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的骑士,请原谅我之前违背圣母教诲的轻狂,假如是那首不属于圣母的歌儿引起了你的不快,我道歉。”
“去他妈的圣母!”塞纳尔高声叫道,“即使真有圣母存在,她也瞎了眼!别东拉西扯!你到底属于那个神,还值得考虑哩!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吧,不然就叫你人头落地!”
朱丽安看着塞纳尔这副凶暴的样子,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靠着墙壁发抖。
“赞美柯露娜!别这样好么?”伊萨克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飞身一跃,将塞纳尔紧紧抱住,“当兵当得你冷血嗜杀了么?塞纳尔,清醒点吧……哦,圣母啊,请原谅这个因为失去亲人而失常的人吧!”
“失常?我现在比某个被迷昏头的傻瓜清醒得多!”塞纳尔挣了几下却挣不开,“放开我!别影响我办事!”
“别把怒气发在别人身上……别……杀人好么?”伊萨克被塞纳尔的气势吓坏了,手却紧紧抱着对方,不敢放手。
“放开我!既然圣母不帮我们,那我们就自己办!先清除了内奸,再去死去的亲友们复仇!”
“内奸?”
“这位女士决不是圣母的修女!她是假扮的冒牌货!”
“啊?”伊萨克呆了一呆,“柯露娜的祝福,她怎么可能是冒牌货呢?她对《圣典》和《圣母经》都那么熟……”
“那也只能骗骗你这样的小孩子!”
“……”
“好吧,我诚恳地向您坦白。”玛丽修女说,“我的确不是圣母的正职修女,我全名叫做 玛丽·德·萨拉邦德,祖上是桑菲尔德郡的贵族。在我修业旅行的时候,遇上了这件不幸的事。”
“你看起来对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担心,以一名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来说,太不合情理了。”
“圣母教导我们说:凡事但求心之所安。我只不过是遵照她的教诲而已。”
“是啊,塞纳尔,你太多疑了,那天修女小姐还帮我们对抗了那个拉法尔呢!”伊萨克用他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好友说。
“哼,这事从一开始就不对劲!拉法尔为什么当街掳走她?掳走她的时候为什么不把你杀了?怎么看都可疑!”
“啊……原来是这样……”伊萨克忙把那天的事情详细说了遍,“拉法尔看上了修女小姐,又想招揽我,所以……唉,都怪我没把这件事说清楚。”
“库朗特家族是我坦兰斯王朝开国功臣之一,费舍尔男爵的勇猛与忠诚千古流芳,没想到,他的后人居然是如此暴躁的人呢。”玛丽修女看见塞纳尔被伊萨克紧紧抱住动弹不得,这才缓缓地说。
塞纳尔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玛丽修女居然知道自己先祖的事迹。没等他回过神来,对面的修女微微一笑,从长衣襟的修女袍口袋里掏出一块枫叶形状的徽章,说:“这是萨拉邦德家的家徽,您身为库朗特家族的后人,又是王国骑士,想必是认识的吧,我想这样就可以证明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了。”
塞纳尔手中的重剑不由得下垂了几分。库朗特家族已经破落了,朗尔贝老管家没有教他多少纹章学的知识,因此他也无法确定桑菲尔德郡有没有萨拉邦德家这个贵族,不过从那纹章的式样和颜色上来看,倒与自己家族的信鸽纹章有几分类似。
“慢!你的老师是谁?是不是那个该死的 扎比·金 ?”
