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牛好奇地问:“郑大哥,这是什么好东西,该不会是吃的吧?”
“你就想着吃,”郑清笑道,“这是包礼物,准备送朋友的。”
“是啥礼物,也让弟兄们开开眼。”
“这是个秘密,”郑清正色道:“袋里的东西是经精心整理摆放的,你和阿生须给我看好了,不许好奇去翻检,否则,军法从事。”
众人数来服膺,又见首领说得认真,便不再寻根究底,将此事搁置一边去了。
炮弹的飞啸撕破了清晨的宁静,随着炮弹不间歇的交织炸落,战场上飞沙走石,弹片纷飞……
可谓是:尘蔽天而遮日,雷震地而撼峰;鸟望烟而遁迹,兽闻响而匿踪。
日军的冲锋开始了。
这次他们竟然是全线进击,左中右三路同时打响,大有一鼓作气之慨。义军拼死抵抗,寸土不让,一时南岸沿线炮火交织,浓烟蔽面,杀声震天,战斗极为惨烈。
日军在中路投入的兵力最多,而义军中路的守军也最多,于是战斗呈胶着状态。
由于徐骧阵亡,先锋营便暂时由林少猫指挥,好在林少猫有些名气,同徐骧又是好友,战斗肉搏时均身先士卒,因此众手下倒也拥服。
话说在一次打退日军的进攻后,林少猫率七八个弟兄跃出壕堑,逐一从敌尸上捡取枪支弹药,所获颇多。一时兴起,竟一路捡拾,离壕堑越来越远。
就在他们兴高采烈争拾不辍时,日军遽然发动了再次进攻,只闻炮弹呼啸而至,霎时间地动山摇,烟腾树倒,石崩沙溅……
林少猫忙与众弟兄趴伏地面,以避伤亡。
这时,日军的先头部队已攻上来了。
“怎么办?”手下问。
话说这林少猫大小十数仗与日军交手,见的世面多,素以灵活机变著称。他知道,日兵枪炮锐利快捷,没有壕堑的掩护,要与之面对面射击必定吃亏,故而只有以变应变。
因此他低声传令,让众手下不要妄动,蘸着死尸的血涂抹于脸和身上,怀藏利刃,身下压着上膛的火枪,混在死尸堆里装死,等待时机。
于是,在两军交战的前沿处,任凭枪弹在身旁交互飞射,林少猫等人咬着牙,只是装死不动。
在日军的死命进攻下,守军伤亡累累,渐渐支持不住而开始退却。就在日兵冲过身边时,林少猫等人还是一动不动。
终于,守军的第一道防线被日军突破,柏正才率义军退守第二道防线。
战局异常混乱,当战事稍歇时,已成孤军的林少猫等人,却成了一支伏兵。
稍许,柏正才就迅速组织黑旗军来拼夺阵地,战斗十分激烈。
正当日兵在壕堑里抵御时,身后突然频频遭受冷枪的袭击,接连有人丧命。慌乱的日兵误以为中了埋伏,怕被全歼,赶紧撤退。
就在敌兵跑过身边时,林少猫等人推开死尸,突然跃出夹击杀敌。
看着从死人堆里跃出的一个个浑身血污死而复生的敌方战士,日兵惊恐万分,有谁喊了声鬼来了,即仓皇逃窜,好容易攻占的阵地终被义军重新夺回。
从那时后,在日军中就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中国的士兵会邪术,可在死后又还魂搏斗,讲得活灵活现,其实那只是他们吓破了胆的缘故。此为笑谈不提。
就在中路战斗激烈之时,右翼也不平静,林昆冈和简精华正各率手下,联合抗击着日军的进攻。
日兵攻上来了,气势汹汹,义军毫不畏惧,扑入敌群肉搏。
这林昆冈年已六十五岁,手持双剑,长髯飞扬,煞是威武。其子也紧随其后,身先士卒,挥刀拼杀。
“林老伯请暂退,”简精华道,“待预备队出击时,你老再率队出战不迟。”
“我等不及了,”林昆冈笑道,“我们父子俩就这里与倭寇奋力一搏,以决生死吧。”
就在双方拼杀正酣之际,义军仅存的三门炮又出击了。只见五六发炮弹,时而在登岸增援的日兵中间炸开,时而朝日军的炮队来几发。
日军炮队虽多次测算方位予与还击,可就是打不着。
“守军的炮队太狡猾,”伏见道。
“从发炮的速度和次数来看,或许他们还有三四门火炮,”参谋长道,“敌军可真会藏匿,竟被他们蒙骗了。”
“看来只有再次使用骑兵队了!”
