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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作罢,四方掌声雷动。他亦是如此。叹服这个女子几乎神技的琴艺。看样子,她并非出身于此地,却不知缘何自托于此。他不免暗自叹息。

    “等一等,敢问小娘子,你这唱得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沙哑艰涩,打断了他的沉思。

    “李义山的《锦瑟》。”琴师的回答干脆异常,她扬起双眸直直凝视着声音的主人。

    那虬髯汉子瞟了一眼她冷然相对的眉目,低声笑骂:“嗬嗬,小娘子倒是硬气的紧。”他随即朝周围点点头,人群中闪出了十几个高大男人。有癞痢头的,刀疤脸的,绝非善类。

    “《锦瑟》,是吗?爷是个粗人,爷的朋友们也都是粗人。听不惯这大雅的曲子,小娘子你若不弹些雅俗共赏的曲子,岂不是颇不给爷们面子?!”

    哄闹的人潮瞬时冷到了冰点。早说是看客,自是有什么好戏都不肯放过,虽说人群中依稀有几人小声怒斥这群恶棍。但放眼看去,恁谁人都是一副“各扫门前雪”的态度。不过是烟花女子,即便是挂上了“卖艺不卖身”的牌子也依旧是出身不良。这样的女子赎回去也就是作小妾的料,小妾嘛,不在乎被几个人玩过。也无须立个守身如玉的牌坊。这世上可没有替婊子立牌坊的理儿,又何须去卖大力气得罪地头蛇呢?

    鸨母倒是慌了神色。永乐坊的泼皮闹场来了。这得罪了不是,不得罪又不是。如何是好?

    “如何?小娘子不如和爷一起唱一唱《赛鸿秋》,爷先替娘子开头:‘爱他时似爱初生月,喜他时似喜看梅梢月,想他时道几首西江月,盼他时似盼辰钩月’……”虬髯汉子嘴里胡乱唱着随即又招呼着莽汉们一同上前。“哟嗬,小娘子是不会呀还是不给面子?!不会唱就陪爷们乐一乐吧。”

    鸨母见状急忙伸手拦在了中间,一张抹了厚厚腮红的脸颊也瘮的惨白,急忙打着圆场:“几位爷误会了,青璃姑娘是卖艺不卖身,几位爷要找乐子的话我这儿姑娘多的是,保证将爷几个伺候得舒舒服服……”

    “滚开!”那汉子一把将鸨母推倒在地,伸手便向玉青璃脸上摸去。

    那琴师不知是怒极还是惧极,那只脏手将要触及自己面孔时仍怔怔坐在琴前,手抚古琴。看客们也纷纷开始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虬髯汉子的手被什么物事猛地一敲,偏了准头。

    谁人坏了我好事?!那汉子满脸怒容,回头找寻这搅黄了好事的“罪魁祸首”。

    这“祸首”仍端立他身后,应是刚才趁无赖们不注意,提气运起轻功闯进人阵里的。此时一干无赖将他围了起来,自然无从WWW.soudu.org躲避,只得痴痴“端立”。

    “好小子,敲得好。你敲老子的手腕,老子就卸你一条手臂!”那汉子提起钵头般大小的拳头,冲着无赖们喊道:“楞着作死么,动手!”

    一人应对十几人,就算是这天香楼里最厉害的护院也会被打得鼻青脸肿。纵使放眼整座苏州城,赫连世家少壮辈武功最强的二少爷明幸对付他们也需费上十数招的工夫,更何况是这个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泼皮无赖果是让人不齿,明明仗着人多势众却还专捡着阴损的地方下手。才刚过几十招的工夫,男子已落了下风。

    “臭小子,三脚猫的功夫还在这儿丢人现眼。”那汉子眼见着他左支右绌,趁势踢飞了他临时作为兵器的扇子。

    那扇子脱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古琴旁边,绘的是西湖十景,旁有一篆体印鉴,上书:赫连。

    兵器脱手,那男子此番陷入困境。醋钵大的拳头正如雨点般落下,可未曾触及他墨蓝衣裳,却又顿在空中。

    “大爷要找乐子不是,小女子随了您的愿便是。”那琴师不知在何时起的身,手扶在了虬髯汉子的肩膀上。

    “好啊好,娘子你果然识时务。”汉子顺势伸手,欲将姑娘揽入怀中,不防被赫连姓男子突然撞开。

    那赫连本是极重礼数,此番慌乱,只得拖了琴师的手拉到身后。用身子挡住那群无赖。

    “滚开,你休得对人家无礼。”声音有着破碎感,似乎刚才已被他们伤到。

    “小子,我敬你是个汉子,闪开,否则就让你横着出去。再说了,这青楼里有清白的女人么,你问问周围的人,有清白的女人么?!你这书呆就痴愣愣地信了这鸨儿的瞎话了,真是可笑。”

    那琴师此刻注意到赫连wWw.腰间有殷殷血水流出,因是穿了墨色衣裳,故不是十分明显。但那群混账中似乎有人暗中抽出匕首行了凶。本是重伤,那赫连却依旧紧紧用双臂挡住那群无赖。冷然笑道:“我不信这姑娘,难道反而信了你这忘八蛋?!”

    那汉子向手下使了眼色,也不接话,看来这次是定然要取了赫连小命的了。

    “滚开。”情势急转直下的瞬间,忽然有人厉斥,随着声音一同跃出的还有白虹一般的长剑。也不见那剑客使出什么繁复的花招,点跃之间,已有四人倒地。使的是快剑!乃是苏州城中数一数二的好手。

    那虬髯汉子没什么特别本事,倒是力大如牛,还有就是逃命的本领一流。正想转身逃之夭夭,却被剑客用长剑钉住了脚掌。

    “大哥,你没事吧。”那剑客将虬髯客死死钉在地板上之后反身询问。却一眼看见他腰间伤口。登时狂怒。

    “你个狗杂种,敢伤我大哥?!”拔出钉在地板上的长剑时顺势横着一挥,那脚踝应声而断。大汉撕心裂肺的惨叫把无数看客吓得抱头鼠窜,瞬时青楼几近无人。

    “明幸,不要……”那赫连拼上所剩无几的气力拉住剑客。

    赫连明幸?!那书生竟是赫连家人?!

    那虬髯客竟惹了苏州城内最惹不得的世家,也顾不得疼痛,就地磕头作揖起来,片刻之前的威风顿时扫地,空余一副鲜血披沥的狼狈相。

    “明幸,勿伤他命。”赫连公子仍死死拉住弟弟衣襟不放。那剑客也只得叹息一声,放下长剑。

    赫连明幸忽然注意到大哥身后有一个素衣女子。大哥这个家伙,果然又是为了帮助不相干的人才给伤成这样的吧。可是这个女人,似乎没有半分烟花气,倒和这青楼有些格格不入了。

    “劳烦姑娘去门口轿夫那边知会一声。”赫连明幸二话不说背起大哥,“让他们进来两个人。”

    琴师倒也干脆,奔出去拉上两个轿夫便冲了回来。那两个轿夫扶起赫连公子走了出去。

    赫连明幸用脚尖挑起落地的长剑,顶在虬髯客的咽喉处,冷然道:“我答应大哥不取你狗命,但是你伤我大伯父亲子,看他怎么收拾你!”语毕,飞起一脚,将那汉子踢到了门边。

    那虬髯客没想到横行乡里十数年,今日竟捅了天大的篓子。谁知那臭书生竟会是赫连家主的亲子——赫连安仁。

    赫连明幸抬眼看着琴师,只淡淡说道:“这篓子恐和姑娘脱不了干系,还请姑娘到寒舍一坐,亲自向我伯父解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