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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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点,准导演回到了他的地下室里。小屋又矮又暗,脱掉皮鞋躺到床上去,却毫无睡意。青年人只要一闭上眼,那些高雅女人们一张张漂亮、冷漠的面孔就会电影回放一般清晰无比地呈现在秦朝的脑海里,令他挥之不去。美妙的幻象时而让他激情冲动兴奋不已,时而又使他寂寞难奈凄凉痛苦。这个时候他也会像所有毫无资本的野心家一样,幻想踏进名流社会,饥渴似的想要玩弄一个美丽惊艳、地位高等的女人,不由自控地露出一副目光坚毅面孔冷峻的模样。自以为相当英俊,足够博取女人的欢心而得到她们的帮助与庇护,也自认为雄心勃勃,能够轻易把一个迷人的女子当做自己的跳板,发展自己的宏伟蓝图。然而整晚的经历,京城娱乐圈的冷漠表情给了他沉重的打击。站在法典与贫穷之间,在这种情形之下,谁又能不象这个为三百元房租而痛苦不堪又胸怀梦想的青年人一样沉思遐想,探索自己的前途,谁又能不用成功的幻想点缀前途?

    影视建筑工抑或影视艺人在我们的时代所充当的角色毫无疑问大多都是名扬四海的巨富豪门,他们感情丰富,思想敏感,为了演艺事业却果断地割舍亲情摒弃友情和爱情,他们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换来了愈百万甚至千万的年薪。他们的周围,他们的生活里布满陷阱,处处是尔虞我诈、争名夺利、勾心斗角,为了能够在某部电影或者电视剧里崭露头角饰演主人翁或者仅仅满足于一次客串,在里面扮演一个无足轻重的太监或者丫鬟,他们使尽关系、到处碰壁、历尽沧桑。在经历了重重的辛酸和痛苦,在遭遇了重重的挫折和坎坷,在心力逐渐变得枯竭,在对亲情友情爱情逐渐变得麻木甚至冷酷无情之后,我们看到了他们的那些感人肺腑、为宣扬亲情友情爱情为主题的影视作品。我们的普通公民是要对这些为了伟大的艺术而牺牲了自己的情感还要向我们宣扬真情真爱的人们怀有崇高的敬意,还是对他们这些内心冷漠的人为了获得高额利益、虚荣和名誉而制作出的用来诱惑、麻痹平民百姓的影视作品嗤之以鼻。他们身上时髦而昂贵的外衣,他们颈上、手上金光闪闪、炫耀夺目的珠宝,他们漂亮而气派的轿车,他们精致而豪华的别墅,他们丰盛而美味的晚餐,他们食足饭饱后的勃勃*****,哪一样不是我们敬爱的公民们在被他们的作品感动或者麻痹之后而心甘情愿地掏出用自己长满皮茧的双手换来的金钱使他们的奢侈习气得以在他们之间持续地风糜。我们太需要拥有客观的艺术鉴赏和审美力了。只因为这种客观的艺术鉴赏和审美力我们是如此的缺乏,我们才对他们那么在意,那么盲目地崇拜和追求。他们喜欢什么,厌恶什么,他们的衣服的颜色,他们的头发的样式,他们在什么地方和某个人有过什么形式的见面,他们在某个场合说过一句什么样的话,用过一个什么样的动作,露出过一副什么样的表情,这些普通的人们都拥有的表征,发生在他们身上似乎就成了外星人们的举动,令人感到好奇和惊异。然而,兴许正是因为我们的这种好奇心或者怪癖,正是因为我们的这种执拗的关注,才使得拥有古代帝王或者宗教首领们才能享受到的物质财富和精神支持的他们的生活不至于那么糜烂奢侈、荒淫无度。倘若我们对他们的幕后工作毫不了解,对他们的现实生活一无所知,却怀着饱满的热情去购买他们倾售的商品,那么我们和那些宗教统治下的受到麻痹的愚昧无知的可怜子民们去购买宗教统治者发放的护身符又有何区别?我不在乎我敬爱的读者当中的某些人指责这个比喻有多少偏激之处,因为我知道尽管我灵感活跃、思维敏捷,却想象不出古今中外有几个富有的商人或者其它人士在拥有大量物质财富的同时也享受着名声在外、万人崇拜的精神愉悦。