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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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之前,谢谢你帮忙,卢恩队长。”塞纳尔手挽缰绳,对脸上有刀疤的中年男子道。

    那天他和小费尔南迪切磋之后,双方因为用过剑斗气大打一场之后都很疲劳,口干舌躁难过得要命。被塞纳尔一邀请,小费尔南迪居然晕忽忽地跟着他去酒馆了。当年轻的将军瘦瘦高高的身影出现在“欢叫的小鹿”门口的时候,原本沸腾的大厅立即冷场了好一阵子。绿发青年尴尬地挠了挠脑袋,有生以来头一次在这样下级酒馆里入座,周围的士兵立即被这位平时不苟言笑的青年将军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不过酒过三巡之后,大家看见被劣质麦酒呛到的小费尔南迪拼命咳嗽,咳到脸通红的样子,才想起这位年轻的将领不是每一刻都像他老爹那样严肃认真――他也是一位与大家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于是,在这种场合下经验严重不足的将军打了一个大败仗,当晚就战死沙场,烂醉如泥,吐得一塌糊涂,回家之后还被老子狠狠打了一顿军棍,两三天之后才能走路,这伤有没有影响到十几天后他与拉法尔的对决,大概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也因此,塞纳尔在那天没机会单独和卢恩队长单独谈话。

    再隔天呢,值勤、升迁、应酬,塞纳尔忙得人快飞起来了,回到骑士大队的时候,旧同僚看到这位成名归来的“悲伤峡谷的英雄”之时,眼光由之前的俯视改成了仰视。在某次莱尔找到军营里和塞纳尔一场大战之后,诸位骑士看待这位见习骑士的眼光又上升了一个层次。不管塞纳尔的剑技怎么古怪,怎么不合常理,但有实力有战绩的人总是能很快得到崇尚秩序与规则的骑士们的认可的。

    救赎教会的两位白衣祭司已经和费尔南迪公爵在统帅府里谈了好几天。最后,公爵决定接受祭司的和平提议。亲率三万部队护卫两位祭司大人回魔法之都依弗伊斯尼尔去见女王陛下商议具体和谈事宜,顺带带走这次战役中的有功人员回朝接受封赏。回到国都之后,或许还得去平定维斯特尼亚郡新暴发的叛乱,不过这个计划士兵们都还不知道。

    卢恩队长这次没有军功,因此算留守人员,塞纳尔临行前,特地跑来向他道别。

    卢恩队长眼里的塞纳尔此刻一身崭新的银色铠甲,背上的光斩轮与腰间佩着的骑士重剑也挂得端端正正,胸前佩带着此次战役中所颁发的最高勋章。一改之前轻浮无行的神情,看上去倒真像个贵族出身的骑士。

    “我没有帮什么忙,骑士先生。”卢恩队长愣了一会,才淡淡地回答这位衣甲光鲜的见习骑士。

    橘    红色头发的青年低首道:“队长,别叫得那么生分……我在磬石步兵团的这段时间里,很受您照顾,非常感谢……其实……”

    卢恩望着这名年轻的小伙子,没说话,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塞纳尔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继续道:

    “其实我知道,我们的战功里有队长你的一份,所以……”

    “战功就是战功。”卢恩微笑着堵住了塞纳尔的话,“那是属于年轻人的东西。不过,战场不是什么好地方,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找机会退役吧。我也很想找个机会退役回家和我妻子女儿一起过活啊。”

    “可是……”

    “记住,塞纳尔,比起战功的话,更重要是自己的生命,如果你不想看见亲人看着你的墓碑与勋章痛哭的话。”

    塞纳尔突然不觉得队长那破锣般的嗓音刺耳了,甚至在这位军人前辈的身上看见了铁匠弗兰肯大叔的影子。于是他恭恭敬敬地向对方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挥手告别,谁也不知道,几天后拉法尔的作战计划使这次再见成了永别。

    洛克要塞以西不远就是巴拉德平原,其实这块不大的平原是北方大草原与南方丘陵地带之间的一块过渡地形,罗切斯特城就座落在巴拉德平原的南方。费尔南迪军按照当年“星月大迁徙”的路线反向归还魔法之都依弗伊斯尼尔,一路上因为两位祭司的缘故停停走走,众士兵越来越不觉得这是在行军,而是在郊游。

    这天,行军队伍又停了下来,据说这次是到了救赎教会的什么“圣石”所在地,费尔南迪公爵无奈之下下达了原地停留三天的命令,扎下大帐,并派出了侦察哨骑。

    没有任务的塞纳尔找到了克鲁泽,后者正指挥小队的士兵们搭帐篷,他们先用长枪把帐篷支起来,再用木桩把帐篷的绳子固定住。

    “克鲁泽!”

