃能有所发现,能够拿出理智来。他的自尊心有些痛苦,他在心里罚过誓,一定要在今年内解决问题,决不无原则地拖延。再宽容一些吧,给别人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能够培养出感觉来,何必要走弯路,重新组织家庭呢。如果重新组织家庭,不仅伤害了对方,而且从时间和经济效益来看也是浪费的。然而,再退让多少呢,总得有一个度吧。顺着她,再过一年两载?她能够明了婚姻的实质和内涵吗?郝正川觉得黑洞洞的,一点底也没有。如果现在不离,明年她又要领着小孩过来。现在她整天与康涛耿萍他们一起闲转,儿子来了之后她不就有更充分的理由无所事事?他觉得她有了儿子在身边对他更是若有若无,除了需要他赚钱之外,她根本不需要他。那样的生活对他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现在如果离了,他一个人独自在美国呆一年,他可以轻松存下两万多美圆。如果儿子在这里,一家三口,他们勉强一年能存下一万美圆。万一将来还是过不下去,这一万美圆他最多只能拿到一半。所以,他再耗一年的代价就是一万五到两万美圆。也意味着,他的生命有损耗了一年。一旦他博士后合同期满,能否再得到美国研究所的续约还是一个未知数。也就是说,他岁入以万美圆计的年华是有限的。郝博士这个帐算得精精确确,这个常人难以想象和估算的人生大帐,他仅仅用了他非凡的数学天赋的亿万分之一就轻松搞掂。郝博士并不觉得他把真正的爱情用金钱计算,他觉得这样虚无缥缈若有若无的爱情应该核算一下成本。他相信如果赵荻枚在新西兰召唤他,让他用两年的时间爬过去,他一定不会算计那个成本。
八月份前他就觉得他们之间的婚姻实际是没有多少意思的,但他相信也许还有希望修复,至少值得尽一次努力,否则他不能保证自己将来不后悔。八月份以来的低姿态是必要的,这使他更加清楚他们之间的差别在哪里。过去几个月中,他不断地指出他所谓的实质问题,但是陈笑铃都没有积极的回应。现在他已经失去信心了,他觉得离了她不会有什么遗憾。如果不离,即使将来可能和她生活在一起没有明显的别扭,也不可能顺畅到哪里去。他相信他们之间的差别是内在的本质的差别,不是偶然的运作技术上的失误。
就此一口咬定要离婚,他似乎又感觉到某种无形的鞭挞,有些畏缩。郝正川最终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他颇为欣赏这个注意。老子语:大善者近伪,大辩者不言。他觉得他悟出了其中的深刻内涵,推而广之,最好的注意就是不要想注意,做老实人,直话直说。他应该告诉陈笑铃,他现在的感觉就是不想过了,觉得过下去没意思,如果她不反对,现在就离了拉倒,如果她愿意继续作出有效的努力,他愿意做善意的配合。在他的头脑中,他们之间婚姻关系的断还是续已经模型化为一宗合伙投资行为。目前合伙经营的现状是折本,没有达到初期投资的目的,问题是现在要散伙还是继续追加投资。郝正川觉得他现在应该告诉合伙人,从他这一方来说,他对追加投资失去信心,他愿意就此散伙。如果她有中肯的建议,他会考虑并且会善意配合。这个注意他觉得的确很满意,心里不再矛盾了。
郝正川今天中午的散步足有两个多小时。他现在又恢复了宁静,可以回到办公室去了。他要稍微搁置一下这个想法,他想等一两天让时间再次检验一下那个想法。第二天中午散步时,他仍然激动,觉得那的确是一个――也是当前唯一的方案。除此之外,还能怎样,总不至于站着不动自己捏自己的鼻子自杀掉吧。他认为,如果不采取任何方略,无外乎自己看着自己死。好像眼看着煤气管在漏气,既不关阀,又不走开,那不是自杀吗?如果说要好好谈谈,难道还说得不够清楚吗?她不往心里听,还怕你怎么说!问题是,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自己就是不喜欢她。如果她不救她自己,为什么他要自己拿绳子往自己的脖子上套。他想,现在最现实的就是考虑一下离婚的方案。他觉得这是比较次要的问题,大不了就是现在所有的东西都给她。这样想时他有觉得心疼,这些年自己也算是小有成就,在滨海制备了一个完整的新家,说给就给出去,哪有那么容易。至于儿子,他略微有些没底。他不是担心儿子成长问题,儿子从降生以来就没与他共住一起多少天,他的父性还没有复舒。他也不完全理解儿子在陈笑铃心中的分量,他担心一旦他真的要离婚,陈笑铃可能会在儿子问题上做文章。他希望儿子随陈笑铃,只要她不提过分的抚养费要求。万一不行,他可以在形式上坚持他抚养,实际他可以把儿子托养在他妹妹那里。这样虽然对儿子的成长可能很不利,但他不惜这样做,如果陈笑铃一定逼他的话。他又想,这是一个很好的谈判的策略,可以制约陈笑铃提出不合理要求。当然,他打算稍微让步,如果陈笑铃提出略微高的要求。总之,这个中午,郝正川的理论准备,心理准备和具体方略准备都十分充分了,包括家庭财产分割以及儿子抚养费幅度。
下午他回到办公室之后,他原想再在心里搁置一段时间,可是他心里静不下来。不到一个小时,他决定电话告诉陈笑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