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一角,没有被黑布一样的乌云堵满的空白处,直立着一束黄白的光线,隔着几百米、几千米的地方的一切活动的人,在光线的反照下,活像皮影戏一样,被操控着关节,举步维艰。
我和吴丽又坐回了石凳,闲谈着刚刚处世达观的老者,唏嘘不已。
“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吧。”吴丽站起身。
我也站起身,伸了伸发酸的胳膊。
“呀,不会吧,怎么突然就下雨了?”吴丽刚迈出亭子一步,簌簌的雨点便垂直落下。
“这和你们女生哭的时候很像。”
“很像?”
“说来就来啊。”
“你......”
“下雨了,没法回去了,怎么办?”我故意问。其实雨下得不是很大,看荷花池泛起的涟漪就知道。
“你是男人,想办法吧。”吴丽轻挑眉尖。
“那在这住吧。”
“......”
“宽敞。”我笑着说。
老天像是真要让我在这住一样,哭的更严重了。雨滴落在青石的甬道上,立即被撞了个粉碎,散落一地。荷花被雨水冲得频频点头,平静的池面凹出密密麻麻的水坑儿。
“闻易,你听这雨声,像什么?”吴丽轻声问,生怕打破的雨滴滴落的节奏。
“像你的笑声。”我说。
“像不像寂静的大教室里,起伏的、紧凑的单音钢琴声?”吴丽不管我的回答,自答着。
“不像,像你的笑声。”我说。
“喂!你只会说这个?”
“银质的铃铛,挂在卧室的窗口,自然的风动或是手轻触一下,铃铛中央的芯片就会碰撞四壁,三五个同时晃动,悦耳声当如天籁,第一次听你的笑声就是这样,现在依旧是。”我也不管她的回答,自圆着其说。
而她,一下子愣住了,与我站在亭子里四目相对,中间距离三步,窗外雨将要连成线,和我们的心跳组成了1/8的拍子。
“我...谢谢。”吴丽变得结巴了。
“还是你会主动啊。”我想起之前她说我的不会主动。
“现在怎么办呢?”吴丽望着亭外一点松懈都没有的雨问。
“现在只有......”
“晚会...晚会...”是艾妮。
蒙蒙的烟雨中,一朵粉红印有蓝色“机器猫”的伞花在雨中来回浮动着。
“怪不得找不到你,跑到这里来了。”艾妮进了亭子甩着雨伞上的水说。
“他们都在哪里呢?”我看着头发有点潮湿的艾妮说。
“各自跑到树洞里躲去了。”说完轻巧地笑着。
“我先走了,你们聊吧。”吴丽面无表情的说着,快步移出亭子。
“哎,吴丽...吴丽...”我追出亭外几步,只管我叫,吴丽却不回头,反而跑了起来,转眼,身上被淋个透彻。衣襟儿下聚成的水滴,好像脊背流出的泪。
“我们也走吧,看你。”艾妮掏出手帕,镘着我头上的水珠儿。
想来吴丽是推理出了艾妮是来接我的,但艾妮并未说是来接我的呀?而我也没有告诉艾妮我去哪里。男人终其一生,恐怕也难以忖量女人的心思。
“你是来接我的吗?”我看着前面的路突然问了一句。
“接你?想得美!”艾妮露出难得的脸红。
两个人挤在一把小伞下,的确放不开手脚,连语言也是,一路上,没有对白。艾妮的伞是刚好足够一个体型45千克以下的女生的,而无端塞进的我,只能将雨伞尽量的盖在她身上,我的左肩以外,是湿凉的。
我说的没错,下雨就像女生的哭泣,说来就来,也说停就停。下过雨的天空就和刚哭过的女孩一样,即使在她哭时你仍没有答应给她买人一般大小的玩具熊,她也不会来个连雨天,因此暂时你是安全的,天,也放了晴。但凡有水的地方,都慢慢的腾起一层雾气,空气里弥漫着缓缓的清新。
“你说的不用担心原来就是这个?”我指着雨伞,突然想起那会我说天要下雨而她说了一句不用担心。
“嗯。”艾妮边说边收起伞。
“但是...好像...我还是得担一会心啊。”
“担心什么?”
“你看。”我把湿透的左臂递到她眼皮底下。
“啊!对不起,我的伞太小了。”她皱着眉头、吐着舌头。每次她感到不好意思时,总像是有人在拉她的舌头。
“很热吗?”
“不热啊,干嘛这么问?”
“那就不要吐舌头了,我会误会的。”
“哎呦!”刚说完,右肩膀挨了一拳。艾妮又掏出那块手帕给我擦着左肩,力量有点大。如果是吴丽给我擦呢?我斜眼看着艾妮,长长的睫毛翘着,眼睛一眨一眨,发带捆起的头发服帖的倚在后背,歪着头仔细的给我擦着,十分好看。
雨过天晴,同事们三三俩俩地朝集合地信步,逐渐集成一堆。我揉了下眼睛,找寻吴丽的身形。
在人群侧面的一个长座椅上,我发现了她,身上披着件外套,不用断定就知道不是她的,身旁是一个只装着短袖的男子,是魏不秦,此刻他正将一块纸巾送到低着头的吴丽的手边,吴丽接过,伏在发梢处,吸着水,慢悠悠的把头擎起来,正好看到站在艾妮身边的我和给我擦着左臂水渍的艾妮。
我下意识猛地将胳膊抽回,吓了艾妮一跳。
“干嘛你?”艾妮显然因这突然的一吓而气愤非常。
“没事,我们过去吧。”我转头低声对艾妮说。
等再转头向长椅看去,吴丽和魏不秦双双不见。58xs8.com