为了在我们生活的环境里还尚存一种良好的社会风气,为了过去几百年里伟大的天才哲学家们苦心为我们人类总结、编纂的理伦道德得以沿继,那些对明星生活的探究无孔不入的记者们的行为受人尊敬和令人感动,尽管他们获取那些名流们极不愿意为外人所知的丑陋行为有时候是乔装打扮、甚至冒名顶替跟踪偷窥这些在别人看来极为卑劣的手段,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理智地判断我们心目中的偶像的另一面。为社会的道德事业有杰出贡献的记者们正因为如此努力,以至于在老谢轩的寿宴上“狗咬谢氏宾”的事件不胫而走。再加上广播、电台、报刊、杂志里极富想象力的编辑们绘声绘色的宣染,小狗咬到人这种原本在民间天天都会上演一初的事情,在京城却闹的满城风雨。有几家颇具影响力的报纸竟然刊登出了当晚在戒备森严的老谢轩家事发的照片,其中被刊登最多最引人注目的一张照片上描绘着一个漂亮的青年人抱着老谢轩的彼特,彼克乖乖地躺在青年人的脚下,照片下匹配的文字是:谢家仆人中止事端。有的照片向市民们展示了荧幕上勇于跟妖魔鬼怪做殊死搏斗的英雄们在两只小狗面前大惊失色的窘态,还有那些在公众面前显得水火不容而在照片里有着亲密的令市民们瞠目结舌的举动的影帝和女歌星。一时间,这件震惊海内外的大事成了京城大街小巷里的大人物小角色们茶余饭后闲暇无事时喋喋不休的谈资。成千上万的影视歌迷频频往他们的偶像所住的医院里打去电话,表关心送温暖。人潮如流的大街上随处都可以听到兜售报刊的老头老太太们的呐喊:谢氏家族放狗咬人,与袁氏集团关系出现新危机;著名影星、袁方的准女婿吴德隆左腿被恶狗咬伤,著名歌星崔潇心左腿被恶狗咬伤,著名导演金晶右腿被恶狗咬伤;金像影帝陆甲明和当红女歌星俞烨花园角落里释放激情,著名制片人叶永璨和美艳名模严佩虹林荫道里高谈阔论。也唯独这些事情才可以引起那些心灵麻木、冷酷的京城疯狂上班族们一丁点工作之外的兴趣,紧绷的面部看完报纸上的娱乐新闻后露出一些厌恶或者忌妒的表情,然后和同事针对提个绯闻一边热嘲冷讽一边离去。在我看来,要把彻底理清谢氏家族和袁氏集团之间的那种复杂而又神秘的关系这样一份工作做的完美,大概只有未来几百年后的那些天才历史学家或者哲学家们才能得以胜任。而目前我们力所能及的似乎也只有把它们之间的那种肤浅的表面关系陈述出来,为未来的天才们提供史料作为参考。因为受人尊敬的历史和令人恐惧的时间总在不断地向我们证明,爱恨情仇真假善恶里所蕴含的真谛唯有历史大舞台上人类这种特殊的角色通过牺牲演绎悲剧才换得来,才会领悟的异常透彻和刻骨。既然我们的时代在历史大家庭里并不显得十分特殊,我们就没有理由不相信我们也正像过去那些时代人物一样像个循规蹈矩的大好青年按照历史为我们编排好的剧目按部就班地上演。尽管人人追求自由享受平等,推翻传统观念摒弃理伦道德,在这样已经被编排好的剧目下,其结果也只能因为历史需要进步,而使我们的牺牲更加惨重我们的悲剧色彩更加浓烈。谢氏家族和袁氏集团这两个合格的演员代表着我们时代的某些部分正通过牺牲演绎悲剧来获取历史的进步所需要的真谛。我甘愿冒着被一些可敬的读者唾弃、诋毁的危险把谢氏家族、袁氏集团比喻成两个高不可攀的造星工厂、上流社会。上流社会、高层阶级这种古老的字眼永远不比平等、自由、时尚、开放来得动听,而事实上,谣言惑众的谬论比起正直不曲的真理总会显得美妙一些。我大概可以猜测得到这句触犯到贵人利益的话在我们的普通公民心中至少会有三种偏面的看法,最邪恶的那种看法固然是把正直不曲的真理当作是谣言惑众的谬论。那些思想里掌握着一部分真理的人会这样慰藉自己:各种等级的人所拥有的幸福和所承受的痛苦的分量都是一样的。认为这些言语纯属无稽之谈的那部分态度冷漠的圣人当然会肯定事不关已,然而我以为他们不晓得什么事不关已的可能性会更大。在京城,谢氏娱乐,龙腾娱乐,华美娱乐,金鼎娱乐,中盛娱乐,京城娱乐,德凯娱乐,隆泰娱乐,正博娱乐,启安娱乐,韧德娱乐……名目繁多的影音公司组成了一个庞大的体系--娱乐圈。每个影音集团拥有他们自己固定的一些制片、编剧、导演、演员、作家、作词家、作曲家、歌手。