“无可奉告。”
玛丽修女的语气突然坚决起来,她高昂着自己的头颅,眼睛直视着塞纳尔,一副决不妥协的架式,就像一只高傲的水上天鹅。
“古怪的……法师。”塞纳尔与她对视了一会,咕哝着说,伊萨克那家伙死死地抱住他不放,生怕他挥剑砍人,塞纳尔打赌这家伙把这辈子能用的的力气全用上了。
“抱那么紧干吗!我又不是娘们!”塞纳尔挣不开这家伙的铁臂,又不好挥剑砍他,只好用大吼来抗议。红发少年紧紧地盯着他,双手还加了点力气,一言不发。
“好吧,好吧,我不为难她了。”塞纳尔叹了口气,这块木头钻牛角尖的狠劲他自幼便领教了的。他将重剑困难地(只要想象一下腰被人抱住的人要做这个动作的难度就行了)插回剑鞘,又作了个无敌意的手势,伊萨克这才放手。
红发少年一只眼睛瞄向远处地上的短剑,另一只眼睛还盯着塞纳尔,身体依旧挡在他与玛丽修女中间。他想去捡剑,又害怕塞纳尔突然偷袭――以前他作弄朱丽安没少这样干,所以就呆在原地不动。
他的心思怎么瞒得过自幼一起长大的伙伴呢?塞纳尔哭笑不得,他转身坐回到自己先前的位置,抱着双肩开始打盹,伊萨克才掠过地板,拾回了自己的短剑,再敏捷地回到两位少女中间。
“你别在意,塞纳尔最近很伤心,他不是什么坏人……”伊萨克回首对玛丽修女说道,垂首瞌睡的塞纳尔忽然抬起了头,瞪了他一眼,继续埋头瞌睡。
玛丽修女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微笑着向伊萨克到道了谢,不过她直到把自己的话说完,才发现红发少年在走神。
“啊啊,对不起。刚才我……我……输了。”伊萨克垂下了眼帘,适才他还没有真正品尝到失败的滋味,如今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去回味了。他从腰间取下剑鞘放到大腿上,将短剑缓缓纳回鞘中,低头看着剑鞘出神。玛丽修女知道此时不宜打扰他,便没有再说话。
他在心中盘算着最近的几次战斗,暗暗评估着交过手几人的实力。
前几天输给拉法尔,他倒没受太大打击,因为那时候他对战胜拉法尔不抱太多希望,拔剑冲出仅仅是不愿看见夜鹰被拉法尔杀掉。那一战里一直有一个疑云缠绕着他,是他一直不敢去想的,现在这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那就是:老爹剑技的实力看上去居然和受伤的夜鹰差不多,不,老爹可能更强。假如夜鹰没受伤,谁强一些呢?夜鹰用上魔法的话,老爹是输定了的吧。
wWw. 伊萨克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在他原来的世界里,他的剑技强过塞纳尔,只比老爹差一点点,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剑技是那样高超,也从来不认为打赢了塞纳尔有什么了不起――他一直以为老爹和塞纳尔平时只是在自吹自擂而已,自己的剑技居然与仰慕已久的夜鹰相去不远,这实在是一件令他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
可是,现在他输给了塞纳尔,在目前他所认识的人里面,他剑技是最差的了,输给一个一直赢的人的感觉是很微妙的。
红发少年不留意间用力拔出了短剑,剑刃和剑鞘之间发出了清锐的声音。
“你这柄剑没染过血,所以不够锐利。”塞纳尔突然抬头说,“剑技本来就是杀人的技巧,没有灵魂的祭奠,就不会有锋芒。”
“是的……”伊萨克喃喃地说,玛丽修女看着她那自责而又矛盾的神色,轻轻阂上了自己的眼睛。
***
夜晚――或者说室内人认为的夜晚过去了,靠墙打盹的人们纷纷醒来。塞纳尔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发现伊萨克还在把玩着那把短剑。
“别想啦,笨木头。”他说,“你去杀个人比你现在发呆要好很多。”
“唔……”红发少年爱理不理地回了一句,只见塞纳尔站起身,将光斩轮和重剑卸了下来,又脱下了身上穿着的皮甲,他脱了一半才发觉室内还有陌生的女士,尽管她们看上去还没醒,也没朝这边看,他还是转过了身,迅速换上了一件布衫,又拿了一柄匕首塞在靴子里。
“你要出去?”伊萨克问。
塞纳尔点了点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杉,说:“我去找夜鹰的组织,弗兰肯大叔告诉了我联络方式。”
一股奇怪的屈辱感从伊萨克心中流过,为什么父亲告诉他不告诉自己?自己那么不可靠么?
“我也要去!”这句话不经意间脱口而出,带有几分委屈与倔强。
“你去干吗?外面很危险!”塞纳尔说,“这两天那帮子异教徒到处在抓人,像你这样不傻傻的小鬼多半要倒霉。”
“谁是小鬼啊?我说,我已经十九岁了哦!而你也只比我大一岁!”伊萨克盯着好友,又补了一句,“我要去!”
“你去了,这两位女士怎么办?”塞纳尔知道这块木头犟劲发作了,便用了招转移视线分心大法。
“她们呆在这里很安全!”
“别傻了,你拼死护着的那个修女来历不明,天晓得她是谁,万一我们的朱丽安出了意外怎么办?”塞纳尔一见转移视线分心大法失败,忙改用美人计。
“玛丽修女不是坏人,再说,她不是说了她的身份么?”
