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餐用银针验毒?哼,这世上之毒千奇百怪,并非样样皆能以银针测出。在下就有一种毒,银针丝毫测不出毒性,那毒得来极其不易,我一直舍不得用,看来今儿可以派上用场了。”
“原来大哥还有这种好东西,”一个女声道,“太好了,那可省却多少麻烦!只是――这种毒的药性须发作得慢,才有可能成功。”
“此话怎讲?”
“你可知道,那刘永福一行中的任天翔,是个老行家,他向农家买了只小狗、两只兔子和两只鸡,关在笼子里带在车上。此举真乃一举两得,一来在赶不上店头时,可先行将它们杀烹充饥,得机再另买备用。二来在他们每次进餐前,都会先将食物试喂,若禽畜无事,他们才动箸。所以若要下毒,除了要让银针试不出外,还必须是慢毒,那鸡、狗和兔子吃了不会立时死去才不致露馅。唉,遇上这等老江湖,真让人伤透脑筋。”
“真乃天助我也,小妹你不知道吧,这种秘毒恰是慢毒,须两个时辰才突然发作,有利于下毒者避嫌和脱身。余下的问题是,让何人去下毒,而且必须下得人不知鬼不觉。”
“这事还是交由我来办吧,你们就安心等着分赏金好了。”
任天翔朝路旁歇担的卖菜老农走过去,打招呼道:“老叔的生意不错吧。”
“哪里,将就糊口罢了。”
任天翔边挑菜边问道:“老叔卖菜有好些年头了吧?”
“不瞒你说,有二十多年了。”
“家就在这附近?”
“就在郊外不远,种菜为生。”
“每天都来卖菜,wWw.一路上熟人不少吧。”
“是有一些个老主顾。”
任天翔向那菜农买了一捆菜,付钱时顺口问:“老叔,前面那饭店是新开张的吧。”
“哪里,那饭店已开了将近――有三年了。”
“我是说,那店刚换了新掌柜。”
“不会吧,”菜农道,“适才过来时,那张掌柜还向我打了个招呼,他也不时买我菜的,从没听说过他要将饭店盘出去呀。”
“噢,也许是我弄错了。或许――噢,请问,附近还有其它饭店吗?”
“有有,北街还有一家。”
“多谢了。”
话说这任天翔不愧是老江湖,只用一捆菜的价钱,就买到了有用的消息。
只见他提菜走了一段路,又向一位坐在家门口纳鞋底的老妪问路,随后又与之拉起家常来。
末了,任天翔回到马车歇停处,对两名护卫道:“我已打听过了,你二人可带上食盒,到前面那夫妻饭店买饭菜。”
不久,两名护卫已每人拎着两只多层格屉的食盒返回,饭菜买来了。
众人进餐通常分两轮,好相互护卫照应。
菜肴都一屉屉摆在车厢内的小案桌上,酒也斟上。
按常例,亚珍用银针在各种食物酒水上逐一试过,银针没发黑,这表示食物无毒。他又用银箸夹起一块肉喂与小狗,也不见异常。
任天翔道:“我也夹箸菜来喂喂鸡吧。”
说着接过亚珍手中的银箸。
众人围拢过来坐下――
突然,任天翔变色道:“小心,这肉中有剧毒!”
“不会吧,刚用银针试过的。”亚珍道。
“银针并不能试出所有的毒。”任天翔若有所思地道,“好家伙,所有饭菜只有这屉肉有毒,那下毒者也真够狡猾谨慎的了。”
“会不会是那夫妻饭店――”
“不大象,不过我等已无时间追究了。”
任天翔搁下夹过毒肉的银箸,把那盛有毒肉的格屉,移放到车厢角去。
亚珍道:“这肉既然有毒,还不把它扔了,留着干啥?”