    “哟,悲伤峡谷的英雄!”

    克鲁泽还没答话,他队里的士兵先开口了――这些士兵已不是原来小队的那些,多半身佩军功章,但是又有谁的军功章的光芒能压过塞纳尔?

    “二级王家剑齿草勋章呀!”

    “真厉害!”

    “回国都之后大概能封爵吧?”

    “他现在已经是准骑士了呢!”

    塞纳尔一面点头朝那名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的士兵们打招呼,一面走到曾经一起浴血杀敌的战友面前,后者依旧穿着那身旧铠甲,相比之下塞纳尔银白色的新铠甲更为显眼。

    “塞纳尔,有事吗?”

    “没事,只是想找你聊聊。”

    “哦。”克鲁泽转头将监督士兵搭帐篷的任务交给副队长,一起和塞纳尔走了出去。

    他们从搭建临时栅栏和岗楼的士兵身边走过,来到了营区外的草原上。因为已经到了秋天的关系,艾草已经略显枯黄。风一吹,尾穗上的的绒毛纷纷扬扬地随风飘去,成为艾草们明年继续繁衍茂盛的希望。

    “出发前我去见了卢恩队长,向他道了谢。”

    “我也想去道谢,但不巧那时候脱不开身。”

    “……克鲁泽,你为什么当兵?”

    “我吗?”身背巨剑的克鲁泽站稳了身子,望着红发青年湖蓝色的眸子,那原本乐观无忧的眸子里果然有了一丝前所未见的忧虑。

    “我家里有九个兄弟姐妹,我是老五。十几年前,因为洪水导致的灾荒,在维诺德郡发生了一起大暴动,现在想起来,那真像一场梦魇。”

    “哦……”塞纳尔的声音里掺入了一丝苦涩,克鲁泽却没有察觉,仍旧继续说下去:

    “大哥二哥为了养活年纪幼小的我们,都参加了那次暴动,跟着一起抢粮食、抢生活所需要的一切,不过后来都给王国军杀掉了。”

    “……”

    “战争结束后,大姐也饿死了,三哥跑去当了王国军士兵。”

    “克鲁泽……你们不恨王国军吗?”

    “恨啊,比谁都恨。”克鲁泽轻轻拔起了一根艾草,拿在手里把玩,“但是不去当兵的话,哪里来的钱?哪里来的食物?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兄弟姐妹饿死?”

    塞纳尔听见了草茎被拉断的声音,克鲁泽深深呼了一口气,续道:

    “后来三哥在内战里战死了,二姐又嫁了人,家里的几个孩子里,就我最大。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走上和三哥一样的路。投到费尔南迪将军的部队里是我的幸运,如果我不幸战死了,家里还会收到一份抚恤金吧。”

    塞纳尔听战友说完了他的过去,安静了很久,他知道,这近一年的军旅生涯使他告别了那个铁匠铺里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而他在这段时间里也不知不觉地成熟了许多。闭上眼,无良铁匠叉手坐在门前看着他和伊萨克一起打铁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

    “成熟是个很痛的词,它不一定会得到,却一定会失去。”铁匠铺老板说,伊萨克和塞纳尔当时只能听见他喃喃自语的这句话,看不见水蓝色眼眸里惆怅的思念与寂寞。

    “比起你来,我小时候幸福得多。”塞纳尔说,“以前我也有一段时间认为自己很不幸,但是听过你的事后,我就一点也不觉得了。”

    塞纳尔也拔了一跟艾草玩着:“我家里的朗尔贝爷爷很疼我。弗兰肯大叔、还有那个天真古板的伊萨克也算是我亲人。这次回国都之后,我就能完成当初向朗尔贝爷爷的承诺,成为一名光荣的骑士,昂首挺胸地走回库朗特家族的祖宅,嗯,我甚至有点期待,伊萨克那小子看见我时羡慕的样子。”

    “是啊,托你的福,这次我也能给家里寄去很大一笔钱呢。”

    “哪里,那是你自己努力应得的奖赏。”

    “不,那时候要不是你杀了敌方上校,我们可能就战败了,连命都要丢掉。”

    塞纳尔把背上背着的光斩轮拿到手里转了几圈,太阳的光辉在不断旋转的刃口上闪耀,突然吹过的风使这件美丽的兵器发出了飞行时才会发出的呜呜声,有几根橘红色的发丝被风吹到了青年的眼前,他流利地一甩头,将它们撇开。粘在头发上的蒲公英和艾草的绒毛就被甩离了他们暂时的旅店,在阳光下金光闪闪,乘风而去。

    “有时候我想,我们这样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死亡之上是否道德,自己死后是否会被圣母柯露娜宽恕。但是,当战争打起来的时候,我只能选择向素昧平生的人出剑,不然,我就会死。如果可以,我真想把这段军队里的记忆当成一场梦魇。”

    “是啊。”克鲁泽说,“有时候,我也知道对方可能是和我一样穷苦无奈的人,但是,我不杀他的话,就会被他杀死。在战场上想太多,就是在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

    “克鲁泽,之前我们的敌人或许和我们有些不一样。”

    “是吗?”