伏见也知道,对日军的骑兵队,对方必定会接受教训而有所防范,因此这次派出的骑兵队并不正面攻击,而是耍了个花招,从侧翼突袭而迂回攻击。
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不少骑兵队员竟连人带马跌入了义军埋设的陷阱,那陷阱内插满竹签和铁刃,一陷便无生路。日军骑兵队晕头转向,十折三四。其首领见不是路,慌忙下令,撤逸而去。
派出的骑兵队落陷受挫的结局,令伏见大为恼怒,加上义军火炮不时几枚炮弹的骚扰,更令他火上加油。于是他决意不惜一切代价,尽歼守军炮队。
伏见心中明白,再次突袭势必遭受对方的有力阻击,为了一击成功,他甚至动用了大部分骑兵预备队,汇集的骑兵竟达百骑之多,战士个个持枪佩刀,憋足了一身狠劲。
伏见命令骑兵队首领,在消灭对方炮队后,就地固守,在敌阵中打入楔子,待援破敌。
须臾,二百名日兵渡溪参战,吸引对方的火力,随后一支的百人轻装骑兵队,如利箭般地射向守军的炮阵。义军见日军骑兵队又来突袭,立即分出人手阻截,一排枪声过处,日骑兵倒下数人,可其余的骑兵,继续前冲。
这时,从壕堑里跃出十数名守军士卒,手持土制的钩镰枪,专门钩砍对方的马腿。那所谓的钩镰枪,其实就是普通的镰刀绑接在长矛上,乃义军战士因陋就简的发明创造。
只是那日军骑兵并不纠缠,边开枪还击边前进,在留下十多具士兵与马匹的尸体后,骑兵队终于冲过阻截,逼临守军炮阵。
日军骑兵首领暗自心喜,眼见大功即将告成,蓦闻一阵锣鼓声响,从炮阵的掩体中忽然撑出几面奇怪的布幕来。日兵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朝那些布幕开枪,可奇怪的是,尽管枪弹砰砰的响,就是打不进去。
原来,林昆冈和简精华早有准备,事先就令手下找来棉被布毯还有麻袋什么的,渍水叠缝在一起,作成一面活动掩体,那布幕的上沿横绑着竹竿,竹竿的两端又各扎绑在一根粗大的竹竿上,每边由人持执,还有提刀护卫的替补。那布幕垂放下来正好遮挡住枪弹,那布幕后有六名砍刀手,待靠近日军骑兵时,突然从被毯下翻滚而出,专砍马足。日兵骑在马背上,抽出马刀方欲下砍,岂料自己的坐骑却先被人砍翻。不少落马日兵,不惯徒步作战,交手只几招,便被砍杀。
更绝的是,义军战士们还依照戏剧面谱,用浓墨、白粉、胭脂和其它找得到的颜料,给自己涂画凶神恶煞的大花脸。还把从木箱中找到的青面獠牙的面具,挂在布幕上,在与敌军接触时,义军战士们,在哐当猛敲的锣鼓声中突然冲出。
日军骑兵队何曾见过此等战法,一时慌了手脚,那些战马见此怪物,复闻怪声,惊悸嘶叫,人立而起,于是日兵人仰马翻,纷纷坠鞍。义军战士则滚刀盘旋,趁势掩杀,直杀得日兵哭爹喊娘,最后只有十数骑日兵侥幸逃脱,其余的悉数就歼。
义军战士纷纷从日兵尸身上解取弹盒和捡拾枪支,以资杀敌之用,然后退隐壕堑。
有诗赞曰:谁识两军生死战,锣鼓花脸闹喧天,义民创举开帷幕,煌煌战史谱新篇!