“拜托啊,老弟!别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天真,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无哪!”美人计失败,循循善诱的塞纳尔登场。
“玛丽修女……不是坏人……”伊萨克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还回头看了看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下便各奔东西,“你要是不放心,就把朱丽安一起带出去好了。”
“……把那一个人留这里,什么时候我们被卖了都不知道!再说,我是出去联络耶!带着女人这种麻烦的东西……”
红发骑士的话没有说完,两双凶狠的眼睛一起朝他瞪来,吓得他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女人怎么啦?别看不起女人!”久违了的辣妹版酒吧少女复活了,塞纳尔自知说错了话,气势上先矮了三分。
“塞纳尔,带我出去一次吧。”朱丽安的口气缓了下来,“我,我还想去看看我的家……”
骑士小队长犯了难,他在心里把那块木头踹了好几脚,再开始计较主意。
“我想参加你们的反抗组织。”玛丽修女突然开口说,“在热爱自己的祖国这点上,女人不比男人差!”
塞纳尔将玛丽修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寻觅着说谎的痕迹,那边伊萨克却欢呼起来了:“太好了!修女!有你那么厉害的魔法师帮忙,我们的力量就强了许多!塞纳尔,你说对不对?”
红发骑士挫败地低下了头,他几乎能看见,自己和那块木头的尸体一起被挂在墙上晾干的景象。没办法,谁叫这样的人是自己的兄弟呢?
“你真的决定了吗,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塞纳尔郑重地问。
“我知道。”回答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半点的犹豫,“我是圣母的信徒、米德菲尔特的国民,我有足够的理由为自己的信仰和祖国而战,以我父母的圣体发誓!”
在米德菲尔特,以父母的圣体发誓是最重的誓言。
塞纳尔被修女那双严肃而又漂亮的青色眼睛看得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伊萨克也情不自禁地转过了头,不敢与那双青色的眼眸交锋。
可以吗?大叔。塞纳尔在心中暗暗祷告着,我好象是在打赌!
赌吧!
塞纳尔在心中作出了决定。
“以正义的名义,我接受你的加入申请。那么,以后我们就是战友了。”红发骑士按照上流社会的习俗行了个贵族礼节,“请原谅我之前的冒犯。”
“不必在意,您是位优秀的王国军人。”玛丽修女还了个礼,仪态端正雍容,即使是宫廷礼仪师在此也找不出瑕疵吧。
优秀的王国军人?塞纳尔脑子里突然掠过卢恩队长他们的身影,心下暗痛:我只是扔下自己战友、失去了荣耀而苟延残喘的见习骑士罢了。他强制压下心中的伤痛,正容道:
“那么,我们现在去一个地方,先分成两组。”
“分成两组?”
“蠢货,在一起目标太大!”
“那,谁和谁呢?不会是我和你吧?”
塞纳尔厌恶地望了他一眼:“你打算穿女装陪我出去?虽然有一点点期待你穿女装的样子,不过这两位女士怎么办?”
“为……为什么要我穿女装?”伊萨克结巴了,“什么……什么两位女士怎么办?”
“笨死了,两人一组出去的话自然是假扮WWW.soudu.org情侣的好,这年头两个年纪相仿的男人或者女人一起走在街上多古怪!”
“怎么,你要玛丽修女也出去?要她去做什么?”
“哎呀哎呀,既然入伙了就得带他去见次头儿。这样好了,我带她,你先带朱丽安回橡树酒吧一趟,嗯,这是对你的一次考验!”
“……不行……我不干。”伊萨克竟然把手按在了剑柄上,“你该不会是想偷偷把她带出去杀掉吧!”
“疑心好重的臭小子!”塞纳尔恼怒地挥了挥拳头,“我像是这么没信用的人么?我现在可是一名骑士,骑士!”
“难说,你说话历来不算数。小时候你把朱丽安骗了去玩抓土匪的游戏,说是马上放了她,结果把她捆在树上一整夜。在街坊邻居里,‘魔王塞纳尔’的名声可响呢。”
“……”被抖露臭史的红发骑士无话可说。
“还有,十二岁那年,你把我骗开后就把朱丽安推入了水塘里,要不是老爸及时赶到,就出人命啦。”
“你有完没完!”红发青年头上暴起了青筋,“那时候还小,是恶作剧嘛!恶作剧!”
“要不要现在把这些恶作剧在你自己身上试验一回?”当年的受害者愤愤地发话了,“从小就是个坏蛋,哼!”
