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风袭过来，空旷异常，前方英格兰用于侦察敌情的临时的眺望台看上去摇摇欲坠……
“帮我去看看么？”罗恩朝着戴维笑了笑。
“切……”他冷冷地哧了一声。
“要知道以你那么敏捷的身手，要是真有什么意外，从上面跳出来而只受点皮外伤也……”罗恩呆了会儿，才耸耸肩膀，风再次刮过来，他稍微低了头，“佩服。”
“正如你所说。”从上面传来个声音。
接着，戴维从梯子下来，手摊开时，手心纹路上乖乖地躺着几枚用过的弹壳。
对此，罗恩也不是特别惊讶。只是回到营帐之后，沉默了很长时间。
“这也是魔术？”戴维问。
他将取出的子弹和先前所收集到的弹壳合在一起，那瞬间，他闭了眼，长长叹了口气，才又睁开，就连自己都预感到那就是所谓的自欺欺人了，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危机感。他闭眼，什么也看不到，妄想着如同做梦般的在再次面对真实之时，一切迅速消散，可这只是他思维中的一条狭缝，异常狭窄。
“回不去了。”他突然说。
“宁星镇？”戴维蹲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让他直视着他，好让他得到些宽慰。
“不仅是宁星镇。”
说到这里，戴维忍不住笑了笑，“二十一世纪的东方？”
“四川省啊！”他直接跪在地上，哭闹着，宛如原形毕露的孩童。只是没有泪珠在眼里打转。
“……喂，你不是会魔法么？”
“是魔术！”他再一次重申，调子是那么高亢。
“那的确是个神奇，你尝试过用它带你回去没有？”他的笑容止住了，对于这个问题，他前所未有地严肃。
“魔术不是浮萍，不是怎么飘都行，始终要有个东西和地面相连。就像持风筝的那只手。”
戴维没有过多思考那关于是否存在真实性的问题，此时的思维一转，便停留于之后的计划：“应该是最后一战了！”
“我知道，敌人会拼了命！只要那只冷枪还在他们手里，只要还存在着子弹，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成为牺牲品。”
“那玩意儿真那么厉害？！”随后，戴维将右手放在嘴前，眼睛斜着瞟了眼窗户，小声而警觉地说，“来了？”
“谁？”
他没有回答，两人的视线汇集于一处。脚步声有些沉重，并且越来越明显。
“……”
“……”
透过窗户刚好能看到那人的半个身体，灰色而整洁的衣服，袖口将手包裹着，黑色的短发让罗恩心中有个份欣喜与依靠，仿佛情况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糟糕。
在窗户的中间，她转了身，眼神是那么犹豫不觉，罗恩对她笑了笑，她也回了笑，同时才继续挪动脚步。
帘子开了，她的第一句话让罗恩心中有了份感触。
“是的，这是谁都不曾意料到的。”罗恩回答说。
“那么请将你知晓的情况原原本本叙述一次。”贞德说。
罗恩来回度了几步，竟也手足无措起来。
“关于机密，我戴维倒不如去照顾那不争气的佣兵。”说完，戴维使了个眼色给罗恩，之后便出去了。只是，在贞德背后停了片刻，尽管那很不起眼，但他似乎准备说些什么，后来却放弃了。
“现在继续，罗恩。”贞德接着说，然后坐回了床边。
“恩。”他点点头，在接过贞德的手势之后，也坐到了床边上。手指捏得咯咯响，然后才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他还是起身取了两枚样本，其中一枚是已经复了原。他告诉贞德，说这些她并不陌生，最让他吃惊的，是子弹的型号。毕竟在他决定以记者身份在二十一世纪立足之后，对于各个方面都有所了解。即便那是个偶然的机会，他也能回忆起来。那种子弹名为F111，斑蝰蛇手枪专用的。那是警署当时比较热门的话题，据说是为袭警而开发的，民间也有种说法叫“破甲弹”。
“破甲弹？”本以为知晓此事的贞德也开始茫然。
“专用于对付防暴盾以及防弹衣。”罗恩将另一枚已经拆成前后两块的子弹放在她面前，接着说，“稍微将子弹拆解就会发现，这并不是普通的。”
“老师接着说。”贞德双手撑着下巴，竟毫不客气地微笑着。
他点点头：“因为独特的构造，当F111型子弹遇到防弹衣之时迅速脱节。”
于是，他将手作为“挡板”，缓缓将子弹头挨着手心，然后道：“因为惯性。看到没有……”
