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虽然和预计里的不一样,还冒了个好大的险,可是把拉法尔干掉了,还是值得的吧。”
“这……”少年刚才还在和拉法尔拼命,此刻却被修女的言辞吓了一跳,wWw.圣母的圣职者不是厌恶杀戮的么?
“他是异教徒,是圣母的敌人。”少女青蓝色的眼眸从伊萨克脸上扫过,肃容说道,“现在还是先考虑怎么逃出去吧?这首乐曲好象有魔力的样子。”
“想逃?那可没那么容易!”一直僵直着的埃萨雷斯从他的出神状态里回过神来,伸手将书本翻开了几页,又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印。乐师们手中的琴弦接连断绝,那首《黄昏的乐章》噶然而止。伊萨克只觉有股温暖的春风拂过了大厅,连刚才僵硬的身体都舒坦了些。
“元帅阁下,城主的亲兵造反啦!”大厅门口跑进一个全身贯甲的军官,他望见了拉法尔的冰雕,惊恐地张大了嘴。
“镇压他们,把他们全杀掉!”城防官米玛卡什厉声叫道,挥刀砍杀着前面的侍从,“发什么呆!叫一队卫兵进来,蠢货!”
埃萨雷斯又将手里的书本翻了几页,这次却是对着玛丽修女投出了复数的风刃。少女一见埃萨雷斯翻书便也用上了心,等到风刃呼啸而来的时候,她造了一堵冰墙防住了大法师的攻击。风刃将碎冰沫子吹得四处乱飞,打得脸生疼。
埃萨雷斯翻动书本的速度越来越快,风刃、咆哮弹接连而至。玛丽修女居然也像一名正宗的法师那样以冰墙和冰盾对敌,虽然抽不手来反击,倒也防得严严实实。抑扬顿挫的魔法吟唱着回响着大厅内每一寸空气中。远处的那些乐师们抱着自己残破的乐器静静地观望着他们的对决,既没有上来帮忙,也没有四散奔逃。
伊萨克努力凝聚着自己的力气,现在他浑身都像火烧一样的痛,全身的肌肉都在狂欢跳跃,就是不听主人的命令。他好容易在靠着柱子站了起来,埃萨雷斯和玛丽对战的狂风又差点将他吹倒,他已经分不清耳朵里的轰鸣是来自眼前的魔法对决还是它们自己罢工的声音。
“把那些人统统杀掉!”伊萨克没有听见士兵们冲进大厅的声音,却看见了领头的士兵嘴唇的开合,朦胧声音加上士兵们接下来的动作使他立即知道了他们想干什么。
“住手!”伊萨克勉力挥剑架开砍向玛丽修女的长剑,脚步踉跄,眼见不敌。卢卡斯和布伦迪尔斗得正凶,受过伤的他速度大打折扣,勉强和中将打了个平手。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红发少年麻木地挥着曲尺般的短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世间圣火的主宰者夏马西,将您所掌控的元素借我之手纵情咆哮,火球术!”
随着突然响起的苍老魔法咏唱声,一枚火球飞来,击中了几名士兵。爆炸的气浪将伊萨克吹出去老远,连带玛丽修女都受到了这个爆炸的气狼影响,险些没有防住埃萨雷斯的风刃。灰发的埃萨雷斯侧眼朝那枚火球的来源地一看,用那种精灵们常用的尖刻语调调侃道:“我说是谁,原来这个法阵只是个魔法学徒主持的。您以为您是罗尔兰德魔法学院首代院长 亚力克山德罗斯 么?”埃萨雷斯的这句笑话是法师们的行话,典故来自于当年大贤者对他小弟子的指责。
“您是我见过的魔控力最烂的法师。”当年 帕·玛琉斯 这样对 “卷轴抄录者” 亚力克山德罗斯说。据说后者听到老师对他的评价之后心灰意冷,从此以后不再主动使用攻击性的魔法。不过这位圣魔战争排名最末的英雄在魔法学识上的造诣是惊人的,他抄录卷轴的时间远比一般法师短,所以得那么个外号。虽然他的魔控力是出了名的烂,可别人一看这人对敌时摸出一打价值连城的魔法卷轴脸立刻就绿了――没人愿意和一名把中级魔法卷轴当废纸丢的法师对敌,和帕·玛琉斯本人对敌或许都没那么恐怖。何况,亚力克山德罗斯本人是当年血色回廊之战主持奥德魔法结界的人,精神力的强大程度可想而知。
被大法师嘲笑的人正驻着法杖不住地喘气,显然刚才的法术耗费了他太多精力。虽然他低着头,看不见面容,可那苍老的身形外加标志性的假发使大家都知道了他的身份――罗切斯特前城主 莱恩·德·布雷。
