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俊！都是你，害得我早不去晚不去，偏偏碰上那个该死的臭女人，害我双手空空而回，你给我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没头没脑的！”卓文俊感到不可思议，愣住了。
“都怪你装酒疯，误了我的时辰，才被该死的鬼女人欺负！”李纯纯就是李纯纯，耍起刁来，那可是毫无道理可言的。
卓文俊皱皱眉，正想“鬼女人”是怎么回事，眼光不经意地瞥向门口边，就顿住了嘴。李纯纯犹以为他在理屈呢，又说：“我不管，你得许我一盒极品胭脂当作赔偿！今天中午……那是我第一次为男人端汤送药，你偏不领情，我不生气才怪！有句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后来到大街上去，还要另受鬼女人的窝囊气，归根结底都是你惹的祸！”
“是吗？你这姑娘真是好大的脾气啊！”接话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李纯纯闻声回头，糟糕，那个在“女儿红”跟她争夺胭脂的贵妇人，这时正款款然走进厅来，脸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更多的是诧异，仿佛一辈子也难见到像李纯纯这么不讲理的女孩子。
“你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李纯纯惊声问。
贵妇人没有回话。卓文俊却是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叫了一声“娘”。李纯纯这才傻眼了，心想几天前得罪了卓老头子，现在又得罪了卓夫人，这以后的日子哪……她想都不敢去想了。而小菊，心中的忐忑不安比起小姐犹甚。
卓夫人凝视爱子，眼中有说不出的情愫——有怜爱，也有忧伤WWW.soudu.org：“乖儿子，你呀，真叫娘担心！二十年前……呃，不说了！前几天你爹爹负气回家，绷着个脸，要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这会子怕还在叽叽歪歪数落你的不是。要娘说啊，这都是你的不是了，咱们名门世家，何苦自甘坠落迷恋来历不明的刁蛮丫头！她说娘是什么来着？鬼女人！——吓，这口气放眼整个杭州，她怕是第一个吧。”
“娘，对不起。”卓文俊对母亲倒是相当恭敬，“你快些回家去吧，爹他……是不让你到秋水苑来照顾孩儿的。”
“你爹这是为你好，有道是恨铁不成钢恨子不成才，三年前的事——唉，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你千万别教爹娘担心。”卓夫人叹口气，又说：“数年来，你几时正面叫过他‘爹’？不是背后老头子，就是正面‘老人家’，像刚才启口叫爹，毕竟是少。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闹个四分五裂？爹娘年纪不小了，哪容得你放肆？你理该回家一趟，向你爹爹赔个错，一家子和和睦睦的，有多好！”
卓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想教训李纯纯几句，谁知大厅上除了他们母子俩，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李纯纯主婢俩的影子？“咦，这两个丫头到哪儿去了哩？”
“娘，她们怕是理屈，躲到内房去了。”卓文俊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孩儿……会抽个机会回家的。”
卓夫人点点头：“这就好，你呀，不管你是怎么识得那两个疯丫头的，刚刚在‘女儿红’小店里，她们霸道得很，教娘好生失望。而巧嫣姑娘，温柔端庄知书达礼，哪点比人家差了？你当好自为之。”
“娘，请不要再提胡巧嫣。刚才在‘女儿红’是怎么回事？”
卓夫人将事情说了。卓文俊苦笑不已。
李纯纯借机开溜，回到闺房，气鼓鼓地闷声坐在床沿。直到一个对时过去，才见卓文俊敲门进来，她犹没好气地抱怨：“喂，你别乱闯姑娘家的闺房好不好？咱们协议上说好了的，可不许胡来。你娘走了吗？”
“走了。我来是想提醒你，为人做事别太得意了。我这就走。”
“站住！你得把话说明白！”李纯纯瞪起眼。
“已经很明白了。你想得到秋水苑，我想摆脱胡巧嫣，现在你住进秋水苑来了，又逍遥又自在，我的事却没有私毫头绪，这怎么划得来？”卓文俊冷笑说。