    塞纳尔点了点头,续道:“你不觉得他们的斗志很顽强么?尤其是那句‘皇帝陛下与我们同在’。曾经有名敌人被我光斩轮削去了手臂,还在狂喊这句话,浴血奋战,直到我的重剑穿透他的身躯、夺去他的生命为止。”

    “的确,法尔伊斯顿帝国的军队和内战中的那些人不同,他们十分英勇,而且很狂热。实话说,虽然我们和他们是敌对关系,我还是很佩服他们的军队。”

    “嗯,不过,这场梦就这样结束了,虽然不知道回到首都之后会不会有其他任务,我想,我能请上一个长假,回家一次吧。”塞纳尔将光斩轮背回背上,凝视着这位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的脸说:“克鲁泽,回到首都接受完奖赏之后,你也想回家看看么?”

    “我啊,军功没有你大,假期应该很短,回去又要花很多钱,还是老老实实在军营里呆上一段时间好了。”

    塞纳尔细细打量着战友那身破旧的铠甲,说:“你不打算换一身铠甲么?难道是为了省钱?”

    “啊,有点。”克鲁泽说,“不过我的铠甲还没坏,虽然旧,防御力可没有降低。卢恩队长说过,新铠甲很可能使你在战场上更显眼,受伤阵亡的概率会变得高些。”

    “这我倒没想到,卢恩队长不愧是老兵啊。”

    “你不一样。”克鲁泽望着塞纳尔说,“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你是‘悲伤峡谷的英雄’,当然是穿得越体面越能显得我费尔南迪军军威鼎盛,不过一旦开战,你还是把铠甲弄旧点好。”

    “谢谢提醒!”塞纳尔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笑道,“我们出来挺久了,回去吧?再晚回去可能要挨军棍。”

    “对,我得再检查检查那帮家伙帐篷搭好了没有。”

    说着两位共过患难的战友就一起走回营区,路上遇上了几位骑马出去巡哨的见习骑士,他们见到塞纳尔之后立即把骑士团长维拉索大人正在找他的口信带给了他。

    “哦,我知道了。”塞纳尔朝骑士们点点头,戴上了自己的头盔。向克鲁泽道别之后飞速朝骑士团的临时驻地飞奔而去。

    费尔南迪军的骑士基本上都是轻骑兵,重骑兵因为耗费太大养不起。其实在现任宫廷首席魔法师兼首相扎比·金的恶意压榨下,费尔南迪手里还能保留这么一支轻骑兵已经很艰难了。这次战事刚完,首相大人又以继任维斯克莱夫特尖碑庆典为名,将随军的几十位魔法师全部征召回了国都。于是骑士团维拉索大人不得不担负起了加强警戒的任务。

    塞纳尔在同僚间飞速前行,身上的铠甲与背上的光斩轮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有几名骑士先对从身边闪过的喧闹人影有些不满,当看见这个毛躁的红毛小子是“悲伤峡谷的英雄”之后,便用崇敬的眼光送他而去,或者低下头继续干自己的活。

    “见习骑士 塞纳尔·德·库朗特 报告!”

    红发青年跨进骑士团大帐,立正朗声说道。

    骑士团长维拉索是名五十多岁的老骑士,忠心耿耿为费尔南迪公爵服务了数十年,在骑士团里是个很有威严的长者,之前对生性飞扬跳脱的塞纳尔略有成见。上一次也是因为他的坚持,这位见习骑士才会被调离骑士团,现在塞纳尔以“悲伤峡谷的英雄”回来了,这位严谨的老骑士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继续用带有偏见的眼光对待他。不过,他对塞纳尔略微散漫的纪律性仍旧颇有微词。

    “虽然现在战争结束了,可是身为骑士,还是得时刻保持警惕!”站在桌前的维拉索低头俯视着塞纳尔说,“尤其是在全军的魔法师全部撤走之后,侦察工作就有我们光荣的骑士团来负责……”

    此刻维拉索眼里的塞纳尔只是低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这使他对红发青年的印象稍微好了些,他哪知道塞纳尔此刻正在打哈欠。

    “……基于此,根据费尔南迪公爵大人的命令,至大军开拔前,骑士团将派出骑兵小队轮流值岗。塞纳尔见习骑士!“

    “有!”被团长突然大喝吓得差点摔倒的某人忙大声应道。

    “此刻你已经是准骑士了,我现在任命你为临时骑兵小队长,带领五名见习骑士今晚巡视大营南面的区域!”