推选演员或者歌手是他们制造商品时要做的最复杂最曲折的第一步,通过确定新的影视商品里的男主角、女主角、男配角、女配角以及丫鬟太监等人物的这个过程,千姿百态的娱乐圈使我们这些旁观者一目了然。他们用最委婉的方式表现最惊心动魄的不择手段、争名夺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用最精明的手段重复最古老的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财大气粗的制片要求导演,影片里的女配角由他的外孙女扮演;*****熏心的导演说服编剧,安插一个角色给他垂滟的新一届高挑美艳的女模冠军;编剧则绞尽脑汁地在剧本里编创出一个楚楚可怜的姑娘,然后把自己心仪的人选推荐给导演;渴望大红大紫的女演员在各种场合对成名有决定权的人物面前翘首弄姿,挖空心思地取悦对方;未名小演员们殚精竭虑地穿梭在与他们有点亲戚瓜葛的顾问、策划、统筹、剧务、场记以及摄影师、美术师、灯光师、服装师、化装师、动作指导师之间,千方百计地通过各种关系让编剧、导演、制片看到自己最闪亮的一面;还有那些负责器械、道具、茶水的工作人员,常常以混在娱乐圈为幌子,在舞场、在酒吧、在那些盲目无知的少男少女面前夸夸其谈,以实施和某个导演谋和过的诱骗;除此之外就是那些毫无人际关系,但怀着美好的梦想,幻想并渴望一举成名的青年男女,在千百只蜘蛛编织而成的娱乐网里横冲直撞、到处碰壁、历尽沧桑。演员被确定下来之后,编剧就会以最曲折传神的情节,最切实动人的语言给演员创作剧本,演员们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在细微的编排之内。当所有的工作完成后,我们在影院在电视台里看到他们的影视商品,里面兴许会有这样一个故事情节:事业达到巅峰的男主角A在记者招待会上被男主角B揭穿他那为人所不齿的黑色幕后,以至于男主角A在男主角B面前使用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恐吓手段,警告男主角B的卑劣行径必须就此休止。不能使我们相信的事实,男主角B的扮演者在生活里确实掌握着男主角A的扮演者的不光彩黑幕。那个和导演、编剧有着密切关系的男主角A的扮演者特意要求编剧在剧本里追加这样一个恐吓情节,以用最委婉的方式警告男主角B的扮演者。一言以蔽之,娱乐圈内人与人之间因为各自的名利而筑起的复杂关系比得上世界上最精密细微的丝网。同时拥有制片、导演、编剧、演员等的娱乐集团之间,表面看上去似乎只存在竞争与和作两种单调的关系,而实际上不难想象得出,他们就是名利的操控者,就是悲剧的起始点。我们的普通公民们对娱乐集团之间的微妙关系的关注和对娱乐新闻的好奇心不比听说在地球上的某个地方发现了UFO来的薄弱,在对令人眼花缭乱的娱乐界有了初步的认识之后,他们不得不承认影星、视星、歌星、影视歌星的制造者和他们自己永远属于两个世界里的人。这种尊卑的感觉愈真实,那种想要摸清娱乐集团之间的复杂关系的兴趣就越浓厚,想要了解到和他们处在两种不同世界里的人的起居生活的××××就越强烈。影音集团对公众们的这种怪癖的求知欲如此清楚,于是为了名誉、影响、利益更加巨大,为了公众们的好奇、仰慕、崇拜更加持久,他们之间便慢慢形成了种种互相默认的规矩,谁若准备破坏这些娱乐集团内部的金科玉律,被娱乐界拒之门外,断送似锦的前程便是他准备要付出的惨痛代价。这个时代,我知道打死您也不会相信有为了揭发社会上某些肮脏丑陋的行为而甘愿放弃自己千百万的年薪和辉煌的事业的人存在。以至于最终我们发觉娱乐集团之间的关系在我们面前只会变得更加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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