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管家不由心下越来越疑,近几年来,偷入张府的大有人在,但韩管家从没见过有人负有如此功夫,与自己斗了这么久还有招架之功,而且他根本看不出对方师承何门。正在这时,突然听得张震天叫他住手,心下更是怀疑,手里停了下来。只见张震天步入圈内,口中说着:“各位,请听我一言。”
黑衣人身子一转,便要遁出圈外。岂知韩管家的目光从未自他身上移走过,此时剑尖斜抖,拌撩之间,竟已逼了他只得退身。两人又斗了一时,韩管家卖了一个破绽,待他急于求胜之机,长剑一削,才揭下他的面巾来。
众人“啊”地齐声惊呼,韩管家也不由一怔,这人不是别人,赫然便是张震天的贴身仆人长路。只见张震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站立在旁边,一言不发。韩管家问道:“少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张震天向四周看去,四下里都是一张张带着疑问神色的脸。
“呵呵!”张震天笑了,说,“韩叔叔有所不知。我们两人在外,虽有姨父姨母的照顾,但在毕竟身在外地,时时都需小心才是。于是,我便把长路送到一家武馆,习得了一些武艺,以作护身之用。谁曾想他竟然还这样调皮,与我游戏了一会,却跟韩叔叔玩闹了起来。”转身便骂长路,说道,“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就以为了不起了,你也太没大没小了吧!还不快跟韩叔叔道歉!”
长路向韩管家拱手说:“对不住了,韩管家。”
韩管家碍于张震天的颜面,嘴里微的一声:“哼!”
张震天道:“韩叔叔,长路跟我走了这么几年,就自以为比其他人高了一等,这是我的失教,还望你原谅原谅。”又朝众人道,“大家不要担心,这是长路想跟我玩的游戏。府内照例是一切安好,大家这便回屋休息吧。”
众人听他如此说,也就要散去。
却听得是张巨成叫道:“何方毛贼,胆敢擅闯张府!”人随声至,李淑芬也跟在其后。张震天连忙上前见过二老,二老受礼。张巨成摆了摆手,道:“老韩,这是怎么回事?”韩管家看了看张震天,禀报道:“老爷、夫人,并没有什么奸细,是跟随少爷的长路要逗少爷开心,只不过是玩得过火了点。”
听他如此说,张巨成放下了心:“那就没什么事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不要扰了少爷的清静。长路,你以后若敢再这样没有分寸,我定不铙你!”吩咐张震天道,“我儿快些回去歇息,养好精神,过几天便要成亲了。”
张震天说:“是,父亲。”
李淑芬道:“天儿,你们快些回去休息吧,长路,话我也不重复了,你好自为之!”
张震天拉着长路,两人一起称是。
韩管家瞪了长路一眼,便率众人散去。
见众人离去,张叫天二人赶回房间。
一进门,张震天便道:“叫你不要跟着我的嘛,你怎么还是跟来了?”那假长路苏可卿一声不吭。张震天越是起疑,道:“你到底是谁?跟到我家想干什么!”苏可卿眼里泪珠一转,说:“张郎,我现在不会告诉你的。到合适的时候,你一定会明白的。”张叫天嘴里哼了一声:“收起你那一套,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出去!”