“总之……那个,既然你不愿意的话,就我和朱丽安一组,你和玛丽一组好了。”塞纳尔挠了挠头,“嗯,平时假扮成情侣,尽量别引人注意。”
“为什么要假扮成情……侣?”脸嫩的少年脸红了,“扮成兄妹不行吗?”
“你和玛丽修女肯定不行,她有精灵血统,我可不记得大叔有过精灵外遇。”塞纳尔耸了耸肩。
“……”
“我和朱丽安假扮兄妹倒是可以……嗯……不对,还是假扮情侣的好。”
“为什么?”朱丽安警惕地问,塞纳尔一向花样百出。
“我们的脸型不像兄妹。”红发骑士看见了酒吧少女脸上的表情,无奈地说,“我们……扮表兄妹罢,不过万一遇上认识我们的人……我们可以绕开街区走……应该碰不上。”
“我只想回一次家,看看……那里。”朱丽安垂首说,“扮情侣就情侣吧,这样不容易引起别人怀疑……不过……”
“不过什么?”
朱丽安看了看塞纳尔,又看了看伊萨克,说:“没什么。”
玛丽修女已经解开了自己的辫子,让一部分头发从脸颊边垂下来,又用一些奇怪的东西在脸上抹了下,等转过脸来的时候吓了伊萨克一跳。这张脸失去了它原来的那种俏丽的气质,变得非常平庸。
玛丽修女看见少年吃惊的样子只是淡淡笑了笑,说:“这副样子不容易引人注意。”
“嗯,不错,比那块木头聪明多了。”塞纳尔点了点头,“木头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伊萨克依言上前,塞纳尔将他扯到一边,附耳低声交代了地点,以及接头方式,随后对他说:“没有到那里以前,不要对玛丽修女说目的地在哪里,知道了吗?”
“我明白,我明白。”红发少年点了点头,“那个接头暗号怎么那么奇怪啊,什么‘我是威廉的帕·玛琉斯的信徒’……”
“嘘!笨蛋,小声点,不要随便说这个!威廉就是当初那位圣魔战争十七英雄之一的黄金之鹰,当大贤者还是属于他的阵营的时候,可是位不折不扣的反抗魔族的大英雄!现在魔族便是入侵的异教徒的比喻,而我们这个组织自喻为当年的卡德摩尼泛人类联军。”
“这个历史典故我是知道,只是圣魔战争十七英雄里排第一的好象敌人的教皇?这样正义到底是属于哪一方啊?”
“你好罗嗦!别讲究那么多啦!路上多加小心,对玛丽修女留个心眼。”
伊萨克双手一摊,显然是对塞纳尔的忠告不以为然,红发骑士一见之下便抬手给了他一拳,却被半空中架住了。两人来来往往交换了几招,最后以空中对击一掌结束――就像他们小时侯一直玩闹的那样。
“塞纳尔。”伊萨克低声呼唤好友的名字,“你的意思我知道,但是,这件事上我有自己的思量与判断。”
塞纳尔还能对这个家伙说些什么呢?他突然发现自己性格里的婆婆妈妈的罗嗦习惯很可能是被眼前的这个家伙逼出来的。
“但愿不要让我看见你的尸体挂在赎罪墙上,小心点吧,我的兄弟。”
“乌鸦嘴!那我们先走了?”
“嗯,朱丽安的眼睛有点肿,她需要梳洗一下,你们先去那里吧。”
玛丽修女问朱丽安借了一套平常的衣杉,两人的身材倒也合衬。伊萨克三下五除二地整理了下身上的衣着,在塞纳尔的帮助下确认没有什么破绽之后,他说:
“那么,我们出发了。”
“一路顺风。”
***
伊萨克和玛丽修女的身影刚在长长的甬道里消失,塞纳尔就跳了起来,连声催促朱丽安道:“快、快、我们也马上出发!”