他又重复了几次子弹前面最尖锐的部分从手心“穿”出去，而另一部分就固定在手心：“因为惯性，前面部分会完全接受来自整个子弹的冲力，直接打穿防弹衣。”
“罗恩，我究竟是不是人？”贞德轻轻抚着他的面庞说。
罗恩没有说话，他是个希望闭眼的人，子弹落了下去，声响过后，散开了。
“我倒情愿你受了伤，可以休息，可以暂时从战争中解脱出来。”对于她的话，罗恩只能这么回答。
“那么，将你知晓的这些，告诉军队。”贞德搂着他的脖子，将他的嘴唇按住，“不要问为什么，你知道我对这些一窍不通的。”
“不，你的勇敢让所有人佩服。”罗恩轻轻挪在嘴唇上的那只手指，并紧紧拽在手里。
二十九
“罗恩，你是叫罗恩吧。”贞德突然念着。
“是的，如果你是千语的话，就一定知道。”罗恩将头扭在一旁，眼神中模糊着她过去的身影。
“千语？”
“你不会是得了脑震荡？”
“当然不会。”在将罗恩按倒在床上之后，那只纤细的右手从他的头发缓缓滑下去，他的眉毛，眼睛，以及他的下巴……
“这场战役过后，我们是否可以一同回去？”他轻声问。
“一定。”她刚将另一只手搭上，仿佛听到什么声响似的，才从床上起来，简单理了理衣服之后，迅速离开了。
“千语！”罗恩的声音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千语？”熟悉的身影从窗户边转身进来，低声说着，“她就是……圣女大人？”
“好像是受了严重的伤，修蒙。”罗恩看了看地上发亮的子弹，拾起来，歪着脑袋，“什么时候醒的？”
“那枚子弹就那么有魅力？”修蒙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恐怖的事物总会让人津津乐道。”罗恩突然瞪大眼睛，“你……听到了？！”
“可能是太累了，在那种梦寐以求的情况也会睡着？”修蒙毫不隐晦地点点头，“看来我的出现是个错误，还是说，我应该觉悟了呢？”
“修蒙，不要只顾着将心思放在这上面，我们三人都不是这个世界的，都必须回去！”罗恩抢过他的话，并且提高了声调，非常迅速。
“这样的圣女大人也让人不放心呢。”他的声音并没有盖过罗恩重复着的那句话。只是他似乎也能听清楚。
“是女人就需要保护，需要依靠，不是么？”
“果然是老师，光凭借那些理由都够你写本二十万字的小说了……”
“住嘴！”
“怎么？恼羞成怒？为什么她不去告诉法兰西士兵，反而要你去说？”修蒙狠狠咽了口气，拳头停在桌上，整间屋子安静了许久，他转了身。
“倘若将那些的话全让士兵知道，你考虑过后果是什么没有？！她是出于商议才会来。”罗恩说，当他抬了头，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帘子才缓缓静止下来，他又坐回了床边，像触到刺似的，立刻跳起来，跟着跑出去。
会议室比往常更加喧哗，只是那种喧哗是如此的统一，语气中充实着对敌方无限的愤慨，倘若有英格兰士兵在场，肯定会被撕成碎片。
“等等！”门还没开，声音先了一步。
会议室顿时安静了，目光被吸引过来。
罗恩冲进去，情绪接连起伏了几次。在那里，他没有找到修蒙，只是围着纱布的贞德让他陌生了许多。他冷静了会儿，忽然激动了：“这是……最后一战？！”
“罗恩。”贞德从穿着铠甲的人群中走了过来，“抱歉，没有通知你。”
“我……我是说有更重要的事情，或许你也在犹豫。”
“对不起，你所谓的魔法在冷枪之前帮不了任何人。”麦的声音显得更加刺耳，他就坐在那里，腰间上的血迹不断往外渗着。
“我只想告诉士兵……”罗恩吞吐着。
“不明白你究竟想说什么。”说完，贞德转了身，高声对着所有人，“那么，就保持这个士气，一举攻下阵地！”
罗恩仿佛悟到了什么，这前后判若两人。那些人离开会议室之后，当麦因为负伤而只能坐在会议室，无法妄想在短时间内参战之后，他才跑出去，“小心啊！”
也许罗恩说得对，能说的，只有这三个字，他的魔术，他的魔法，到了真正实战的时候，到了没有人可以作为他的祭坛的时候，将一无是处。而所谓优异的皇室剑法，也是以交换灵魂作为代价，那种尝试，简直犹如来到阴暗的地狱，需要无数次的呼喊，才能醒悟，而在那之前，自己做了什么，完全不晓得。
“麦受了伤，那个空缺似乎是属于我的，似乎……非我莫属，似乎，应该去找……去找他商议一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