“你出去啊!”见苏可卿不动,张震天又喊道。
苏可卿喉头蠕动了两下,流下几行清泪,朝屋外移去。张震天见状,又觉实在是不忍心,叫了一声:“且慢,你……不用走了。”苏可卿心下一阵感激,张郎对她的确是很好的。
张震天心里更加无法平静,种种迹象表明,家里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化解,难道真的只有牺牲自己的爱情?想想父母不展的愁眉,他觉得自己的眉头也是无法展开的。他想,他是否到了真要为家庭付出的时候了?如果真是那样,他到底该怎么选择?可是婚期就在五天以后,容不得他做太长的考虑,容不得。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做出这个不知如何才能做出的决定。
几日以来,苏可卿感觉到,张震天对自己有所变化了。从他的言谈之间,从他看二老的目光之间,她可以毫无疑问地确定自己的判断。张震天是一个公子,也是一个孝子,为了父母,他可以放下公子哥的一切架子。在他眼里,他们的爱情居然真的比不上他的亲情!她不由一阵心寒,但是她却不能否定自己爱他的事实。她似乎理所当然地要留下来,不论结果会是怎样,她都是理所当然。
婚礼前夕,张震天来到苏可卿身边:“长路,我要成亲了,你一定要开心点。”
苏可卿欲哭无泪:“是的,少爷。我祝你们和和睦睦,白头偕老!”
张震天说:“谢谢,你也要多多保重。”
苏可卿声音都在颤抖了:“是,少爷!”
张郎走了,苏可卿觉得屋内安静得可怕。这是一间下房,是张震天特意关照的下房,只有她一个人住在里面。她记得那天,张郎的母亲说:“长路啊,我知道你对少爷的感情,但是少爷要结婚了啊,你们总不能还像原来一样长不大啊。你就搬到下房去住吧,以后少爷和少奶奶还是要靠你服侍的。”于是,张郎特意嘱咐韩管家给了她这个房间。
他的屋子已不再属于她。
婚礼那天,张府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张巨成家的公子与杜德清的千金成婚,可是达州城罕有的大事。苏可卿却看到张郎并不开心,沉着脸不说一句话,他是不想结这门亲事的。
唢呐声声,锣鼓呛呛,杜家小姐的八抬大轿已进入张府,张震天跟随父母一起迎接出去。回到厅上,张巨成和李淑芬高坐在上,施礼倌高声唱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张震天与杜小姐朝天井拜了一拜,施礼倌又唱:“二拜高堂!”张震天与红盖头里的人朝张家二老拜下,二老呵呵而笑。施礼倌又唱;“夫妻对拜!”张震天与红盖头对向而立,对着日后的未知拜去。
新人正要成礼之时,却听得一声大叫:“拜不得!”
众人大吃一惊,让出发音之处来。却见堂门之外站着一位仆役,分明便是长路,他身形一动,手中剑抖,便把杜家小姐的红盖头揭了下来。杜家小姐面上一红,流下两行热泪。张巨成夫妇气得脸色煞白,韩管家喝道:“长路,你给我滚出去,瞎搅和什么!”
长路道:“我没有瞎搅和,本来就拜不得。”
韩管家道:“你要好自为之,老爷和少爷待你可是不薄!”
“我没说他们待我薄了啊。”长路满不在乎地说。
宾客中一人不待韩管家说话,就跳了起来:“大胆贱奴,成心搅你主子喜事,你要作死么?”身后几人早就附和进来,纷纷骂娘,捋袖欲打。韩管家抱拳道:“多谢大家美意,此是张府家事,各位只须稍待片刻,在下料理了门户再来向各位赔罪。”宾客中一人早就跃出,韩管家话未说完,就一拳砸向长路。韩管家要出手阻止,已然不及。
“你们还真是等不及了!”长路和身跳起,避过一拳。
韩管家身子一移,闪入二人之间,双手齐出,分别抓向二人,嘴里道:“阁下的好意,张府心领了,但张府家事不需阁下费心。”手出如爪,逼得那人疾向斜里闪避,长路更是手忙脚乱。张震天眼里一跳,只见长路好不容易才逃出爪圈,但头上帽子已被挑下,散下一头青丝秀发,正是苏可卿。
“咦!”
众人正自惊讶,却听得韩管家“啊”的一声,身子在丈多高的空中一颤,吐出大口鲜血来。原来那出手之人,于韩管家惊诧之际,突施偷袭。一袭得手,那人哈哈大笑起来,可只笑到一半,便重重跌落在地上。动也不动,又目巨睁,竟是断气之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