“我担心扔了会被不知情的乞丐什么的吃了,那会误伤人命的。”
丁一山道:“任大侠真乃菩萨心肠也。”
“再说,暂时将肉留着,可让下毒者弄不清我等是否发现肉中有毒,有人吃了肉没有,有几个人吃了,让他去胡猜瞎忙乎吧。”任天翔道,“众人快吃饭吧,此地不宜久留。”
“任大侠,这其余的饭菜真的没毒吧?”亚珍认真地问。
众人被他说得将手中举起的银箸都停住了。
“我先来。”刘永福夹起了第一箸。
食间,众人猜测起下毒者会是何等人物。
任天翔道:“我们已那么小心谨慎,细细打听后才选中了那夫妻饭店,对方居然能觅得机会及时下毒,看来此人绝非庸手。”
众人草草用过饭,便立即护着马车起行了。
路上,看着活动正常的小狗,亚珍道:“不对呀,这狗吃了有毒之肉,怎么没死反倒活蹦乱跳的。”
“这毒是缓性毒,不会立即发作的,所以更显阴毒。”
众人见说,便不再言语。大家都知道,任天翔所言,必有依据。
赘语略过。
只说一路行去,又到进饭时分,正赶路的众人忽闻车厢中那笼内的小狗惨叫了一声,再无声息。过去一看,已是七窍流血而死。
众人这才打心眼里佩服任天翔的本事。
马车停了下来,护卫就近在路旁挖了个深坑。
任天翔却撕了块破布,蘸水将那夹过毒肉的银箸认真拭擦干净后收起道:“这银箸尚可使用,再说需要时还可当钱花呢。”
说罢,把破布扔入坑中,随那小狗和笼子及那格屉毒肉一块儿埋了。
刘永福在亚珍的搀扶下步下车来,问任天翔道:“你是如何验出毒来的?”
“我可是另有高招哇。”
“原来你还留了一手,”丁一山道,“任兄不妨将之公开,日后我等行走江湖也便利不少。”
“这传不得的。”
“为什么,难道传你方法的人还有叮嘱限制?”
“非也,”任天翔一晃手掌道,“你们仔细瞧瞧,看出什么来?”
“五个指头顶着五片指甲。”亚珍道。
众人闻言哄然大笑。
任天翔却道:“你们没看出我手上的玉石戒指有何蹊跷吗?”
众人闻说定睛细看,却依然看不出奥妙来。
“这戒指是什么颜色?”
“白中泛黄,噢,对了,戒面有一处显淡蓝色。”
“你们是否注意到,这戒指上的淡蓝色是后来才出现的。”
“不错,以前看过戒指,似乎没这淡蓝色。”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菜肴中有毒,我接过亚珍的银箸时,故意用戒面碰了格屉里的肉一下,发现戒指变色,就知道其中有毒了。”任天翔得意地道,“说实话,每餐前,所有食品我都用戒指检验过,只不过我做得巧妙自然,遮掩过你们的目光而已。”
“为什么戒指碰上剧毒会变色,这戒指又是哪来的?”刘永福道,“不妨说来听听,也可解闷。”
“好,大哥先上车,咱边走边讲吧。”
众人继续赶路,边走边听任天翔讲述戒指的来历――
那是在早年,一艘载满货物和珍宝的波斯商船,在越南湄公河上遭遇海盗抢劫。海盗人多,那波斯商船的人员已有数人被杀,眼见抵挡不住,即将船失人亡时,是坐渔船路过该地的任天翔豪气干云,助了波斯商人一臂之力。当他大展神威连伤六名海盗后,海盗首领见遇上硬手,赶忙扯帆逃遁。
波斯商船的人死里逃生,船主感激涕零,先后拿出金银和珠宝酬谢,均被婉言谢绝。船主过意不去,又得知任天翔是闯荡江湖的豪杰,便将心爱的试毒戒指送与他。盛情难却,加上东西实用,任天翔终于收下。
该戒指的制作用料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却有一种妙用――若碰上剧毒,白中泛黄的原色会立即变呈颜色:若是入口即死之毒,会显淡红色;若是缓发剧毒,则显淡蓝色。事后用清水一洗,戒指又会回归原色。
任天翔笑着告诉众人,先前我说传不得,就是说这宝物没有第二件,单知道方法又有何用。
众人听了啧啧称奇。
前面是一处山坳。
据先前路遇的樵夫指引,只须出了此山坳,再转两个弯过了山,就通到官道了。
大家都明白,只要到了官道,就安全多了。
就在这时,蓦闻一通鼓声,从山麓的丛林中,突然冲出一支人马来。
只见为首之人骑着高头骏马,手执双锤,神色威严。其左右各有一虎背熊腰的跨马壮汉,手中高执明晃晃的大阔刀,象是副手。其余摇旗呐喊举械助威的二三十人,衣裳各自不同,均是平民装束。
任天翔一眼就看出,这是群做无本生意的草寇。
奇怪的是这伙草寇并未使用那些什么“来人通名,留下买路财”的打劫俗套,只见那首领一挥手,就有十名喽?持刀冲上前来。
任天翔对丁一山道:“让我来。”
丁一山当即退守在车厢旁。
这时那十名喽?已持刀冲临。
任天翔孤身上前,也看不清他用了什么招法,只闻蓬蓬蓬蓬一连串声响,那十名喽?已被扔跌丈外。
对方的首领一时竟看呆了。
原来任天翔是个老江湖,在不明对方来历的情势下,他不愿贸然出刀伤人,以便留有转圜余地。
“好功夫,”对方首领回过神来道,“阁下这么俊的身手何处不可安身,就是当个山大王也绰绰有余,干吗要为贪官卖命?”
