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炮台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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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桦山资纪得报,各路部队已逐渐完成对台南的合围。海面上也安排了军舰游弋封锁,吉野、浪速、海门和秋津洲及济远还有大和等战舰,正随时准备配合陆军的进攻,协助海军陆战队从港口强袭登陆,牵制对手,为曾文溪之战蓄造优势,给对方一个摧枯拉朽的痛击。

    此战必胜是毫无疑义的,但俗语说,困兽犹斗,敌军在八卦山和嘉义的拼死抵抗,就是个证明。因此,如何尽量减少兵员的伤亡,便成为首要问题。

    桦山资纪觉得,不能性急,还需等些时日,待对方更加窘困,自己更有把握时再动手不迟。

    这时手下呈上了唐达通转送来的情报,桦山资纪看罢内容,陷入了沉思。

    刘永福想退入内山顽抗,并运送枪械粮草预作准备,如果情况属实,其人是铁了心要与大日本帝国为敌了。也好,我还怕他突然开溜呢!刘永福若是留在台湾,到时充其量是多花些心思,多用些枪炮,多花些银钱,最多再多付出些伤亡代价,却也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呢。

    至于刘永福患病,则无疑是个好消息,若是其染上时疫,那对方可就乱套了。要是阎王爷顺便将其请了去,那可更是大日本帝国的福气!

    这时机要官来禀报,说是军舰顺便从国内运载来一批河豚,给总督府送来了一大缸,问要不要去看一下。

    桦山资纪心情正好,便让机要官带路。

    侧厅中,一个齐胸高的大鱼缸里,二三十条河豚正来回追逐着,样子甚为精神。

    只见这河豚模样特异,身体呈圆筒形,背鳍一个,并无腹鳍。

    桦山资纪随手拿过搁靠缸旁的捞鱼网,倒持网杆伸入缸内去拨打惊搅河豚。

    河豚先是惊慌乱窜,可过了一会儿,它们却发起怒来了。这河豚发怒很奇怪,肚子里胀满了气,把整个鱼身鼓胀得象个圆球,并发出嘶嘶之声来威吓对手。

    桦山资纪笑了笑,他突然觉得这河豚就象是刘永福的黑旗军,鼓胀着士气想顽抗吓唬人,其实,迟早是人家晚宴上的一道美味佳肴。但桦山资纪也知道,这河豚有剧毒,宰杀烹调时须十分小心和讲究,方不会为解口馋而枉送性命。

    桦山资纪由此回想起甲午战争中的黄海海战,那是日中双方海军的主力决战。该次战役,清朝的北洋舰队遭受了重创。但面对日军优势兵力和配备先进的舰队,北洋舰队以弱敌强,顽强抗击,战士们视死如归,使日军舰队尝够了苦头。就是在那次战役中,自己乘坐的指挥舰西京丸号被对方炮火击成重伤行驶困难,特别是当看到对方发射的鱼雷朝着自己船头飞射而至时,那种闭目等死的滋味实在不堪忍WWW.soudu.org受,幸亏自己命大,对方鱼雷擦船而过竟未爆炸,否则自己早就见海龙王去了!因此,对困兽犹斗的刘永福和黑旗军绝不可掉以轻心。不过桦山资纪总觉得,对付残存台南的黑旗军,自己有足够的把握,就象欲吃有毒的河豚美味时,自己身边有专司宰杀烹调河豚的高级厨师一样,十拿九稳。

    想到这里,他一阵得意,对机要官下令,命厨师做好烹调准备,总督府今晚要办河豚宴,宴请台北的高级官员。

    澎湖,日本军舰东京丸号上的办公舱,台湾副总督、南进军司令官高岛?之助中将,在作好进攻打狗炮台的部署后,倚坐在交椅上闭目养神。他是半个月前从基隆率随从人员,乘坐东京丸号南下的,司令部就设在舰上。作战计划的最终敲定,使他暂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日军在嘉义战役中,虽获得胜利,怎奈兵员伤亡的惨重却大大超乎预料。日军统帅部痛定思痛,被迫召开陆海军联席会议,重新制订了作战计划。

    大家认识到单靠陆军的地面推进,难度很大,不知还要死伤多少士兵。经过权衡和磋商,众人决定以海军配合攻打台南。其步骤是,以炮舰从港口轰击进攻,用汽艇运载陆战队强行登陆,先攻占打狗炮台,向台南守军施加压力。另一方面,又派兵从凤山夹击,以配合南进军围困并最终拿下台南。