骑兵队全军覆没的消息令伏见大为震惊,他赶忙召开战地紧急会议,分析战况,重新研究和部署进攻步骤。
一笔难述两头。再说左翼义军,也同日军展开了激战。
在两次冲锋均被打退后,日军转而用炮火向义军的阵地狂轰滥炸。众人只得留两人担任警戒,其余的则退入哨堡掩蔽。这哨堡建造坚固,正是躲避炮火的好去处。
日军的第三次进攻又开始了,众人钻出哨堡就位壕堑,抗击敌军。
日军这次的进攻可不比前两次,攻势更猛,枪炮更烈,人数更多,前仆后继,矢攻不止。
渐渐的,义军伤亡增多,弟兄们有些顶不住了。
“弟兄们,郑大哥有令,撤入第二道防线坚守。”
正往后撤时,水牛忽然想起一事,躬身就往哨堡跑去。
同伴阿生挡住道:“你这是干啥,日军冲上来了,不撤就来不及了。”
水牛道:“哨堡中还有郑大哥存放的麻袋呢!”
“性命要紧还是麻袋?别犯傻了。”阿生硬拉着水牛往回撤。
众人轮流射箭放铳,相互掩护着撤离。
弟兄们都撤下来了吗?”郑清问。
“没死的都下来了。”有人回答。
一阵静默。
“水牛,”郑清打破静默道,“你和阿生,每隔一会轮流用火铳朝哨堡轰击一次。”
“没看见日兵也开枪?”水牛道,“弹药本不多――”
“少罗嗦,照军令执行!”
“是!”
郑清冷静地吩咐手下道:“我等乃绿林出身,平时所用枪支弹药,不少是从官军手中夺取的,这次战斗,也须注意拣拾敌军丢弃的枪弹,以为补充。”
这时王德标过来对郑清道:“郑首领,头道阵地被夺,这仗就难打不少,趁眼下敌人援兵未至,敌炮又顾忌误轰己方士兵不敢妄发之际,咱率预备队来个反击可好?”
“稍等片刻如何?”。
“只怕敌军援兵赶至,阵地就被他们巩固了。”
“没那么容易,”郑清下令道,“各位弟兄,箭上弦,枪上膛,等一会瞄准出现的倭兵,一个一个的狠狠给我打!”
倭兵龟缩在壕堑里,怎会现身让人打,众人闻言不禁有些疑惑。
就在这时,奇事出现了,只见日兵一个接一个从壕堑中跃出,一边跳跃惊呼,一边挥手拍打着什么,有的竟把手中枪也丢弃了。
原来不知从何处突然飞来遮天盖地的一大群野蜂,成千上万,嗡嗡地罩着日兵猛蛰不止。
日兵禁受不住,弃阵而逃,于是便成了义军的活靶子。
义军战士你一箭撂倒一个,我两枪打死一双――只见日兵纷纷倒毙,未死的也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那群野蜂仍缠绕不休,死追不辍……
义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回了阵地,还拣拾到不少枪支弹药。
得胜的众人大喜,真乃得道多助,连老天爷也让野蜂助战。
“我送给日军的那一麻袋礼物够重的吧,这其中还有阿生的一份功劳呢!”郑清说罢哈哈大笑。
众人这才明白,那群野蜂,竟是首领神机妙算的礼物――
原来昨天水牛因追踪野兔而遭野蜂蛰咬,引起了郑清的思忖。
他想,野蜂一般并不主动攻击人,水牛踹踢树丛惊动野蜂,必定是野蜂的巢穴就在附近,于是他利用空隙时间在那一片树丛附近徘徊观察,终于在隐蔽处发现了一个野蜂巢,那蜂巢大如灯笼,状若虎头,一个人还抱不拢。原来那巢中之蜂即是台湾最凶猛的野蜂,体大刺毒,以巢状得名,叫虎头蜂。