贪官?一闻此言任天翔非但不恼,反而暗暗高兴,果然对方有误会。
那首领见任天翔不言语,又道:“看在你也是个好汉的份上,将钱财留下,人,我尽数放行。”
“为官的俸禄虽然有限,却也是辛苦得来,还须养家糊口的,凭什么你说留就留。”
“别以为你功夫好,再好你能好过这东西吗?”
这话听来令人诧异。
只见那首领手一挥,又是一通鼓响,旁侧又冲出一支人马来,也有二十余人,原来对方还有预备的援军。
任天翔扫视了一下新出现的人马,不禁感到有点棘手,对方人多不提,更令人担心的是,那队伍中竟出现了两支平伸瞄准的西洋弯柄手枪!
一副手叫道:“兄弟们,要发财的跟我上!”
说罢便欲拍马向前。
“尔等这马铃也太吵了,让我把它们摘了吧!”
话音甫落,也不见什么动作,任天翔的三柄飞刀已经出手――
只听叮叮叮三响,三匹坐马胸前所悬挂的摇铃,已应声落地。那三匹马受了一惊,抬起前足一阵嘶鸣,幸亏马上人紧紧勒住缰绳,才未被掀下马来。
突然,任天翔说了一句话:“拿洋枪的两位兄弟听着,若一动手,首先躺下的必定是你俩!”
那两名持枪的喽?闻言互看一眼,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其中一个的手竟微微发抖。他们刚见过任天翔的身手,料得他所言非虚由此产生了怯意。
“你们别听他狂言,”那首领叫到,“就算他浑身是铁,能打多少根钉,咱数十号人马,难道还对付不了眼前的区区数人吗,都给我上!今日取得的钱财,众人均分。”
众喽?正欲向前,忽闻任天翔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些人的性命也太不值钱了,就算我等身上所有银钱都留下给你们分,每人又能分得几顿,焉值得为之送命。”
“一派胡言,既然没什么银钱,轮得到你不顾死活来护卫,你骗谁?”
“银钱事小,名声事大,兄弟情谊更重!”任天翔道,“枉你也是打家劫舍的首领,正是俗语所说的绿林好汉,焉连江湖义气也不懂?”
只见那为首的三个骑马人互看一眼,竟靠到一块商议起来,显然他们对任天翔的功夫甚为畏惧。
“前面的人报上名来,”那首领叫道,“咱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在下恰是无名之辈,正是你们不杀之人,这下该可以让我等走了吧。”
“我早就叫你走了,”那首领接过话头道,“可那车厢中之人,该不会也是无名之辈吧,何不出来会会?”
“你又是何人?”任天翔道,“车厢中的人,不见无名之辈。”
“无名之辈?哼,闯荡江湖二十余载,我――”那首领一顿,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家伙,竟想诓我报出姓名来,没门!”
“连大名也不敢报出来,依我看你这响马也是冒牌货!”
“你――”那首领被任天翔一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末了,他似乎想起什么,晃了晃手中的一对紫金锤道:“我这对重锤,击败过多少英雄好汉,你竟然认不出,真乃孤陋寡闻。”
“紫金夺命锤王重鼎,”不知何时刘永福已掀开帘门下了车,“居然连为兄这一点点俸禄也想拿走。”
“渊亭兄,怎么是你?”那首领WWW.soudu.org王重鼎大吃一惊,立时翻身下马,收起手中锤,并对左右副手道,“这是我拜兄刘永福刘大人,快上前见礼!”
话说王重鼎往后一挥手,众手下立即收械而立,那虎视耽耽的两支西洋手枪也垂放下来。
见王重鼎三人上前,任天翔尚有些不放心,却听刘永福道:“没事,这是我的八拜之交好兄弟。”
众人见过礼,只听王重鼎道:“刘兄别来无恙,想不到是在此情景下重逢。”
“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永福问。
“唉,说来话长,”王重鼎道,“我就住在十里外,大哥一行不妨先到那里歇息安顿,我再将事情的原委细告于你。”
“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