    按照计划的安排,进攻打狗炮台的战斗将在明早打响。至时,日军除了派遣舰队环绕封锁台湾海面外,还将直接出动六艘大型战舰,炮轰炮台和港口,并掩护海军陆战队在港湾强行登陆作战,呼应凤山方面陆军的进攻,以求能一击功成。

    而在同时,日方的内线会觅机在守军中发动哗变,以配合日军攻克打狗炮台。

    可就在这时,高岛却得到谍报人员送来的情报:刘永福之子刘成良,突然于今早率五百士兵运载弹药抵达打狗炮台及其港口一带,加强布防,并接管了所有防卫事务的指挥权。

    奇怪,怎么来得这么及时,莫非攻打打狗炮台的军事秘密被泄露出去?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又一想,也许是碰巧,因为刘成良带来的士兵并不多,对方要是得到确凿的情报,就会知道明天日军的进攻会有多凶猛,不会只带五百士兵来的,就是增兵一千也不嫌多!

    这就证明,刘永福只是凭着他的军人敏感性,判断出打狗炮台的重要性及其面临的危险,故而特地派他的儿子来坐镇。

    此事有点麻烦,不过对强大的日军来说,这也没什么了不起,充其量是增加点困阻而已。莫说刘成良,就是刘永福亲自来坐镇,也不一定能守得住!好吧,就待明日决雌雄见分晓吧。

    高岛忽然想到,明日之战若是能擒获刘成良,必定能迫使刘永福投鼠忌器,说不定还可不战而胜地占领曾文溪和台南。如此说来,刘成良在打狗炮台的出现,又不能不说是个好兆头。

    翌日清晨五时许,高岛就早早起床盥洗了。

    进攻定于六时半开始,总攻击令已经发出。

    六时二十分,高岛得到手下报告:六时正,常备舰队司令官有地品之允中将乘坐旗舰吉野在前,秋津洲、大和、八重山丸、浪速和济远五舰随之,已朝打狗炮台逼近。

    好,太好了,等着看好戏吧。

    还有三分钟就是六时半了,高岛屏息闭目,静静等待着……

    天哪,三分钟的时间原来竟有这么长!

    高岛坐不住了,睁眼掏出怀表一看,怎么,已是六时三十三分了!已超过了总攻时间,却不闻炮击声,怎么回事?

    莫非是怀表坏了?高岛不放心地将怀表拿贴耳朵,那表滴答滴答走得正欢。难道是我的表快了,不会吧?高岛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

    已是六时三十五分,还毫无动静。

    高岛急躁地唤来机要官,问道:“现在几点了?”

    机要官跑去机要室看了看舱壁上高挂的圆钟,跑回来道:“报告司令官,已是六时三十六分了。”

    “我军的炮舰怎么还未发动攻击?”

    “我也不知道呀?”

    “那还不赶紧派快艇去联系询问,笨蛋!”

    “嗨!”机要官急急跑出去了。

    高岛不时地看一下怀表,焦急等待着……

    已是六时四十一分――

    轰的一响,早就盼望的炮声反倒将高岛吓了一跳,随即是连续不停的炮击声,总攻终于开始了,高岛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久,机要官回来了,说是今早海上有逆风旋流,影响了舰队前进的速度。

    高岛见说,方始放下心来,下令道:“多派几个人坐快艇去联系询问,迅速回报战事进程。”

    “嗨!”

    八时二十分,高岛得到报告:我军六舰排成一列开炮朝前推进时,遭到打狗炮台及其北岸旗后炮台守军的猛烈还击,我军舰船急忙分驶回旋,以避伤亡。对方高低炮台的所有火炮,相互配合射击,威力不小,海上炮声如雷烟雾笼罩,眼下双方炮斗正酣。

    九时半得到情报:由于刘成良昨日重新部署安排,我方的内线被调离要塞派驻外围,加上刘成良的身份威望,已令原先策动守军哗变的计划无疾而终。

    高岛听罢,连连摇头。

    十时多,高岛获悉,旗舰吉野号的船头被对方火炮击中受伤,舰队司令官有地品之允已改登八重山丸号为旗舰,继续指挥战斗,而吉野号已退出战斗,驶回泊修。

    “吉野号伤得严重吗?”高岛担心地问。

    “没事,只是小伤。”机要官道,“不过还须赶紧抢修好,需要它的地方还多着呢。”

    “那是。”