伊萨克倒了大霉,他离火球爆炸的地方非常近。衣服烧坏不说,绯红色的头发也被烫得卷曲了,在他鼻端飘着一股焦味儿。他身上的肌肉适才因为疲劳和寒冷火辣辣地疼痛不已,这回真的被火烧了。然而这个倔强的家伙居然又勉强撑着弯曲的短剑站了起来。一些帝国士兵早已将老爵爷团团围住,刀剑及身,伊萨克来不及救他,只好在喉咙里低吼了几声了,自己都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我布雷家族自从跟随利弗尔大帝以来,世代就没有出过一懦夫。”老人望着那圈围着他的刀剑,平静地说,“我用这座城堡里邪王留下来的法阵,配合这曲《黄昏的乐章》设下了这个圈套。原来想将你们一网打尽,没想到你不但没有被困住,还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解开了魔法禁制。法尔伊斯顿帝国前首相、大陆三大法师之一,果然名不虚传。”
埃萨雷斯右手抚着书页,斜眼望了望凝神提防他的玛丽修女,露出了精灵们独有的儒雅笑容:
“我说,老人家,您似乎忘记了件事。”
“哦?”
“我的全名。”
“埃萨雷斯·阿尔……阿尔玛斯塔夏!”
“说对了。”大法师合上手中的魔法书,打量着地上光泽不再闪亮的法阵,“您难道忘了吗?那位卡德摩尼所有法师的偶像、邪王 鹰·达克尼斯 正是我们最后的王――我的祖先。用这个法阵来对付我,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啊,啊,哈……”老爵爷苦笑着,“我别无选择。”
“这位先生不知道你们的阴谋罢。”埃萨雷斯望着沉睡不醒的科洛亚说,“这个法阵假如是由他主持的话,或许你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呼,我那位伟大的祖先所遗留的东西还真是厉害。”
“他是布雷家族的耻辱!”
“那这位美丽的修女小姐呢?她所显露出来的实力真是令人惊讶,我以前怎么就没听说过米德菲尔特除了那位帕尔提修斯之外还有这么厉害的法师呢?”
玛丽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倒是莱恩爵爷接口道:
“这位修女小姐和我们没有关系,不过幸亏有她帮忙,总算没有一无所获,杀掉了那个该死的拉法尔。”
埃萨雷斯右手抚胸行了个标准的米德菲尔特贵族礼,抬起头来说道:“我收回之前侮辱您的的话。但是,处于您和我的立场,我不得不杀死您,至于那位素不相识的小姐,也是一样。”
“你休想,我要杀了你!”一声嘶哑的喝吼划破了夜空,众人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那名长着绯红色头发的少年背靠着石柱站着,上身的衣衫已经被烧坏,露出了精干结实的身躯,手里的短剑虽然弯曲得不像样子,望向埃萨雷斯的水蓝色眼眸仍然杀意十足。
埃萨雷斯微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在嘲笑伊萨克的愚蠢。
“别犯傻了,如果光凭意志和怒吼就能杀死人,那么我们学魔法做什么?”
随即大法师提高了声音,向白发精灵说道:“布伦迪尔中将!请退后,我理解您的愤怒,让我来为元帅阁下复仇,拉法尔只是好运到头了而已……”
“命运的好坏对于强者来说是无所谓的。”突然有人打断大法师的话语,缓缓说道。
埃萨雷斯有些惊讶地寻找着这个略带熟悉的说话口音是从哪里发出的,布伦迪尔突然跳出了与卢卡斯争斗的圈子,伸长了自己脖子朝某个方向看去。连米玛卡什也停下了砍杀,朝这个方向看来。
只见那尊白色的冰雕劈啪作响,须臾之后,大片大片的冰块掉了下来。
“元帅阁下!”布伦迪尔和米玛卡什齐声惊喜地叫道。
“怪……怪物……”玛丽修女嘀咕着,挪到他身边的伊萨克听见了她的声音,一群帝国士兵将他们包围了。
* * *
与此同时,地牢中。
“里德、里德!”
“嗯,我在。”
“你有没有感觉到,乐曲停止了,那股魔法波动也消失了。”莎莲娜修女说。
“……是的,不过,远处好象有刀剑打斗的声音。”
“机会呀,里德!我们越狱吧,我可不想死在赎罪墙或者火刑架上!”