这种蜂性情暴烈,一旦被惊动惹恼,他们便会倾巢而出群起攻击来犯者,其势如暴风骤雨,直到将对方蜇死方休。因此连凶禽猛兽和毒虫,都不敢轻易去招惹它们。
郑清忽然担心起来,敌军的枪弹要是误中蜂巢,惹怒了群蜂,恐怕会迁怒到弟兄们身上,那就糟了,该想个法子预防。
话说这郑清乃出身绿林,摸爬滚打,样样经历,见识广而脑瓜灵,在策划打劫布置进退时,往往会想出新奇的主意来,令人防不胜防。
当时他突然来了奇想:能不能利用野蜂,给日兵来个打击,让他们见识见识兵书上不见记载的战法。
经过苦思冥想,他终于想出了办法。
昨日子夜,郑清巡哨完毕,就开始行动了。
他悄悄叫上阿生,来到了树丛中的野蜂巢前,两人悄悄测量了蜂巢的大小,记下尺寸,就离去了。
约四更时分,郑清和阿生提着一麻袋东西又返回蜂巢之处,将麻袋搁在一旁。
此时露水凝重,野蜂难以活动,两人穿戴上牛皮手套和临时赶制的丝绸头罩,那头罩,在眼眶的部位用线香灸烧出细小而麻密的洞孔,以利观看。
这虎头蜂看来甚有灵性,选择在林木枝桠间筑巢,那蜂巢与树枝连成一体,甚为牢固。
借助夜风摇动树木的沙沙声,郑清取出锋快的匕首,在阿生的帮助下,小心翼翼、不出声响地缓缓清除掉大部分障碍摘除蜂巢的树枝,然后从麻袋内取出连夜缝制的丝绸袋子,将整个蜂巢蒙了进去,并迅疾把袋口合拢在下方预留的支撑枝条上,用袋口的索带在紧紧捆扎了几道,然后才用匕首切断枝条,把整个蜂巢拆取下来。
郑清示意阿生提住袋子口沿,自己则用拇指把露在袋口外的枝条柄轻轻推入袋中,然后迅疾将松脱的袋口重新扎紧,打了个活结,然后将袋子小心轻缓地放置地面。
阿生又提过麻袋,将内面的东西倒在地上,原来是一大叠丝绸缎料。
郑清让阿生将空麻袋口尽量撑开来,自己则弯腰抱起包裹着蜂巢的丝绸袋,将其扎口朝上,轻轻放进袋中,接着又拿起一块折叠好的丝绸来,用匕首在面料上割了个小口,将丝绸袋口活结的尾端,极为小心地穿过切口,打上死结,然后把那块面料轻轻放在丝绸袋上面。接着,又把另外那些丝绸缎料垒叠好依次遮放上去,最后方将麻袋口扎紧。作完诸事,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郑清命阿生在原处看顾麻袋待命,自己则起身去了。
天刚亮,郑清又回转来,还带来个馒头和一块番薯让阿生当早饭。
只见郑清把耳朵贴近袋子凝听,却只闻轻微的嗡嗡声。他暗自好笑,也许野蜂刚醒来,正纳闷黑洞洞无出口是怎么回事呢。
他再三叮嘱阿生必须严守机密,回到哨堡后须时刻注意保护好麻袋,不许让士兵好奇去翻看,然后两人便将麻袋提到哨堡存放。
郑清知道,那些日兵很贪婪,攻入哨堡后见到麻袋一定会打开翻看,发现内面是丝绸缎料时,自当拿取翻检,当扯动最下面的那块丝绸面料时,势必拉脱活结,自行放出野蜂来,那样,就功德圆满了。
他唯一顾忌的,就是绸缎袋里的嗡嗡声会引起日兵的怀疑,但由于战斗中枪炮声震耳欲聋,那蜂鸣声已被淹没,加上义军不时朝哨堡发射火铳骚扰,日兵又发财心切,登时入了毂。
当那袋口一打开,愤怒的野蜂即蜂拥而出,狠命叮蛰。
日兵手足无措,奔出哨堡逃入壕堑,怎奈野蜂穷追不舍,它们认定这穿同一色军装的混蛋就是侵犯家园的恶棍,舍命蛰咬,终至日兵全线溃败,阵地复失。