    说到吉野号,高岛不禁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是1888年12月,在得悉清国正式组建了北洋水师后,觊觎中国有年的日本不甘落后,也加紧发展海军。战前几年,日本全国动员,以北洋水师作为假想敌,来构建日本海军。为了增加军备,增强军力,天皇以身作则厉行节俭,削减皇室费用,将节余之钱每年购置一艘大型军舰。

    经过几年的惨淡经营,日本海军渐有起色。当时技术发展很快,可谓日新月异。北洋水师舰船使用的刚性炮架后装炮,每钟只能发射炮弹一枚,而后来日本人添置的军舰,大多使用的却是每分钟可发五枚炮弹的速射炮,相差悬殊的发射率,终成为北洋水师致命的技术缺陷。

    在战前,曾有英国人向清国的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李鸿章推荐了一艘新式巡洋舰,火力迅猛,时速达到二十三海里,价格为四十多万两白银。清国却因军费有限,迟迟未能下决心购买。而慈禧太后又以修建颐和园为由,从海军军费中拿走了三十万两白银,购舰之事遂被搁置。

    此消息被日本人探得,知道机不可失,立即着手同英国洽谈购买该舰。由于筹措的钱远远不够,最后由日本皇太后捐出了自己的全部首饰,终于筹足舰款,将舰买走。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买下的这艘舰,就是后来为重创北洋水师立下头功的吉野号。两下相较,可见清国皇室和政府首脑的鼠目寸光。

    十一时许,高岛得报:由于守军抵抗强烈,并且事先在港口附近和沿岸一带打入木桩并加填石块与沙袋,还在水中抛掷有大量的破鱼网企图缠绕战舰的螺旋桨,战舰一时难以贴近岸边。海军已暂停进攻,准备待士兵进餐并稍为歇息后,派海军陆战队士兵坐汽艇强行靠岸登陆。

    下午一时,高岛得知,集合在海面上的二十余只大小汽艇,运载着陆战队员,在战舰炮火的掩护下,已开始往海岸驶靠。

    就在这时,有手下来禀报,说是桦山总督驾到观战。

    高岛赶紧出迎。

    原来,桦山资纪也知道此战的重要,亲自乘舰赶来视察了解战况。

    高岛简要地汇报了战况。

    桦山资纪见高岛有些焦心的样子,便道:“高岛兄,这种优势的战局我们还担什么心,明摆着就是胜仗,所差的只是胜利来得早和来得迟而已,实在毋须过虑。”

    “老毛病了,高岛笑道,一开仗就想着赶紧得胜。”

    “这种事急不得的,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仗须一步一步地打。”桦山资纪道,“有语曰:每逢大事有静气。中国东晋时代的谢安,在淝水之役两军决战,众人心急如焚等待消息之际,却安闲地下着棋,结果棋尚未下完,得胜的捷报就到了,做统帅就须有这种气魄。来,找出棋具来,咱也下它一盘!”

    高岛笑道:“你是说我们也来学谢安?”

    “若说在关键时刻沉住气,我们不妨学学谢安。可若要说到逼迫敌国割地赔银,他谢安倒须学学我们呢!”

    高岛道:“高论高论,看来我们比谢安强。”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

    盘膝对坐,摆好棋枰,两人相互鞠躬,当即下起棋来。

    高岛执的黑棋,先手在握,步步争先。桦山资纪执白,从容下子,应对有方。

    话说这两人都是棋迷,以前在国内曾多次较量过,棋艺原在伯仲之间。论布局功夫,双方乃旗鼓相当,难分优劣。但中变阶段,桦山资纪的大局观、要点判断的功夫要强一点,所以往往就能占据一些优势。可高岛对收官和死活却甚有研究,在收束阶段不时能弈出妙手来捞取便宜,从而扭转战局。

    棋战果然如以往的进程一样,中盘战即将结束时,桦山资纪的白棋占了一些优势。下面就看高岛的官子功夫了。

    高岛抓住先手走了步妙官子,得了一目便宜。可他仔细算了一下,黑棋的目数不够。怎么办?他的目光落在了角上桦山资纪被围困的一块白棋上,那块棋好象有缺陷,尚有施展手段的余地,要是能吃掉它就赢多了。

    他计算了一下,不管从外围如何压缩,白棋总有做活的余地。高岛想,围棋的杀棋,不外乎两种方法:一是从外围压缩,使对方地盘不足而无法作成活棋。若压缩不起作用,就必须采用另一种方式,那就是在对方内部要害处点入,把它弄成聚杀的死型。

    有了思路,高岛静下心来,他细心地分析寻找,终于发现了白棋的要穴,一子点了进去――

    桦山资纪见势,大吃一惊,居然还隐藏有这么一招!