“哦,那我们怎么办。”里德淡淡地说,人却在墙角的黑暗中一动不动。
“笨蛋!这还用问。用你那怪力气把这里的铁栅栏弄弯,然后过来把我们弄出来。”
“上次你不是叫我别这么干么。”
“时机不同,你懂么?”
“是,是。”里德站起了身。黑暗中,小费尔南迪朦胧望见了里德的身躯,这位精灵并不像他的族人那样又瘦又高,高矮与人类接近,身材只比人类略微瘦一些。就这个看上去挺普通的身子,居然轻易拉弯了栅栏,铁条挣扎着发出令人牙龈发酸的呻吟。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外头突然发出一声暴喝。
“快,快,里德!别出来!把栅栏弄回原样!”莎莲娜修女连声催促道,里德依言刚把铁杆扳直,楼梯口就传来了火把的亮光。一阵锁链靴踩踏石阶的声音响过之后,一队帝国士兵出现在他们眼前。领队的小队长率先快步走到小费尔南迪的囚笼边,举着火把朝里面张望了一下。
“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小队长狐疑地望了一眼站在牢笼边的里德,不过他的主要注意力还是在小费尔南迪身上。
借着士兵火把的光芒,躺在干草上的小费尔南迪看清楚了里德的外貌:一头灿烂的中长银发柔顺地披在肩膀上,侧身的影子带有石雕那样陡峭挺拔的线条,眼眸却是精灵中比较常见的绿色,略有些深,像没熟透的橄榄,连同那年轻的脸庞一起透露着青涩内敛的美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换了谁都不会相信这具躯体有空手拉弯小孩手臂粗细的铁杆的力量。
里德与那队长无声地对视着,除莎莲娜修女之外,他可没有主动与人对话的习惯。
小队长看了里德很久,因为楼梯口的那扇门打开了,外都兵刃打斗的声音比刚才更清晰,时不时地还有一两声“为了圣母及王国的荣耀”或者是“赞美柯露娜”这样的喊声传来。
“队长先生,外头是?”莎莲娜修女讪笑着道。
“一小股叛贼在找死。”队长冷冷地答道,“米玛卡什将军的第一大队正在朝这里开来,你们老老实实地给我呆着,别动什么坏脑筋!”
里德突然咳嗽了一声,随后便越咳越响。他在一连串的咳嗽声中弯下了腰,踉踉跄跄地走回到干草堆边,倒在草堆上,身子蜷曲得像只虾米,随着咳嗽声不住地痉挛。
小队长一开始被他吓一跳,目光一直注视着这名精灵,直到他躺倒在干草堆上还没收回他的警觉。
“啊,队长先生,里德身上有病,能不能行行好,把这个药丸给他?”莎莲娜修女从衣袋里取出一枚黑色的药丸放在自己手心,伸出了牢笼。
那名小队长仔细地看了看这颗黑不溜秋的圆东西,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他走到里德的牢笼之前,还没有开口说话。里德就猛地跳起身来,伸手夺过药丸,仰头吞了下去,粗暴的动作抓伤了队长的手背,因为速度太快,等这名老练的军人反应过来之后,东西已经不在他手里了。
“好心没好报。”队长感觉着自己手背上那血痕传来的一阵阵抽痛,自我嘀咕道。他看着那精灵倒在干草堆上安详睡去,小声地嘀咕着,随后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那扇锈蚀的铁门发着沉重的声音重新关上。
* * *
“对不起,玛丽修女,看样子我们都要死在这儿了。”伊萨克望着缓缓逼近的刀剑,内疚地说,“都是我的错。”
“嗯。“美丽的修女应了一声,她与伊萨克背靠背地站着,微微地喘着气。此刻她假如触发贴身藏着的那个卷轴,眼前这些士兵是可以轻松摆平,但埃萨雷斯那双灰色的眼睛一直有意无意地瞄着她/刚才的魔法对决,她的精神力削弱了不少,现在调用元素的速度和威力大不如前,因此她不敢轻举妄动。相反,那个埃萨雷斯却像没事人一般。
刚从冰块中脱出身来的血狼脸色略微有些发白,火红的短发上还挂着冰凌,不过他一伸手便回绝了布伦迪尔想要扶他的好心。右脚朝前跨了一步,浑身犀利刷拉又掉下不少冰块,动作略微有些凝滞。
