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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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

    早上六点天已透亮。馨远坐在诊所门前的台阶上已经整整四个小时。衣服潮乎乎的贴在身上凉冰冰的,尽管这已经是五月中旬。街上的小贩逐渐多了起来,开始支开摊铺摆上货物。也许每天都能看到在上海街头这样流浪的人,所以没有人上前询问一下馨远的情况。

    太阳渐渐释放出热量,馨远伸了伸僵硬的腿脚,让阳光照在身上,像身处寒冬那样对搓着双手呵气取暖。

    一个斜长的影子投在地上。馨远以为是过路的,但这个影子纹丝不动,伴随着一股淡淡的麝香味儿。馨远一抬头,看到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翰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毫无控制。最后,馨远干脆不顾路人的眼神号啕大哭起来。

    翰翔什么也不说,看馨远哭得差不多了递上一块洁白的手帕。一股浓浓的麝香味儿扑面而来,它的镇静作用让馨远的心情平静了许多。馨远泪眼朦胧的看了看手帕,雪白无瑕,馨香扑鼻,简直让馨远不忍污染它。没想到翰翔身上竟带着这么精致的东西,馨远听母亲说过,有洁癖的人特别爱用白手帕。

    诊所对面的早点摊开张了,翰翔自作主张地把馨远的藤箱拎过去,示意馨远也过来坐。“四个粽子两碗豆腐花。”翰翔朝伙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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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馨远抽泣着坐在翰翔旁边,对他的不闻不问有些纳闷。难道他都知道了?馨远猜测也许是天意找不到自己,给翰翔打了电话。这时翰翔说话了:“哭是无济于事的,不要让敌人看到你的软弱,这是最没面子的事情。要哭也躲在没人的角落哭,让满世界都看见你受气的样子,很光荣吗?这个世界,向来是弱肉强食。尤其是现在这个世道,同情心沦丧,别指望有人会可怜你。如果在面前放个破碗,或许能得到几个铜板,但那也不代表同情。”

    “他……他怎么能这么冷血刻薄?这个时候说几句安慰的话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馨远倔强地把手帕往桌子上一扔,果然一下子就不哭了。最起码现在馨远不想让翰翔看到她的窘样,这个人实在太现实太冷漠了,就算不同情,最起码有点风度懂得怜香惜玉吧?可他却像教育士兵一样要求馨远像个男人一样刚强,是不是当过兵的人连生死都不在乎,更不会把这种小儿科的所谓“挫折”放在眼里?

    粽子和豆腐花端上来了,翰翔有些迫不及待的解开一个粽子咬了一大口,“嗯,不错,板栗粽子,又香又糯,快吃吧。”

    馨远头转向一边:“我不吃,我什么也吃不下!”

    “如果你的敌人想害死你的话,你现在绝食等于自杀。”转眼间,翰翔的一个粽子已经进肚了。

    “什么敌人?哪有什么敌人?!你以为这是在战场吗?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馨远不赞同翰翔把所有不跟他同一战线的人统统封为敌人的做法。

    “胸怀这么广阔,在下自愧不如。既然是‘误会而已’,那你现在应该在魏公馆豪华的客厅里吃饭,而不是在这儿。”翰翔朝自己和馨远的豆腐花里分别放了一勺辣椒面。

    “哎,我不爱吃辣的!你这个人真是的,也不问一声……”馨远赶忙用勺子把辣椒面拨到一边。

    翰翔把碗搅得通红,呼噜噜地喝了一大口,辣得很过瘾。“问什么?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说实在的,我能猜出七八分。说说看,看看我的推理能力有没有进步。”

    “她们冤枉我偷戒指……我一气之下半夜就跑出来了……”

    “案子破了?”

    馨远点点头,“是她换衣服的时候夹在衣服里了,可我总觉得不对劲。这也太巧了吧,平白无故的把我叫进她屋里,恰恰是我从房间出来后不久就喊戒指丢了。我觉得她就是想找借口把我赶出魏公馆。干脆,我也不用她赶,自己走。反正我也不想看见她那张脸,冷冰冰的能三伏天冻死人。”

    “你认为你这么做很有志气?错!要是我,她越是不愿意见到我,我越是不离开,整天在她面前晃,这才叫本事。”

    “你知道我说得是谁?”馨远突然想到自己的叙述不但颠三倒四还没点名道姓。

    “看来WWW.soudu.org我的推理能力是进步了不少。那我就在大胆的推测一番,这件事不是一个人所为,还有同谋。”

    “同谋?魏家只有这个二太太对我很反感,其他人对我还不错。谁会是她的同谋?”馨远听得出来翰翔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但没有证据她不愿承认这个人昨天也算计了她。

    “记得第一次见面,有个人自称是你的‘好姐妹’,这个人昨天一定百般的为你辩驳了吧?”翰翔的语调不经意流露出讽刺的意味,不明真相的人还听不出话里有话。

    “这也算证据?你也说过这是‘推理’。”馨远知道翰翔说的是对的,天姿昨天的沉默就已经把她的用心表露无遗。但也可能是天姿生气舞会的事,赌气没给馨远辩白,或者有心想让馨远出出丑,仅此而已,不代表她参与了谋划。

    翰翔突然朝馨远的身后看了一眼,说:“你的老师来了。”只见天意如牛喘般跑过来,满脸通红,没来得及穿西装外套,白衬衫背后湿了一大片。跑到馨远这里,“嗵”的一声坐到凳子上,说:“馨远,你真的在这儿呀?!吓死我了,幸亏没丢。你知道吗?现在我们家二十多人满上海的找你。”

    “给你添麻烦了……”

    “千万别这么说,是我不好,你受这么大的委屈。”天意抹了一把汗说。“饿死我了,这豆腐花你怎么不喝?”

    “太辣了。”馨远说。

    “那我喝。再给你要一碗。”天意捧起碗喝了一大口,被辣椒面呛了一下。

    “你这个当老师的是怎么教育学生的?”翰翔淡淡地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