    这时已是下午二时,就在桦山资纪苦思对策的当口,手下送来沮丧的消息:守军强烈抵抗,日军屡攻难进,已有三艘汽艇触动水雷被炸,死伤了数十名陆战队士兵。接着,又接悉凤山方面的战况:陆军也遇到极其顽强的抵抗,死伤近百人,尚未能突破对方防线。

    高岛望了桦山资纪一眼,怎么办?

    桦山资纪却专注着想棋。

    高岛抓耳挠腮,坐立不安:都什么时候了,还……

    “好棋,确是好棋!”桦山资纪赞叹道,“真乃黑虎掏心也!”

    桦山资纪的话,顿时醍醐灌顶般地触动了高岛的灵机。

    他暗忖,我方收买的内线不是被调防外围了吗,何不派人暗中与其联络上,由其带路,出一支奇兵突袭对方的指挥部,也来他个黑虎掏心!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抓住刘成良,不但打狗炮台可得,连安平炮台和曾文溪乃至台南都可能兵不血刃地到手。于是,他立即向桦山资纪低语起来……

    “好主意!”桦山资纪赞赏地点点头。

    高岛立即唤进机要官,面授机宜,细细吩咐了一阵。

    机要官立时起身照办去了。

    棋战续开。

    话说这桦山资纪左算右算,角棋已无法净活,无奈间只得作劫顽抗,于是双方形成了惊心动魄的打劫大战。

    却说所谓的打劫,乃是双方在棋盘上形成相互打吃提子的姿态,可如果双方不退让而一直提来提去,这棋就无法下了,因此棋规对此有特定的限制,就是当被对方提掉一子时,被提方不能立即回提,而必须在其它地方下一子,待对方应对后,方可回到打劫处提子。那在别处所下的一着,就叫做“寻劫”,对手被迫应对的一着,就成为对方的劫材,打劫的胜负,靠的就是劫材的多少,这是一种非常高深的技巧手段。

    只见双方你来我往,绞尽脑汁紧紧纠缠,经历了漫长的数十手拉锯,最终结果是,桦山资纪打赢劫做活了角棋,而高岛却借助寻劫的两手棋捞取了便宜,盘面上黑棋刚好胜半目!

    这时已是下午三点半,就在桦山资纪为输棋而惋惜时,得到了确凿消息:在海军陆战队和凤山方面日军的牵制夹攻下,突袭队由内线引路,从僻路迅疾奔袭敌军指挥部,出其不意内外夹击,守军终于大乱而溃,日军已完全占领了打狗炮台。

    “太棒了!”桦山资纪对高岛道,“我输棋还从来未曾输得如此痛快过,真是惬意!”

    高岛忽然想起,问机要官道:“刘成良呢,有没有抓到刘成良?赶快下令搜查辨认,若抓住刘成良,大大有赏,这人可是我们的宝贝呢!”

    打狗炮台的失陷,进一步加重了台南义军的防守压力。

    日军统帅部在以军事行动施压的同时,还辅以虚张声势造谣惑众等手段来扰乱民心。他们派出谍报人员和汉奸,潜入台南,四处放风,说义军已是弹尽粮绝,在日本地面部队和海军舰队的夹攻下,台南已支持不了几天。于是人心惶惶,一些人家匆匆打点行装搭船内渡,不愿离台者也有不少人举家逃匿内山暂避战火。更有流言说,在打狗炮台最危急的时候,依然不见刘永福露面,很可能其wWw.人已经暗中内渡了。

    渐渐地,刘永福放弃部下,携银潜渡内地的消息不胫而走,在义军中引起了不安和慌乱。

    正是:风雨飘摇时局乱,流言四起人心慌。

    “父帅,这是日谍放的风,目的是想试探你的真正下落。”刘成良道。

    “已有士兵受到蒙蔽,正汹汹聚众催索兵饷,”任天翔道,“看来到了大哥需要露面的时刻了。”

    这时罗六琴兴冲冲进入道:“刘大人,内地托外轮解到银两,其中福建将军私款银一万两,两广总督谭钟麟一万六千两。还附有谭督的一封信。”

    刘永福赶紧阅读谭钟麟的来信,信中写明了送来的银两款项数目,要刘永福查收。并说我怕你不得银散放不得走,叮嘱刘永福发完军饷后,要赶紧离台内渡。

    “太好了,”刘永福叹道,“真乃救燃眉之急的及时雨也。”

    “刘大将军,是刘大将军!”有士兵在高叫,“刘大将军巡视来了!”