莱恩·德·布雷 无视那些围着他的利器,也无视埃萨雷斯。右手变换了几种手势,居然又咏唱起咒语来:
“世间圣火的主宰者夏马西……”
咒语没有念完,几柄剑刺入了这位老人的身子。
“爵爷!”那些乐师们齐声喊道,他们一起举着自己的弓弦,不顾周围士兵的拦截,朝 莱恩 所处的地方跑去。
屠杀开始。
刀剑奏响绝望,灵魂消散。
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儿在士兵们的刀剑下用鲜血谱写自己最后的乐章。
“你们……我……对不起……”老爵爷手捂着自己的伤口,目中含着泪,苍老的身躯不住摇晃,最后倒了下去。
“没有什么对不起。”那名小提琴手微笑着用提琴砸碎了一名倒霉蛋的鼻子,这件古朴而又漂亮的乐器也做了殉葬品。
中提琴手说:
“多亏了爵爷的恩典,我们这些被称之为‘艺术家’的人,才能活到现在。我们并不能在物质上产出什么,假如精神沦丧的话……”
他没有说完,死亡剥夺了他发声的权利,大提琴手,与他一起走过患难年代的伙伴接过他的话语,就像合奏中他们娴熟的和声那样:“……就是十足的行尸走肉了。”
小提琴手望着他的伙伴们接连回归了戴米丝的怀抱,凝望着向他逼来的滴血剑尖,他赤手空拳,他微笑,他选择了这句话作为自己的遗言:
“艺术是高尚的。”
“啊!!”眼前的这一幕使伊萨克感动莫名,热泪盈眶。随着那声大叫,他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新的力气。嗤地一声,那柄弯曲的剑就随着他的闪动的身形朝眼前的人扑去。
少年这一击击退了那名正想向他们动手的士兵,更多的剑朝他们围过来,夜鹰拖着不太灵动的身形向他们靠近,可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时候你还犹豫什么呀!”
随着一声暴喝,一柄法尔伊斯顿制式军刀带着摄人心魄的寒光像收割麦杆一样放倒了他们周围的一圈士兵,然后又杀退了莱恩老爵爷身边的士兵。他们心口或者是胸口中了一刀,鲜血四溅地缓缓倒下。
“又一个星剑圣的传人,星剑圣最后是死在罗切斯特的吗?”拉法尔冷冷地说。
少年在这位全身贯甲,连面孔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帝国士兵前呆了呆:“老爸?”
“是我!别发呆,想办法溜吧!”
此时,大厅的门口奔进了一名士兵,剑拔弩张的双方都被他那嘹亮的报告打断:
“报告!叛军扯起了城堡的吊桥,第一大队正在猛攻城堡,但是,城堡内的我军比叛贼少!整个城堡都叛变了!”
布伦迪尔闻言脸色变了,拉法尔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目光兀自紧盯着那个新来的星剑圣的传人。埃萨雷斯翻动手中的书页,若有所思。
“喂,老伙计,你怎么样,还走得动吗?乖乖,你们今天可是搞了个大动作啊。”弗兰肯一面对夜鹰说话,一面目不转睛地与拉法尔对视,他也将右手的军刀横在胸前,左手虚拢在刀刃上。
“死不了!你小心,血狼的力量很怪异!该死的,你不是不肯帮忙的吗,怎么又在这里!”夜鹰答道,他说话的声音让伊萨克觉得有些熟悉,急切间想不起是谁。
那名士兵急匆匆地报告完毕后也看见了大厅内诡异的局势,他刚抽出了自己的剑,一柄大厅外来的长剑就刺穿了他胸膛。
“帮助卢卡斯大人杀光屋子里的异教徒,快!”一名胸口绘有布雷家族白玫瑰纹记的战士喊道。他身材魁梧,手中的长剑还沾着鲜血,正是罗切斯特前城防官修依特。
“啊哈,原来你是主谋之一,那就不奇怪了。”拉法尔捏了捏自己拳头,骨节噼里啪啦地响了一阵,“我的心正好为之前的仁慈所囚禁,难受得很呢。”
说着,血狼打碎了一名冲到他面前的士兵的脑袋。
“还发什么愣!你们快走!带上卢卡斯!”老爹冲儿子发令道。
“为什么?现在不是好机会吗?”