李纯纯好一派女主的口吻：“你别狗眼看人低，我会想办法赶走她的。现在你给我乖乖滚出去吧。”
第二刚亮，李纯便带同小菊，来到胡家，通过门卫传报，不一会儿胡巧嫣就已出现在大门口，一见李纯纯，立刻柳眉倒竖：“不知羞耻的丫头，你来干什么？”
李纯纯居然没有生气：“这里不是谈话之所，胡小姐，我们不如找个地方静心谈一谈，好吗？”
胡巧嫣低头蹙眉，忖思一会说：“好吧。”
三人来到西湖畔。这正是昨日卓文俊来找柳如烟相聚的地方，此时如烟画舫就停靠在湖岸不远，琴声琤琤从里面传出，含着一丝幽怨，钻入每个人的耳际。
胡巧嫣不乐意了，望向如烟画舫，不安的情绪彰显无遗：“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李纯纯答非所问：“我们到如烟画舫去坐坐吧。”
胡巧嫣脸色煞白，僵在当场。那意思很明显：不愿意踏步如烟画舫。正在这时，如烟画舫上，柳如烟姗姗出舱而来，立在船头，一眼瞧见李纯纯和胡巧嫣，老远就扯开清越的喉音说：“巧嫣姐姐，咱们好久没见面了，不如与小妹把盏小聚，你看如何？小妹正有一些事儿想与姐姐相商呢。”
胡巧嫣正要掉头而去，却被李纯纯和小菊各各拉住了衣角。柳如烟早命画舫上的小婢，划过一张小艇来，将三人接到了画舫里。
李纯纯好整以暇，命小菊在舱外候着，自己和胡巧嫣相陪柳如烟。昨天她没有登上画舫，并未能见到柳如烟的真面目，这时一见，对方果然生得楚楚动人招人怜爱，难怪卓文俊会视如红颜知己。
胡巧嫣却是一脸忿然，懒得开口。
“胡姐姐，小妹并无恶意，你放心好了。咦，这位是……”柳如烟转目投向李纯纯，意似询问。
李纯纯嘻嘻一笑，欣然说：“我叫李纯纯，是……卓文俊卓大哥的……最亲近的人。今天与胡姐姐一起游湖，竟然无意中与姐姐你相遇了，看来真是有缘呢。”
“谁要你假亲热了？胡姐姐？也不怕恶心！”胡巧嫣心中气结，冷冷地瞥了李纯纯一眼。
“嗯！胡巧嫣，给你脸不要脸，你别不知好歹！我今天找你来，不是来吵架的！咱们言归正传，卓大哥现在是一凄二苦三彷徨，他的一生幸福都没了，你说这是谁害的？卓大哥把你们的事都跟我说了，他很恨你，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你就不要逼他了，想跟他长相厮守，那是尼姑进洞房，不可能！”这刁蛮小姐，说起话来毫无顾忌真假参半，教人不得不信。实则，卓文俊哪里将过往的情事跟她说了？
“你——”胡巧嫣目蕴泪珠，气得说不出话来。
柳如烟叹口气，轻声劝阻：“两位姐姐，你们不要吵了好吗？我真是感到难过，卓大哥三年凄苦，这……”
胡巧嫣打断她的话：“你也别装作一副菩萨心肠，三年前自小月死后，都是你柳如烟仗着楚楚可怜样，将他的心俘虏了去，害他陷入感情的漩涡里出不来，并且正眼也不瞧我，这会子你倒装模作样起来了？如果你真疼他，就不应该缠住他使他为难！”
“这句话说对了！”李纯纯点点头，正色说：“如果胡小姐你真心疼卓大哥，就该放他自由，千万别让他为难。男人的心是很奇怪的，你越逼得紧，他越是讨厌你。”
“哼，你倒想得美！你的肚子里藏着几根虫，别以为本姑娘不知道wWw.！其实你也赖住了卓大哥，想把我一下子踢开，是不是？”
“用不着我踢呀！其一，卓大哥根本不喜欢你，其二，除了我，这里还有一个柳如烟姐姐，我敢担保，柳姐姐比起你，更受卓大哥喜爱，你难道连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吗？还妄想缠着他？”李纯纯一边说着，一边忖思：为了秋水苑，为了自己与卓文俊的‘协议’，只有出此下策了，希望老天爷莫要怪我心狠。
胡巧嫣气得脸色一连数变，偏又无话可说。
柳如烟摇摇头，叹口气：“两位姐姐，你们别争了。李姐姐，你几时认得卓大哥的？”
“柳姐姐，你别叫我姐姐，我比你小。”不知怎的，李纯纯对柳如烟一见如故，没有丝毫反感，“我嘛，跟卓大哥认识不久，但是他很疼我的，胡小姐你说是不是？”
柳如烟的脸色微微一变。胡巧嫣却冷哼一声，神情不屑得很。
柳如烟幽幽地说：“胡姐姐，想必你还在怪我，三年来一直缠住卓大哥不放，而实际上，我们女人的命运在当今社会该如何自处才好？男人是一片天，小妹身不由己。三年前，你逼得卓大哥与你订亲，又以迷魂药酒害他昏沉不醒，误了抢救小月姑娘的计划……令卓大哥一辈子负疚，才想到与我亲近，以稍稍忘却内心的苦痛。然而小妹我虽然衷心抚慰于他，终不能令卓大哥快乐……”
胡巧嫣突然使劲摇头说：“你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好吗？”话未完，已落泪如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