    士兵们沸腾起来了。

    刘永福在安平出现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台南城。

    日谍的谣言不攻自破。

    士兵们拿着久盼的军饷,欢欣鼓舞,士气陡涨。

    话说巡视的刘永福身着战袍,精神抖擞地来到了小炮台。这里原是安平最早的炮台,后来改址另建了新的大炮台,这旧炮台就废弃不用了。台战开始后,为加强防卫,便在这里重新简略地修筑了一下,配备了两门大炮和一门小炮,取名小炮台,与大炮台互为犄角。但由于重武器缺乏,在这小炮台配备的三门火炮中,只有一大一小两门火炮是新式的西洋炮,那还是从大炮台调拨过来的。另外一门,则是旧式的生铁燃索火药炮,那本是搁置库房多年之物,好在还有几十箱炮弹和配备的火索,取出试发了几炮,弹丸依旧可用,尚且威力不小,如今事急找出,也算是物尽其用。至于大炮台,则配置有四门大炮和四门小炮。

    就在这时,忽有监视海面的士兵报告,说远海驶来两艘日舰,炮口正对向我军港口。

    刘永福对刘成良道:“良儿,前番日舰曾潜匿在英轮背后,窥测我港口形势,此次若胆敢再来挑衅,须狠狠给予痛击。”

    于是,刘成良对炮台的管带下令:“命所有炮台的大炮都装上炮弹待命,严密监视敌舰动向,随时准备战斗。”

    旗语兵得令,站在高处,打出旗语传令。

    “父帅,敌舰射程远,此地不安全,你还是避一下吧。”

    “没事,让日舰进入炮火射程,就狠很地轰它!”

    “父帅――”刘成良再次劝说。

    刘永福不以为然地阻止住刘成良,探手从管带手中接过单筒望远镜,测望敌舰的方位。

    蓦然嗖的一声呼啸,一枚炮弹在炮台前方炸开,溅起的沙土洒了众人一身。敌舰首先开炮了。

    “此地危险,刘帅速退!”

    “没事,”刘永福冷冷道,“让敌舰再靠近些。”

    众人紧张地屏息等待。

    刘成良叫道:“父帅暂歇――”

    话音未落,又一枚炮弹在炮台前侧爆炸,沙土索索溅落,连炮台旁侧大树的树叶也震得簌簌地飘落下来。

    炮台的炮目赶紧以身躯护住刘永福,叫道:“快送刘帅离开!”

    刘永福怒发冲冠,推开上前劝阻的士兵,撩起战袍,迈上那生铁大炮的炮位,亲自操炮瞄准敌舰,然后伸手接过炮手手中燃烧的点炮竿,点着了大炮的后膛引线。

    轰然一响,炮弹呼啸而去――

    众人凝神视看,只见远处海面上,那艘日舰晃动了一下,舰上的?望台轰然倒下,两名日兵?望员的身躯划着弧形坠入海中。原来炮弹竟将敌舰?望台的基柱打折了。

    “打中了,打中了!”炮台上的众人一阵欢呼。

    另一艘日舰却驶向前来,发炮向刘永福所在的小炮台轰击。

    “传令所有炮台向敌舰轰击!”

    立时,轰声四起,得令的各炮台士兵,操炮齐轰敌舰。

    日舰也开炮回击。一时硝烟蔽天,海水沸扬。

    刘永福快步走向另一尊装填好炮弹的大炮,这却是一尊新式的西洋炮,只见他坐上炮位,摇动转盘调节方位,罩住敌舰凝神瞄准,随即操炮击发。

    轰隆一声巨响,一枚重磅炮弹尖啸着穿透硝烟,在敌舰船头的甲板上炸开,随着冒起的一股烟雾,几个日兵飞跌下海。

    “好,打得好!”

    各炮台士兵在主帅的鼓舞下,奋力发炮,一颗颗炮弹向敌舰射去,喷发着长久以来压抑的怒火,海面上掀起一支支高耸的水柱。

    不久,日舰受伤不支,拖着黑烟仓皇逃遁。

    刘永福缓缓地走下炮位,提整了一下战袍,拍了拍双掌,得意地道:虽是久没操练,所幸尚未生疏。

    众士兵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