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和尚回过神,掏出右手猛一拍脑瓜子,就这一忽儿之间神情又复爽朗:“没事,哈哈没事,为师久不见美貌女子,一时惊异,倒教这女娃儿见笑了!”
冷道人重重哼了一声:“旧情,忆旧人,活该!”
卓文俊心中一动,想道:“冷师叔这话没头没脑,难道跟这丫头有关?她从京城而来,看年纪不过刚刚十八出头,师父隐居栖霞岭已有二十载,寒暑相易,早已不跟京城风尘相沾了。难道她的长相像极某一个人?”猛听师父虎吼一声:“臭冰块的,你给咱酒僧闭嘴!”
冷道人果然乖乖闭嘴。
朱依萍自一见笑笑和尚,愣了愣,觉得这个肚子凸凸长相滑稽的和尚,入眼非常顺溜,仿佛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叫自己去亲近于他、信任于他。这时见他发怒,吓得一缩脖子:“老师父,您先别火了,这个冷道人一点也不知趣,别去理他算了。”不知为何,说出口的话倒十分维护笑笑和尚。
冷道人脸色一变,怒声说:“小娃儿,不要命!”
笑笑和尚却是咧嘴一笑:“你这女娃儿,心眼儿不错,懂得敬老尊贤为出家和尚主持正义!”顿了顿口音,又说:“嗯!你刚才说什么?叫酒僧老师父来着?咱酒僧老了么?谁又是你的师父?”
朱依萍闻言,心说:“你这个和尚大概真是异人了,喜怒转瞬之间,果然是与众不同。也罢,本公主就折节求教,说不定受益非浅呢!”心如电转,口气变得娇柔婉约:“不老不老,您是年轻轻壮和尚,是我最敬佩的江湖高人,高人呀,就是好师父,如果您收我为徒,那么您就是一个名符其实的超好好的师父了!”
高帽子一戴,没有人不喜的。卓文俊听得微微一笑,这丫头,脸皮还真不薄,看样子似是赖住了师父,不知师父可会答应?哪知师父点点头,正容问:“你倒也乖巧伶俐,是从哪里来的?”
“京城啊。”朱依萍毫无心机地回答。
“喔!京城……京城皇宫……长得真像!唉,瞧你这身模样,是从皇宫里出来的了?”笑笑和尚似乎陷入回忆当中,口气微微地顿了顿。
“师父您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朱依萍口称“师父”,叫得还真是甜。自一见面前的这个和尚,她就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觉得对方仿佛就是自己的一个亲人。
“不是师父。”冷道人适时地接口,“师父,不能做,女徒,收不得!”简简单单说出来,目光瞥向笑笑和尚,意态甚是坚定。
笑笑和尚不乐意了:“咱酒僧收徒关你什么事?”
“不关,或者,关。她,像她。”冷道人冷冷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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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文俊站立一侧,从冷师叔的冷淡的言语中,感受到一丝丝的关怀。是的,师叔大概甚是关切师父,那个“她,像她”,听来模棱两可,然而不正隐隐透露出不寻常的事端吗?
笑笑和尚叹口气,不再开口。
朱依萍急了,狠狠一瞪冷道人:“谁要你多嘴!我想拜师学艺碍着你这臭道士了吗?”看起来,这冷道士也像是一位高人吧?只是他的冷漠的外表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我,不多嘴。”冷道人一点也没有道人的语气,说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从口中嘣出来的,而且从不会自称“贫道”。
朱依萍不再理他,向笑笑和尚作了一个委屈的表情,泫然欲泣:“师父您不收我为徒了吗?我可是个天赋异禀的好徒儿,以后那个冷道士欺负你了,我会为您出气的!您若不收录徒儿,那会很可惜的呢!”
笑笑和尚点点头,觉得她说的又似有理又似无理,只是那句“欺负”,听起来怪别扭的。冷道人则拿她没辙,只怒目相向,又不能出手惩治一个小女娃儿,一时间不便接口。
朱依萍又wWw.向着卓文俊说:“卓师兄,你帮我求求情嘛!为什么你能拜师,我却不能?这不公平啊!”敢情她自一见卓文俊单手稳住马车的功夫,又目见笑笑和尚与冷道人之间的一番怪异行止,觉得高人在前不能错过,激起了一股求艺的心理。只是她从小娇生惯养,说起话来自觉理所当然,叫人忍受不住。
卓文俊冷笑回答:“姑娘,我不是你的师兄。”
笑笑和尚的目光盯在朱依萍脸上,忽然咬咬牙:“酒僧不管你这娃儿从哪里来……长得像谁,既然来了,那就这样吧,咱酒僧已有徒儿,就不再收徒了,你干脆认我为义父,咱们父女相称,自然会教你武功了。”他一向不屑俗理,和尚收义女,这种事天方夜谭,在他口中说出,却是平常得很。
朱依萍乐得拍手蹦跳,连声叫好。冷道人皱皱眉,欲言又止。
笑笑和尚回目流盼,问冷道人:“怎么,你不服?”
冷道人叹口气说:“你,不怕麻烦,我,不怕。”
卓文俊摇摇头,师父和冷师叔,性情一向古怪,自不能以常情忖度。
笑笑和尚哈哈一笑,一拉朱依萍的纤手,心中似是十分得意。这一定下心来,他又回复嘻哈个性,大声说道:“冰块儿,快去备酒,咱酒僧的义女自也是你的义女,说什么必得好好庆祝一番!”
“酒,摔碎。”冷道人回答。
“摔碎了?”笑笑和尚刚想大骂,转而一想,那最后一小坛酒刚才不是被自己摔碎了么?要怪只能怪自己太不小心了,如若开口大骂,岂不是骂了自己?不禁失望地说:“没有酒,这可怎么办好啊?”
“怪你。”冷道人站在原地不动,却拿眼直望卓文俊。
笑笑和尚会意,招招手:“徒儿,你快滚下山去,尽最快的速度买几坛好酒送来!快去快去!”
卓文俊望望天色,进退两难:“师父,瞧这天色,只怕过不多久就要天黑了,这一去一回,如何赶得及呢?”
“咱酒僧可不管这些!常言道:师之急,徒之过,徒当急师所急。枉我教你十数载武艺,你竟一点也不感恩图报,安的是什么心!”笑笑和尚瞪眼抓腮,显然生气了。
一句话,慌得卓文俊没命似地跑下山,添酒备菜,直到重又回山,夜幕早已降临。栖霞岭四围山风飕飕虫兽齐嘶,好一派山野之象。
笑笑和尚一见酒肉俱佳,先已口角流涎,嘻地一声大笑,抱起一小坛酒猛往口中倒去。冷道人不甘示弱,跟着一伸手掌,也抱起一坛美酒猛灌。
卓文俊四下一瞧,走进里屋,见朱依萍偎在房间一角,她的那个刁蛮的婢女已经回到身边,显然将马车安顿好后也跟着寻上山来和主人会合了。当下卓文俊取出一坛酒,将七斑蛇装进里边泡着,封好封口,耳听那个小婢女低声说道:“公主,您说要上山教训他来的,不知教训了没有?”
“啊呀,我倒忘了!”朱依萍叫起来。
卓文俊闻声回头,心想你来教训吧,我可不怕。正在这时,师父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徒儿,女儿,你们快出来吧,咱们到岳鄂王墓旁边庆祝去!想来岳大元帅,他今晚可沾了咱酒僧父女的光彩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