    “遵命,团长大人。”塞纳尔中规中矩地行了一个军礼,这时候朗尔贝老管家对他的教育成果完全体现出来了,塞纳尔礼毕,转身,出帐。整个动作刚劲与优雅并存,利落得让维拉索连连点头。

    分到塞纳尔手下的几名见习骑士看上去都很年轻,其中两人看上还比塞纳尔小些,一问之下,都是某某子爵某某男爵的后裔,胸前也挂着大大小小的军功章。

    互相致以礼节性的问候之后,塞纳尔知晓了他们的名字,几句略微风趣的谈话也使大家对这位胸佩二级王家剑齿草勋章的新上司有了一定的认识。

    “回去准备好自己的装备,回来集合!”新任队长用这句话结束了寒暄,末了,他想起了克鲁泽的忠告,换下了自己的新甲,穿回了原先的胸甲,那铠甲只有一片护住胸膛的小甲片,用皮带缚在身上。

    塞纳尔把自己的新坐骑牵到指定地点的时候,大家还没有来。他的新马一身栗色的鬃毛,像极了棕榈编织成的毯子。

    “队长!”先来的是哪名最年轻的埃伯见习骑士,小伙子手挽一匹黑色的马而来。塞纳尔朝他点点头,不一会小队成员陆陆续续地都来了,集体向他行礼之后,一起上马向侦察地域走去。

    “勒雷尔,你说说你得到这枚三级王国之剑勋章的经过好吗?”骑在马上的塞纳尔道,太阳已经落了下来,天空灰蒙蒙的,云倒不是很厚。

    那名被他叫到名字的骑士一愣,脸上微微浮起了红晕,低声道:“其实,这事情比较凑巧,在上次的战斗里我跟随在维拉索大人身边,敌人冲过来的wWw.时候,我杀死了几名接近旗帜的敌人而已。”

    “喔,守住了军旗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是这样的……假如当时维拉索大人不在我身边的话,恐怕敌人冲上来的时候,我就战死了,所以我一直觉得这勋章受之有愧。”

    “没关系。”塞纳尔说,“战功就是战功,那是属于年轻人的东西,这是一位前辈跟我说的。”

    勒雷尔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只听他的新上司咕哝道:“没想到那位面目可憎的严肃大叔居然是这么个人呢……”

    “是啊是啊。”勒雷尔点头道,“而且,维拉索大人的剑斗气很威风哩,一剑挥出就有三、四名敌人倒地。”

    “说起来,队长你的功夫应该很厉害吧?”埃伯对着塞纳尔背上那个光斩轮左看右看很久了,“‘您是悲伤峡谷的英雄’,二级王家剑齿草勋WWW.soudu.org章的获得者。能与队长在一起,是我的荣幸。”

    “一般般啦。”塞纳尔眨了眨湖蓝色的眼,“其实我或许只是运气好一点点。‘悲伤峡谷的英雄’之类的称呼以后不用提了,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那怎么行!”勒雷尔说,“按照规矩,我得称呼您为队长。”

    塞纳尔微微苦笑,还好他自幼和迂腐的人相处习惯了,今晚是柯露娜之夜,西北方湛蓝之月还没有升起。众人骑在马背上,拂过的夜风吹在身上很惬意。极目眺望的话,艾草轻摇,略微起伏的高低山坡就像波涛荡漾的大海。

    “真是美丽呢,这片地方。”塞纳尔微笑道,“我自幼只在罗切斯特城长大,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辽阔美丽的夜色。”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色。”埃伯说,“依弗伊斯尼尔附近只是石山与森林,没有这样的地方。”

    “假如你往更北边去的话,那里还要辽阔呢,地势也要比这里平坦得多……不过,队长,现在我们是在巡逻吧。”

    塞纳尔叹了一口气,说:“没有关系,说说话不容易睡着。”

    “队长!”

    “哎,哎,知道了知道了,大家分头眺望四方。”

    红发青年凝视着这些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暂时下属,闻着身后光斩轮上那股淡淡的咸腥味,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如同在梦里的感觉。数月之前,自己在骑士团里还是一名无人注意的见习骑士,被歧视,被放逐,在步兵队里浴血奋战,用敌人的血与性命换了自己胸口的这枚勋章以及自己现在的身份与地位。假如自己生在敌方呢?也会像之前这样向卢恩队长、克鲁泽、勒雷尔、埃伯他们出剑吗?