埃萨雷斯一声长笑,翻动书页的手上闪起了魔法的光辉,只听他念道:
“世间万物原始的法则之主,自然之神纳切鲁,请赐予我相对权限,借助您仆从之手,囚禁我的敌人。”
大厅的地上突然长出了好几种不知名的藤蔓,将士兵们紧紧缠住。弗兰肯闪身避开了脚底的危机,还挥刀斩去了缠向 伊萨克、玛丽、卢卡斯的藤蔓,修依特也没有缠住,他正在手忙脚乱地为手下斩开藤蔓之时,拉法尔杀过来了。
“我有些讨厌法师了,你们总是把一些公平对决变成投机取巧的玩意。”元帅说,“纯粹的杀戮毫无乐趣。”
埃萨雷斯笑了笑,说道:“元帅阁下,请允许我擅权处置这件事情。光明军团的乌洛恩元帅就要来了,您不希望他看见一个暴动中的罗切斯特罢?”
拉法尔没有答话,他向修依特出招,后者立即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眼见不敌。
弗兰肯与夜鹰对视了一眼。前者立即推了自己儿子一把。
“快走,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老爹眼见这个冥顽不灵的儿子呆立不动,立即抱起玛丽修女朝外面逃去。卢卡斯迟疑了一下,眼见那位久负盛名的埃萨雷斯又在施什么法,拉法尔一行人又牢固起挡在他身前,他知道今天的机会已经随着《黄昏的乐章》失败而完结,于是长叹了一声,拖着伊萨克向外逃去。
拉法尔想要拦下他们,却被那些不要命的人们阻挡。尽管血狼的獠牙撕扯着他们的生命,他们仍力战不屈。
这时候,那些战士们突然唱起了那首在送葬时的柯露娜的灵魂引领之歌:
流水可以载走你已腐坏的躯体
带不走你洁白完好的灵魂
污泥可以将你的棺木深埋
却无法腐蚀你那依旧高尚的心灵
只要众神至高之名仍在你心
信仰就不会沉沦
纯洁无暇的人儿啊
即使你身陷深渊
不要忘记柯露娜的仁慈
幽蓝色的光芒
那是圣母为你创造的轮回之路
被救赎的灵魂在光芒中盘旋
众神之名在他心中歌唱
幽蓝色的圆盘啊
我将载着你的恩宠回归
回归众生初始之地
歌声越来越大,到最后,整个城堡仍在抵抗的人儿都唱起了这首歌,夜幕下灯火通明的城堡如同罗切斯特这片黑缎带上的明珠一般闪耀着动人的光辉。或许时间长了,人们会忘记,但是罗切斯特不会忘记,这个流血的风月十四日的夜。
伊萨克在哭泣,在死亡降临之时,他没有哭泣;而此刻,在他们一行人从那个流血之地成功逃出,呆在一个黑暗的墙角下的时候,少年哭了。
玛丽修女伫立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远处城堡的喧嚣,人们在那石块垒就的建筑上拼死搏杀,热血涂满了那幢坦瑟斯风格的古老建筑,那些人们,凭着对圣母和祖国的坚定信仰,在进行一场早就知道结局的战争。而自己不久前也在那个死亡之地,如今奇迹般地生还了。
卢卡斯和那名身着法尔伊斯顿制式铠甲的男子在远方讨论着什么,后者在黑夜里已经甩去那累赘沉重的头盔,露出了与少年一样的发色,他正小声地对着卢卡斯说着什么。
玛丽修女竖起耳朵――精灵血统使她的听力比别人要稍微强些,她依稀听见卢卡斯在指责少年的父亲出尔反尔,在拒绝帮助他们行动后又出现在那个地方,而后者只解释了一句:
“我要救我的儿子。”
“你的儿子!赞美柯露娜!我还要救我老爹哩!”
……
修女又望向墙根边,双肩不住抽动的伊萨克,这个淳朴的少年此刻所流的泪水多半属于悔恨而不是属于恐惧吧?她不禁走到他身边,轻轻地蹲下了身。少年抬起了头,水蓝色的双眸正好与之对视。
“你……”玛丽修女欲言又止。
“我……”伊萨克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挂着的泪水,尽管手腕上早已没有衣袖的存在。
“对不起,这一次,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我真是……”
“没有呀!”修女说,“因为你之前的拼命抵抗,卢卡斯才活了下来,我们才能够活着站在这里。”
“可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圣母的信徒们被那个残暴的家伙杀掉。”
“呵,你有这份心意就很好。”玛丽修女微笑道,她在心里翻找着安慰少年的言辞,手在对方背上轻拍了几下,就像牧师们引导鼓励那些虔诚的忏悔者那样自然。
等她的手指触碰到伊萨克背上滚烫的、赤裸的肌肤,才意识到对方是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男子。修女愣了一下。
黑暗中,少年看不见她绯红的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