正是:鼻青脸肿爬带滚,日兵逃窜如发疯。何人设得神妙策,义军借力役狂蜂。
眼看接连受挫,伏见赶紧召开战场紧急会议,商讨对策。
就在这时,有手下来报告,说是近卫师团的一支增援部队赶到,这支部队不但包含有骑兵队,还配备有两门火炮。
伏见闻讯大喜,立即传令请增援部队的首领一起来参加军事紧急会议。经过商讨,众人明白若再直接从正面进攻,必会遭受极大伤亡。于是,日军指挥部经过紧急磋商,决定分兵两路前后夹击。
于是,在将近晌午时分,日军先以六个中队携带四门火炮,自正面猛攻,牵制守军。而另一路日军共三个中队,则携带三门火炮,收买汉奸带路,从曾文溪上游水浅处涉渡,从后面绕攻。
日军过溪后,经急行军,逼近守军右翼的后侧。
诸事具备后,日军便是一番猛烈的前后炮击――他们按原定计划开始了进攻。
后路敌军突现,黑旗军和义军急起应战,始则徐射,继而白刃相接。日军此次动用了所有主力,前后夹击志在必得,在排炮的轰击掩护下,步兵奋勇进攻,前仆后继,尸列如肆。
有诗叹曰:莫言肢体出父母,此日地府添新诸。天崩地裂溅腥血,溪流殷红污史书。
话说硝烟散处,伏见从望远镜中欣喜的看到,正面进攻的日军已突破对方右翼的第一道防线,守军已败退至第二道防线。
可好景不长,对方守军突然反扑,正在加筑工事等待后援的日兵,在对手舍命的冲击下,终于败退下来,气得伏见连连摇头。
许久,有手下报告,说发现在敌军右翼第二道防线上,有一高突的小山头,上面隐蔽有敌军枪手。他们居高临下,一齐向我军射击,那枪子准确,弹弹伤人。而在小山头的背面某处,当是隐蔽有敌军的榴弹炮阵地,那炮弹呈抛物线不时吊落,炸开后如雷霆迸发,山谷响应,或轰碎岩角,或削折树枝,弹片恰如雨霰,打得人无法抬头。而我方的援兵又遭受敌军的阻遏和炮轰,增援不及,攻占阵地的士兵由此陷入困境伤亡累累,致使得手的阵地重又丧失。”
伏见一手扯开领扣,高声传令:“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小山头这个制高点,为进攻扫除最后障碍。”
中路的义军伤亡很大,王德标得讯后,亲自带一百名七星队战士过中路来支援柏正才和林少猫。这时有探哨来报,说是右翼吃紧,小山头已顶不住了,林昆冈要求增援。
“我去!”林少猫立起身来。
“不,还是我带黑旗兄弟们去吧,小山头甚为重要,若失手这仗就难打了。”柏正才道,“日军马上又会发动进攻,你们人手也不多了,王守备,这边就请你分心兼顾一下吧。”。
说罢,也不待王德标回答,就起身招呼了八十名黑旗军兄弟,欲去增援右翼。王德标知道局势的严重,坚持再拨出五十名七星队战士随柏正才一道出发。
攻取小山头的战斗又开始了,日军由步兵开路,骑兵预备队居中,炮队殿后,有序挺进。
步兵分两排轮流冲锋,第一排打枪前进,第二排跪地装弹,然后第二排立起打枪前进,第一排则跪下装弹,循环前进,步步靠逼。步兵败,则以骑兵队冲击,冲击无功,更以炮队猛轰。一轮攻击未果,再续二轮,列阵矢进,弹急如雨,攻势极其锐利。
在日军三轮的环攻下,守军支持不住,退下山来。
日军占领高地,插上了太阳旗。
伏见大喜,立刻命令手下士兵,放手在左中右三路同时进攻。
战斗正激烈,忽然小山上枪声密集猛烈,原来是守军知道制高点的重要,集中精锐在冒死反攻。