    凯旋、受封、像个英雄一样回到罗切斯特,回去让伊萨克与朱丽安看到我这副神气的样子,朱丽安大概会很羡……慕吧,伊萨克那家伙或许……会厌恶我身上的血腥味。不过,只要朗尔贝爷爷开心就好――管他呢,想那么多的人不像我啊,有问题的话,回罗切斯特的时候去问弗兰肯大叔就是了。

    “队长!”一声急呼打断了他的思绪,第一时间映入眼眸的是一张焦急的脸。

    “怎么了。”

    “队长,你看!”那名见习骑士一手指着大营的方向,另一只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剑柄,远方高低起伏的小丘陵后出现了大批骑兵,虽然没有打旗帜,但那身黑衣甲一看就知道是之前在洛克要塞前对上的敌方部队,漫山遍野。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见习骑士埃伯叫道,“难道洛克要塞已经……”

    “我怎么知道!”塞纳尔沉声道,“马上撤退!”

    “可是,临阵脱逃是骑士的耻辱!”勒雷尔已经拔出了自己的剑。

    “少罗嗦!我们是出来侦察的,假如不能把敌人已经出现在这里的消息传回去,那我们的侦察还有什么意义!”红发青年怒吼道,“勒雷尔,我以小队长的身份命令你,马上回大营报信!”

    “队长!”

    “闭嘴!”塞纳尔奋力在勒雷尔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后者便身不由己地被狂奔的马拉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赶快跟他一起去,分散,全部分散!!用尽一切办法活着回到营地去!”

    “队长你呢?”埃伯见习骑士勒住了缰绳,已经有几枝羽箭射到了他们面前。

    “我去把他们引走!”

    “我和队长一起!”

    塞纳尔抽出重剑格飞了几枝箭,对方阵中已经有十几名骑兵高举着法尔伊斯顿制式战刀纵马疾奔而来了,他们没有喊战号,也没有再放箭,似乎把塞纳尔和埃伯都当成了死人,大队人马仍旧朝勒雷尔他们追去。

    “分散啊!”塞纳尔此刻觉得自己的叫声像是在哀求。还没等对面那几名骑兵近身,他便掷出了光斩轮,对方瘁不及防,被砍翻两人。那圆盘划过漆黑的夜回到了塞纳尔的手里。

    剩下的敌人吃了一惊,不过仍然急速逼近,令他们更为吃惊的是,塞纳尔左手持轮,右手高举着重剑大喊着纵马冲杀过来。

    然后,交错,金铁交鸣,寒光四射,己方四人落马。

    塞纳尔拨转马头,只见埃伯也砍翻了一人,诡异的是,这几名敌人至死都没发出什么声音。

    “他们的目标是偷袭大营!该死的首相,假如有魔法师的话,只要一枚照明弹就可以……”塞纳尔咬紧了牙关,转身继续与剩下的那几名骑兵拼杀的时候,对方大队里已经发现这边情势不对,又拨出了二十来骑冲杀而来。

    埃伯怒吼着又砍死了一名敌人,自己也受了伤。塞纳尔见状急忙五指一松,光斩轮脱手,削下了与埃伯对敌那人的头颅,重剑连斩,当者披靡。

    后到的那二十来骑一见形势不对,又放起了羽箭,嗖嗖掠空之声络绎不绝,塞纳尔左轮右剑连架奋力格开。却看见埃伯已经身中数箭,从马上掉了下来。

    “埃伯!!”

    他已经不能再回答他了。

    虽然塞纳尔已经不是第一看见身边的战友阵亡,可这次是刚在一起还不超过半天的部下!

    红发青年的湖蓝色眼眸里燃起了怒火,上半身借助腰力一扭,左手奋力掷出了光斩轮。这件利器闪着寒光带着另人畏惧的声音削去了两个人的头颅,第三个人举剑想格档,却被削去了手腕。

    敌人大骇,以至于交错的时候又被塞纳尔的重剑砍翻了几名。

    塞纳尔接回光斩轮后,对方又放起了箭,塞纳尔格去了几枝,左肩一痛,中了一箭。当下他也不及辨别方向,使劲一夹马肚,那马便没命价飞奔起来。身后的羽箭如影随形,他的背上又中了几枝,喉头一甜,一口血便喷了出来,眼前金星乱冒,几欲坠马。

    洛克要塞……卢恩队长……克鲁泽……莱尔……这一定是场梦,快要晕过去的塞纳尔想着,对啊,这一定是个梦魇,哈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