“怎么了,不是说我们过一会出发的吗?”朱丽安刚拆散了自己亚麻色的发辫,听到塞纳尔发话之后连忙再度绑起来。
“我要跟在木头后头看上一段时间,总有点不放心。”红发骑士说。
“自小时候起,你就花样多!”朱丽安抱怨了一句,然而她却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一切,在担心伊萨克安危的心情方面,她不比塞纳尔差。
两人穿过长长的甬道,到了走廊的尽头,踏上几级回旋的石制阶梯之后,便来到了出口处。
红发骑士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掩着入口的石块,一闪身来到了自家的庭院中。
库朗特家族这桩仿奥德尼斯风格的凹型古屋几天前被救赎教会的一个学究改造成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罗切斯特一些贵族、商人、平民、甚至是奴隶的小孩都被那名学究聚集到这里来,不分身份尊卑,只按年纪长幼划分成了诺干个群落。交谈里听说,这叫做“学校和班级”,孩子们都叫那名老人“克莱芒先生”。伊萨克曾经说过那位戴着单片眼镜的老人是恶魔教义的传播人,自己也相信那位瘦削的老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此时传到耳中那阵琅琅的诵经声怎么会如此悦耳呢?
“……天父怜佑世人,以致派他的长子,秩序之主奥德斯卡尔为吾等指路灯,要我放弃信仰,不如在我身躯上绑上石块,将我沉至黑暗的深渊,信仰是我生命,赞美天父!”
塞纳尔在对经文的知识上远不如伊萨克渊博,因此他也分辨不出这经文与圣母的教义有什么不同。这声音就虔诚的程度来说,听上去比那帮子只知道敛财的圣母牧师要好上很多。儿童们稚嫩美妙的声音使塞纳尔产生了短暂的迷惑:在米德菲尔特,平民可没有太多的识字和受教育的机会,自己识字得益于朗尔贝老管家,伊萨克得益于他家的藏书――或许救赎教会……不!塞纳尔想起了赎罪墙上朗尔贝老人的尸体,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说:那帮家伙就如同魔族一样凶残!决不可能是什么善心肠的好人儿!
是啊,他们逮捕无辜的人们,让死亡降临在这些原本与他们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身上。
圣母不是说过,任何一种剥夺生命的行为都不能称之为善良的吗?
假如他们口中的天父是比圣母还要崇高慈善的存在,那为什么他便不能容忍圣母劝善的词句,非要用自己的经文加以替代呢?
伪善,这一定是伪善!那个克莱芒先生一定是披着羊皮的狼,他现在正在用邪恶的知识荼毒着我们的未来。
塞纳尔突然想起自己是出来照应伊萨克的,于是他猛得从自己的沉思里醒过来。他抛却脑子里突然浮现的思绪,熟门熟路地带着朱丽安从后边的小门溜了出去。这些日子,他早就把门口那些卫兵的位置以及巡逻路线摸得清清楚楚,所以虽然他带了个朱丽安,还是顺利地来到了大街上。
红发骑士拉着朱丽安的手穿过几条小道,便追上了先行出发的伊萨克与玛丽修女。这两位此刻的举止却让塞纳尔哭笑不得:那块木头总是谨慎地与他右手边的玛丽修女保持一段距离,而玛丽显然更在意塞纳尔的忠告,努力扮出两人交情比较好的样子,其结果就是这两人歪歪扭扭地走在路上,每次转过一条小巷时他们还在路的右手边,走过一段路之后便一起偏到路的左边去了。这算那门子的情侣啊?没引起巡逻的士兵怀疑算他们走运!
还好这条偏僻的小路上没什么人,塞纳尔一面叹气一面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他连忙快步上前,拉了拉那块木头,那小子居然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见习骑士说教了他好一会,这家伙才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低下了头,视线始终不敢与自己及玛丽修女对视。
这家伙没药救了!塞纳尔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他不由得对这两位是否能平安到达那个约定地点而担心起来。思量之后,他只好把玛丽修女拉到一边,他确定这个距离上说话,伊萨克听不见。
玛丽·萨拉邦德即使是化了装,容姿还是比较美丽动人,只是少了之前那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老实说,我还是不太信任你。”塞纳尔坦白说,“伊萨克……他是我的兄弟,我不希望他有什么意外或者委屈。”
“他是个好人。”玛丽修女诚恳地说,“只是不善于保护自己而已。相信我,我会照料他的。”
塞纳尔先是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随后面孔一板,严厉地说道:“要是有什么意外,我决不会轻易饶了你!”
玛丽修女抬头与塞纳尔那双湖蓝色的眼眸对视了一会,说:“虽然我不是骑士,但是我作出的承诺比骑士的誓言更有份量!”
“但愿如此!”塞纳尔说,“那么,稍后见!”
玛丽修女抬起头,只见红发青年像个贵族一样牵起朱丽安的手,两人朝小路的另一个方向走去。单以背影来看,还真像两位相亲相爱的恋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