不久,小山包上的太阳旗换成了黑旗军的七星旗。原来在情势危急之际,柏正才亲率七星军增援,一番猛攻,重新夺回阵地,把尚未站稳的日军又打下山去。
制高点易手,全线进攻的日兵便遭受猛烈的阻击,攻势立时受挫。
伏见不敢怠慢,命集中炮火狂轰滥炸,随即派兵再次向小山包发起冲锋,经过浴血苦战,终于再次占领了高地。
但好景不长,日兵尚未站稳脚跟,守军马上增派人手迅速反攻,复夺回阵地。日军则连发大炮,再次攻山。只见两军一上一下,反复拉锯,如是者数四。
伏见从望远镜里观战,不禁愕叹两军之壮烈。
战斗直坚持到黄昏,由于义军仅剩三门炮的炮弹已经用光,加以枪弹缺乏,在日军狂轰滥炸连续进攻下,终于支撑不住,退下山来,小山包遂被日军占据。
小山包的失守,加重了义军防守的负担。在中路阵地上,铳烟散布,不见人面。只闻炮声震天,日军的开花大炮,不时炸开,子如雨下,弹片迸溅,打得人连眼睛都难睁开。那散落在阵前的弹片,最密处竟积达寸许之厚。
义军就在这种困境下奋勇抵御。
王德标此时已将左翼的阵地全权交由孙育万和郑清负责守卫,而自己则专心协同林少猫来防守中路。
这时探哨从右翼送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情势万分危急,林昆冈父子已在激烈的搏杀中捐躯殉国。
王德标眺望右翼的上空,只见几缕硝烟盘旋入云……
正是:数番血战守寸地,一门忠烈薄云天。②
却说王德标与林少猫略作商量,还是在人手紧缺的情势下,拨出三十个黑旗军战士去增援柏正才。
闲话略过。只说几番争持后,已是辛时时分。
岸上的守军伤亡惨重,在被炸塌的工事里,战死的士兵或伏或仰,躺在冒烟的土坑里。受伤者在抓紧空隙包扎,临死者则发出凄惨的呻吟……
阵地前,日兵的尸首遍布,横七竖八,触目惊心。
而枪声依然不绝。
受伤的探哨从右翼又带来一个不幸的消息,柏正才中炮阵亡,他在临终前交代,阵地若被敌军突破,便各自为战。尽力坚守到天黑,就令弟兄们撤守台南,留下进山的本钱WWW.soudu.org。
就在此时,与右翼接壤处突然天崩地裂数响,随即烟氛弥漫。
王德标与林少猫互看一眼,他俩明白,与右翼的联系彻底中断了。
原来这爆响的是地雷――
义军中路通往两翼的壕堑,故意挖成几处曲折,并建有简易堡垒,这是防范某翼意外失手,日军会循壕堑攻过来的设施。为求万全,在交接处的壕堑里,还wWw.埋设有地雷,由专人看守兼引路,必要时即触发地雷阻塞通道。
适才的爆炸,说明已有日军攻入右翼的壕堑了。
王德标不敢迟疑,立刻派人赶往左翼给孙育万和郑清通报军情,并传达柏正才命令:各自为战,坚守到天黑即撤离。
猛烈密集的枪炮声重又响起,激战又开始了。
不久,与左翼接壤的壕堑再次响起地雷的爆炸声。林少猫知道,这下真的是各自为战了。王德标抬眼看了一下天色,还好,已是落日衔山了。
夕阳的余晖把溪水映得血红。四周突然静寂下来,何处的一只秋蝉,居然还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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